本帖最后由 未言 于 2013-4-17 10:03 编辑
行走在大寨 (一) 为了加深对大寨的印象,最近随同当年新桥镇农业学大寨运动的典型人物又走了一趟大寨。为了充分的感受,我们特地在昔阳县城住了一夜。为了更好地感受,晚饭后用了一个多小时和早上起床后的一个多小时在昔阳县城,具体的说是整理后的老县城转了一圈。从居住的公路宾馆出发,穿过县城高地上的乐平镇政府,经由新建的颇为气派的昔阳县政府大楼,一直穿行到“红旗街”;再往里去经过冷清的,甚至是没有路灯的县城老街,一路来到靠近城郊的昔阳中学。老街虽然冷清,但建筑讲究,古色古香,从保留完好的青色砖瓦四合院二层楼和小弄堂,可以窥视到昔阳老县城的原貌,即具有北方风格山西特色的庭院楼阁,想象出当年他们的富有和讲究。我看丹阳的老街是没有这样考究、坚固和富有的,也可以推断当年居住在这些庭院楼阁里的人应是当地的大户人家、豪门望族。 最值得一提的“红旗一条街”倒是名副其实,完全按照老县城“文革”时的原样,整理、复原、保留下来的,有稍许装饰。当年街道两旁都是机关或者商店,一般只有一层的砖木结构,两层很少,保留着原来的“人民邮电”、“新华书店”、“副食品商店”、“红星大队”、“红旗大队”的地名和门牌。高出屋檐的女墙写有“继续革命,奋勇前进”、“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要想红旗飘万代,重在教育下一代”的标语。供销社屋檐的女墙则一边写着“发展经济”,一边写着“保障供给”。大门两边的对联也无一例外的写着“文革”时人们常用的毛主席诗词对联,如“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江山如此多娇”、“风景这边独好”,“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等。机关大门都呈八字形向外开,门顶的山墙一般成三角形或是圆形,山墙上刻有“文革”时的“忠”字和标志毛泽东思想永放光芒的毛泽东头像,并配有井冈山和延安宝塔的图像,以及麦穗和向日葵图案。门洞两边喜欢竖立起两根或圆或方的柱子,有一对竖柱两边写的对联是:“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在一面整体山墙上,辟有红色专栏,仿毛体刻着毛泽东诗词《卜算子·咏梅》和《沁园春·雪》。但极“左”的口号倒是没有看到,例如“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等等。从古老的梯云阁到红旗一条街尽头足有一公里长,置身其中,使我们想起了小时候上集镇、到丹阳县城时的情景,我敢说在全国没有第二条这样的街道,就连字体和顔色都同当年一样的,我想到此来拍摄“文革”时代的电影电视,这里应该是最好的外景地。 (二) 第二天我们来到了距县城仅半个小时路程的大寨村。大寨村现在是大寨镇的所在地。它是由三个乡镇合并而成,而大寨村仅有六百多人,二百多户人家。这里的梯田层层叠叠,当然现在的梯田里并不种庄稼,而是用来栽种苗木和果树。虎头山上绿树成荫,用大寨人的话说“虎头山上栽上树,等于打上一口井。”站在虎头山上,能够看到大寨的全貌——村庄、学校和梯田,还可以依稀看到狼窝掌和七沟八梁一面坡。再往远看,是昔阳县城鳞次栉比的建筑。现在只有狼窝掌下所谓的“海棉田”还仍然种植玉米和小麦等农作物。大寨被全国人民学习的“运动”中也一度栽植过水稻,事实证明效果不好,现在已不再种植了。 大寨的梯田层层叠叠。大寨的住房也是层层叠叠的窑洞。陈永贵家的窑洞与女“劳模”宋立英家的窑洞紧挨着。学大寨运动中即使是周恩来、邓小平、李先念这样的中央领导来大寨也是住窑洞。这里前后来过二十位外国总统和134个国家的国际友人。从一九六四年到一九七八年,全国各地到大寨参观学习的有九百六十多万人次。想当年,这样的条件,这样的交通,这么一个小山村接待这么多领导、国际友人和参观者,也真是太难为他们了。但当时全国如此,人家追求的是政治效果,也是热闹非凡,不亦乐乎。 从大寨村民的老居住地看,尽管是一个小山坡,又是窑洞居多,却特别有格调,也更加温馨。从一个大门进去,沿山坡向上走,左边是几间村委会的三层小楼,右边是一叠齐向上排列的院落。走到半山坡,更是一大片高低错落、整齐划一的住屋,一排排,一幢幢,房连房,屋挨屋,窑洞连窑洞。上下排都有通道相连,高一点的还砌了台阶,再高一点是楼梯式的台阶,一直可以走上最高处。这样的村庄结构很有乡土情调,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大院子。大院里仅有一棵风姿昂扬的大柳树,有什么喜庆活动都在树下举行,大寨人称之为“幸福树”。试想住在这样一个大院里,营造了一个大家庭的气氛,犹如一个温情的山寨。不过现在住在这里的人家都开了饭店、旅馆、旅游品商店,接待四方来客,推销当地土特产和红色经典。 