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与爱《奶奶》

妞妞

坐在奶奶的床上，肖勇感觉浑身虚脱般无力。这转眼即逝的五天里，肖勇全然没有一点知觉，全靠前来帮忙的人引领着做这样，做那样，木偶一样机械，思想凝滞、知觉停固、浑浑噩噩。此时坐在奶奶的床上，望着屋内陈设一如往常，仿佛随时随地，奶奶都会推开门走进来，喊一声“乖孙”！拥着奶奶的被子，肖勇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奶奶温热的气息，可是奶奶再也不会答应肖勇地呼唤，钻心地疼痛像暗夜的魔鬼，吞噬了肖勇的全身，这感觉有如天塌地陷般地绝望，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金色的朝阳晕红窗帘，满屋里洒下希望，奶奶隔着门喊“乖孙，早饭好啦”，这十八个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上映的光景，勾勒了肖勇幸福的成长岁月。稠稠的大麦粥，金黄的煎蛋，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奶奶的早饭永远这样简单、可口、温馨，却能给予肖勇最大能量和动力，去应对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在磨难中长成男子汉的模样；放学晚归，一碗白米饭，一个简单地炒菜，天热时罩在饭桌上，天凉时温在保温锅里，饥肠辘辘赶到家的肖勇狼吞虎咽、无限满足。一边做着作业，一边等待奶奶下班，估摸着快到点时，肖勇就会迎出门去，站在巷口等着，有时要等到路灯亮起，有时要等到月上中天，望着奶奶从远处走来，肖勇的心里溢满幸福！没有爸爸如何，没有妈妈又如何，只要有奶奶在，肖勇一样能感受到爱。和奶奶相依相伴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让肖勇珍惜，奶奶就是肖勇的依靠，是肖勇温暖的家。
奶奶是铁人，在肖勇的记忆里，奶奶几乎没有去过医院。她即便感冒了，也会满不在乎，快六十的人了，还在工厂和青壮年一样上班，一天都不肯休，一点都不肯示弱，肖勇说“奶奶，你是铁人啊？！”“奶奶不做铁人，我们乖孙也无法做铁人，只有奶奶做了铁人，我们乖孙就会成长成一个坚强的铁人”！随后的日子里，肖勇也常常会戏谑地叫奶奶“铁人”，奶奶总是会说“只要我们乖孙乖，奶奶永远都做铁人，永远陪着你，好不好？！”“不要，让我来做铁人，来陪伴奶奶，奶奶只要健康快乐地活着，永远陪着我就好了”！肖勇在学校里神采飞扬，每次都自信满满地提前交卷、精彩地辩论赛、酷酷的演唱台风、矫健的扣篮、连续三届 90%s以上票数无可争议当选学生会主席的纪录，老师们交口称赞的帅小伙！很多同学都在猜测肖勇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天之骄子”，肖勇在发表第三次当选学生会主席的感言时说“……我是奶奶的一切，奶奶也是我的一切，奶奶全力以赴给予我希望，我也要全力以赴给奶奶以幸福！……”台下掌声雷动！
学校毕业后，是去深圳打拼天下、一展雄心壮志，还是去本地政府机构当一名普通公务员，旱涝保收、无忧无虑，四平八稳过日子，肖勇踌躇不决。去巷口接奶奶，看见奶奶鬓边白发在晚风里飞舞，染发剂已经很难再遮掩奶奶的苍老，奶奶的腰身不再挺拔，脚步也显得有些发颤，唯有看见肖勇时的眼光，一瞬间亮堂起来“乖孙，你回来啦”喜不自胜，溢于言表，肖勇满心暖暖，掺着奶奶往家走。如果青春是昂扬的桦树林，奶奶便是那座背后的大山，挡大风遮大雨，桦树林才如此郁郁葱葱，挺拔茂密；如果成长对于肖勇是一首苦涩的诗，是奶奶把这首诗编成一曲激越的青春之歌，在生活的历练中越来越优美动听！肖勇瞬间便做了决定，他要留下来，留在奶奶身边，陪着奶奶，让奶奶永远做他的“铁人”！晚上，肖勇把深圳公司的申请表格折好，放在了书桌是底下的抽屉。拿出政府公务员志愿书，一个字一个字的填好，折叠，装进信封。明天一早，他就要把这个送往人材市场，这个，是奶奶愿意看到的吧！
