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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想法已经蓄谋很久。
在某天夜里,某个凌晨,沐浴着皎洁的新月,独自上路去远方离群索居。于是一路的欢笑与歌唱,一路的颓废与沮丧。我充满信心,我满怀希望,憧憬着远方的太阳,因为那里高悬着崇高的理想,雪藏着纯洁的灵魂,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太阳的炙热点燃了脑中的狂热,我早已忽略镣铐的重量。
出发之前,对镜整理衣冠的那一刻,我却踌躇了。这个年轻人将要踏上的是怎样的一条路,远方的光芒炫目得有点不真实,它是否只是个虚幻的梦境。镜子里的人对这个年轻人说,如果在现在的这种精神状态下出发,那么你就会死的象个泯灭的气泡一样的危险。二十三年来,你一直梦想着自己的一生,那么有一天,一颗手榴弹会把你的梦幻炸碎,你到死也没有醒来。你曾是个乖戾的怪学生,你曾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你在糊里糊涂中死去。
眼前这雪地上面的真正是一群人呀,尽管有点稀稀拉拉,但却在慢慢腾腾地蠕动着。他们心照不宣地披上夜行衣,这人群沉重的命运好像要把镜子面前的年轻人碾碎。她不由自主地加入了这个缓慢的行列,她也装出这些人那死气沉沉的微笑,陷入他们那茫然而令人可怕的命运的潮流当中。她消失了。在她的身上,只响着那个类似雪崩的沉闷的声音,她自己也只成了一束被遗忘的光线。行进中,有人跌倒后爬起,有人再也没有爬起来。她麻木地跨过尸体,在圈圈内迷惘地绕行。
直到某天,在她弯腰观察埋藏在雪地下的那些微小生命的时候,有人的衣摆间不经意露出一道罅隙。那是热气球的色彩。她惊诧了,她知道这饱和的色彩只在梦境中出现过。会心一笑后,大家成了朋友。之后的几个日子里,你看到一群年轻人在彩虹之巅狂欢。大家相约在某天集体出逃,出逃到那个称之为天堂抑或地狱的地方。
在等待的日子里,陆续有人因为各种理由熬成了干而退出。
最后,剩下了两个年轻人,你和我。也许只是一个人,你,或者我,或者我们。
在相互小心翼翼地系好鞋带后,你戏谑道,我们没有出逃,我们私奔吧。我咧嘴笑了。你是如此心甘情愿地陪我歌唱,陪我流浪,陪我两败俱伤。我开始第一次仔细端详你,如果没记错,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认真的你,散发光芒的你。你安静地在我手边,等待我的回答,是否从此流放。我单是沉默。我过了二十三年的怯懦生活,我不敢,我不敢就此牵着你的手裸奔天涯。地球是圆的,我怕我一路逃亡,强迫性忘却,选择性记忆,最后却发现回到原点。我不能否认我的社会属性。
我选择留下来,留下来陪你生活。我们开始派发铁锨,寻求志愿者做掘墓人。没有出逃后的喜悦,没有私奔未遂的遗憾。留下来,留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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