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妈

氧吧

       我有三个舅妈，其中小舅妈是大家公认的好女人。
       小舅妈是常州下放知青。1964年，小舅妈随着下放大军，来到我们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成了我舅舅那村的插队知青。
       在乡下人眼里，知青都是好吃懒做、贪图虚荣，不会过日子的另类人。然而，小舅妈凭她的直爽、热心、肯吃苦很快就和贫下中农打成了一片。每年都被农民群众推举为生产队、大队、公社的“先进生产者”和“先进下放知青”。在司徒农村这个广阔田地里有了自己“扎根”的成长资本。1968年，当时的“位高权重”大队书记（我父亲）肥水不流外人田，“钦点”把这个被大家亲热地称呼为“常州婆”的城里人，上嫁给了贫下中农知识青年---我小舅舅。
       有着工人阶级家庭背景的小舅妈，不仅能吃苦，她还有着旧式农村妇女所有的好品德。
       【孝敬长辈】
       外公是又穷又酸的私塾老先生。不仅不会料理农活和家务，处处事事还都要摆他“读书人”的谱；外婆口直心快，看到不顺眼的就必须咧咧叨叨，绝对是个”难伺候“的婆婆。因此，在她们家里，外婆和其他两个儿媳妇，甚至儿子吵架，那可是家常便饭。唯独没跟小舅妈吵过。按照农村人的习惯，儿子成家后，就分家单过了，大舅妈和二舅妈两家还不是天天和外婆在一口锅里搅勺子。而天天和外婆生活在一起的小舅妈按理吵架的几率要高得多。然而打我记事，我就没听说过小舅妈和外婆吵架的事。我妈说，这要归功于小舅妈心细、嘴甜、会哄人开心。其实最根本的一条，是懂得应该和如何尊长。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哪家不是勒紧裤带过穷日子？能在贫困条件下，把日子过得平安、和谐和温馨，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所以说，“家和万事兴”。七十年代中叶，小舅舅一家就在村里盖起了红砖大瓦房。
     【 热情 大方】
      在乡下人眼里，城里人都小气、吝啬。有的本来大方的乡下人进城，变成“城里人”后也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成了“啬嘎佬”。而小舅妈无论是在乡下还是后来知青返城后，热情大方，是她永恒的本色。
      下放时，物质匮乏。球衣秋裤、毛线、高帮雨鞋、洋伞是农村人的奢侈品。年轻人婚嫁能拥有其中的一两件也算是很体面的事了。小舅妈只要回常州娘家，托她、求她买这买那的人可“嗨嘞”。但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有时甚至还是自己先垫钱。回到乡下分发给所托之人时，还有少个一元或几毛的，她也不计较。那时农村甲等劳动力一天的工分也只要几毛钱哦！
       小舅妈和我妈特投缘。我爸去世后，我妈有困难，只要跟她开口，不论是经济上还是劳力上都坚决向助。我初中毕业那年春天，我家口粮终于青黄不接了。妈妈很要面子，没有跟伯母和村上其他人开口，让我放学时顺道去小舅家问问能否借点粮食。见到小舅妈，我很忐忑地说明来意。舅妈二话不说，拿起口袋灌了整整50斤粳米，令我小舅立马送来......
       舅舅一家返城后，每年小舅妈都叫我妈农闲时到常州去玩。每次好吃好喝招待着，妈妈回来还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全是小舅妈为我们采购的生活用品。 小舅妈每次来丹阳，或我们去常州，临走时，她都要找种种理由，往我们以及孩子们口袋里钱塞，少则一百，多则上千。丝毫没有城里人的所谓的”啬嘎 “。
       【通情达理】
        在小舅家，小舅跟外公性格相似，诸事不闻不问，标准的”甩手掌柜“。由于舅妈的外向和强势，有时小舅在外人眼里还有些“窝囊”。其实不然，家庭诸事特别是大事，还是小舅说了算。小舅妈会主动征求小舅意见。在外也处处维护小舅的“老公”和“一家之长”的形象。在村里人眼里，小舅娶了”常州婆“，就是享福的命。
       记得我高中刚毕业那时，恰逢我父亲第二次平反昭雪。武进县组织部发来信函，要我家去拿我父亲生前在武进工作期间的组织鉴定。我去常州拿《鉴定》，顺道去认认小舅家。小舅妈返城没几年，由于她工作表现突出，年年都被评为“先进”、“三八红旗手”或“劳模”，单位给小舅妈分了一套三居室的大户套房，一切都“现代化”了。我这个乡下“嫩头青”连抽水马桶和淋浴都没见过。由于是夏天，晚上洗澡时，我洗完澡尿急了，不知如何用厕所，实在憋不住，就随解了。卫生局只要2平方米，一泡年轻小伙子的尿，把整个卫生局熏得腥臭扑鼻。在我后面洗澡的小舅妈，一进卫生间，就知道咋回事了。但她没有半点埋怨，默默地冲洗、换气，然后自己再洗。我惶恐得不得了，她却像啥事都没发生一样。过后想想，都很惭愧和内疚。（多少年后，我这“囧事”，后来小舅悄悄跟我说，舅妈当晚就偷偷跟小舅讲了，说“不能怪外甥，乡下人进城，那可能知道那么多呢？”）
       现在，小舅妈已年近古稀了。还不时打电话让我们去他家“白享”，还是一如既往地慷慨、热情和大方......

味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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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阿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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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吧

味道江湖 发表于 2014-1-7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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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吧

曲阿学童 发表于 2014-1-7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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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东散人

在急功近利的年代还能写出这么朴实的文章，这才是真正用心的语言流露，是最伟大的文学。

向阳花

朴实的文字，朴实的舅妈{: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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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东散人 发表于 2014-1-8 08:52
在急功近利的年代还能写出这么朴实的文章，这才是真正用心的语言流露，是最伟大的文学。

承蒙老师夸奖，谢谢！{:1_754:}

氧吧

向阳花 发表于 2014-1-8 11:06
朴实的文字，朴实的舅妈

谢谢老师。{:1_7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