“乖孙，早饭好啦”，奶奶在门外喊。有奶奶在的家里，晚上的觉特别香，特别踏实，连梦都不曾做一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望着透过窗隙溜进来的朝阳，肖勇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和幸福。“乖孙，我们唠唠吧”看着肖勇在桌边坐下来，奶奶望着他“你懂事后就从来没有问过你爸爸和妈妈的事情，你越是不问呢，奶奶心里就越难受。奶奶为了挣钱，整天不着家，没有把你照顾地很好。现在总算老天开眼，你大学毕业了，也长得这么好，这么乖，不妄废了你爸妈的在天之灵！”说着奶奶的眼眶红红的，惹地肖勇也想掉泪“奶奶，这一大早的你干吗呀，不用上班啊！？”肖勇忍住自己的心情，尽量用轻松调侃的语气。“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吧，不用顾虑我。嗯，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你爸爸取的吧，你爸爸入伍当兵立志想当将军，他和你妈死的早，不能达成愿望，也不能亲手抚育你长大，可他是希望你能做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有智有谋有担当，所以你的名字是‘肖勇’。虽然现在将军是做不成了，我想他还是希望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不要顾虑我，我很好呢，工厂那边说好了，做到年就不做了，我有退休金，生活不成问题，你不在时我就去居委会老年活动中心的，做做义工，消遣消遣，和他们也都说好了。你看，我都打算好了，我想享你的福呢，等着你赚很多钱来给我用，所以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只要过年回来就好了！自己的路是要靠自己走的！懂吗？”奶奶深深地望进肖勇的眼睛“你慢点吃，我去厂里了”！看着奶奶推门出去，看着奶奶从窗外走过，肖勇的眼泪滴滴搭搭滚落下来，滴在奶奶做的大麦粥里，肖勇一仰头，喝了个底朝天。
肖勇去了深圳，和千万有志青年一样，选择了深圳这块创业的热土。晨昏更替，肖勇在电话中呼唤奶奶，在牵挂中想着奶奶，转眼三年过去。最近，肖勇老在梦中看见奶奶叫他，应她却听不见。同样的梦做的多了，肖勇不由地十分担心，心里总像压着什么很不舒服。想着抽个时间回去一趟，总是这样那样的耽搁着。他只能越来越勤地给给奶奶打电话。早晨打，奶奶气喘吁吁地说“乖孙，你真是神哎，我晨练的，刚进门，你都来电话了”：晚上打，奶奶嗓音洪亮“乖孙，你没事啊，我马上要走呢，去老年活动中心排老年舞，身子骨硬了，老学不会，得多排几次，不说了，我来不及了啊”；中午打，奶奶不高兴了“乖孙，你干吗，我又不是小孩，你这么不放心啊，哦，我去表演节目了，去社区轮演的。你奶奶我啊，现在可是老年中心的主角呢！走了啊”！挂了电话，肖勇无奈地笑笑，奶奶啊，还是个”铁人”呢！肖勇觉得很开心，彻底放下了心里的那份牵挂，紧张地都有点神经过敏了，呵呵！奶奶可要一直这样充实开心啊！肖勇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落日溜下了树梢，街灯悄无声息地亮了！第六天过去了，肖勇睁着红红的双眼，坐在奶奶的床上一动不动。不要吃，也不要喝，肖勇只想要奶奶回来。四顾屋内，空徒四壁，竞无一样像样家什。奶奶耗尽一生为了养育自己成长，就连这最后一段也是实在捱不过去了才找肖勇回来，奶奶说“对不起啊乖孙，奶奶不能陪你了，你不要怕一个人，奶奶和你的爸爸、妈妈都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要好好的活着，我可怜的乖孙！”肖勇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奶奶临去时浑浊痛楚的眼神，他狠狠垂打着自己的头，电话里看不见奶奶生病，电话里也看不见奶奶的寂寞，电话里更看不见奶奶的无助！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奶奶走了，在这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疼爱他的人，永远的去了！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当时读此句，肖勇无法体会此句中的悲惨意境，因为有奶奶在，奶奶给予的爱足抵御全部的风霜雨雪，所以不明白。可现在，肖勇直觉得天下更没有形容自己哀痛之心境的言语了！

毛毛

妞妞这篇文章太让人感动了。{:soso_e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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