陈永贵家更是人们参观的重点。隔壁的宋立英家经营规模还比较大,80多岁的宋立英还经常与游客合影留念。她可能是“学大寨”那个年代里老一辈中唯一健在者,也是农业学大寨运动中最有价值的历史见证人了。在当年的大寨,宋立英是党支部副书记、妇女主任,被大寨人称作是“闲不住”的人。而今年66岁的大寨村党总支书记郭风莲,在几经沉浮和外调后,又回到了大寨,带领大寨人走上了新一轮的改革开放之路,以旅游和工业为主的大寨经济得到发展,为大寨注入了新的活力。特别是近年来新农村建设开始后,开发了大片二层独院的住房,引人注目。而今的中央领导们仍然关注着大寨,要求大寨大搞旅游的就是朱镕基同志。现在的旅游业可能是主业,也是最具潜力的经济了。 (三) 说到大寨,人们忘不了陈永贵——“永贵大叔”。笔者在过去的多年中,曾经看了许多有关陈永贵以及他家族的书籍,以原运城地委书记张怀英的书最为真实。当陈永贵是大寨大队团支部书记时,张怀英已是公社党委的组织委员,据说他也是陈永贵的入党介绍人。张怀英在书里还原给了我们一个实实在在的“永贵大叔”。他看上去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典型的山西老农,张春桥曾讥讽说:“永贵同志鼓掌还是很积极的”。还有人嘲讽说:“老陈的领导方法就是骂人,增产方式就是种玉米和红薯”(因为玉米、红薯的质量重)。可他一介贫民,赤手空拳起于陇亩之中,几十年奋斗,将太行山上的一个小穷山村推为全国学习的榜样,自己则两手老茧一块白毛巾,从容不迫的步入京城,当上了十几亿人口的副总理,不能不说他有过人的一面。1964年1月,陈永贵奉召在人民大会堂向首都各界万余名代表作汇报,听他讲大寨人民抗灾夺丰收的故事。当时作家赵树理曾有一段精彩的评价:他没一处讲到毛主席,却处处都是毛泽东思想;没一处提到哲学,却处处是辩证法。他的身上闪耀着中国农民的高度智慧和实干精神。贾进才从1946年就当大寨村党支部书记,是个德高望重的老模范、老英雄。可是,他在1952年却将支部书记的职务让贤给了时任副支书的陈永贵,并且始终全心全意支持他的工作。可见,陈永贵确有过人之处。毛泽东曾经对陈永贵这样调侃:没有贾进才的让贤就没有你陈永贵。但毛泽东从来没有去过大寨。可见“永贵大叔”不是一般的农民。他的身世也很特别,1920年随父亲来到大寨时还很小,父亲悲愤自杀后,他只是一个几岁的孤儿,而且整个大寨唯有陈永贵一人姓陈。在家族观点较重的山西农村能有一席之地,肯定有他的独到之处。更能说明问题的是在大寨党支部书记任上工作年年都有新思路、新套套,这也是大寨人所公认的。老陈每次去县城开会,都会利用这个机会为大队购置一些农具等物品。一次实在没有什么要买的,竟然为大队赶回了三只小羊,用于集体饲养。即使不当副总理了,成了“昔日之阳”,北京的街坊邻居也热情地称呼他为“永贵大叔”。过去的大寨人,现在的大寨人,从言语可以看出他们对“永贵大叔”由衷的敬重。永贵大叔七十二年的生命画上了句号,大寨人为他在虎头山上举行了隆重的安葬,还为他建造了神态安详、气势不凡的塑像和纪念馆。从塑像到墓地也进行了刻意的设计,由下而上,顺山坡修了三个层次的青石台阶。其中两组分别为七十二级和三十八级,标志着陈永贵七十二年的人生和三十八年的党龄。最下端一组八级,标志着陈永贵在中央工作八年。墓地、塑像,还有纪念馆,大寨人给了陈永贵无上的荣耀和尊敬。其实有了陈永贵的墓,虎头山才完美,大寨才完美,游人的感觉才完美。“永贵大叔”也永远的和他的虎头山、和他的土地、和他的大寨人溶为一体,化作了永恒,并继续创造着精神和物质的财富,吸引着海内外的游人。 大寨人还非常重感情、知报恩。郭沫若曾多次来大寨,并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即兴打油诗。他曾要求身后把自己的一半骨灰撒在虎头山上。大寨人为他在虎头山上建了一个纪念碑。山西作家孙谦多次来大寨,可以说是第一个向外报道和宣传大寨战天斗地英雄事迹的作家。著有《大寨英雄谱》一书。身后也安葬在虎头山上,因此虎头山上就有了一个“孙谦墓”。正是“生前笔下英雄谱,身后大寨安忠魂”。就连老支书老模范贾进才,在虎头山上也占有一席之地,身后在虎头山上永远安息。据说他为建设大寨一生打斫的石块,如果连接起来,可以从广州摆到北京。真是为大寨不计名利、鞠躬尽瘁,令人肃然起敬。 风云聚散,尘埃落定。“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几乎与“文革”同行的学大寨运动,从一九六四年开始,结束于“文革”结束后一九七八年。时间的流水终于为虎头山洗去了斑驳陆离的政治色彩,虎头山恢复了自然形态,大寨人也开始了新的征程。(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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