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

氧吧

        我的舅舅都是父亲的亲兄弟。
        父亲本姓钟，刚出生后，因外婆一心想要个女儿，于是便将父亲“调包”给了他人抚养了。在父亲成年后认祖归宗的时候，外婆说：“你虽是娘的儿，但娘没丫头，从现在起，你就算是娘的丫头吧。”。打那以后，父亲的生生父母就成了我的外公、外婆；父亲的兄弟也便成了我的“舅舅”。
       父亲兄弟四人，大舅的脾性和相貌遗传外婆的基因最多；也是四兄弟中最高大、帅气、最能说会道的一个。
       13岁的时候，大舅已出落成一米六几的小伙子了。 外公看他能吃能干，嘴皮子又利索，为减轻家庭负担，便让他去上海印刷厂当学徒。经过多年的学习和历练，大舅的印刷技术和设备维修，在同辈人中间已出类拔萃。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大舅相应国家号召，积极报名参加“二线”和“三线”建设，离别繁华的大上海，来到安徽合肥，成了安徽供销总社印刷厂的一名技术师傅和车间主任。尽管不是什么大领导，可他的长相和做派，俨然比领导还“领导”。有一次，大舅在省供销社的一个处长朋友要去六安联系工作，顺便带上大舅一起去“白享”。在六安供销社，当处长的朋友向主人介绍说，“这是钟主任”。当地领导一看大舅那派头，黑白相间的大板头一丝不乱，身披呢子大衣，手里攒着精致大烟头。心想一定是省社的大领导，于是接待规格一下就提高了很多。这架势，那处长朋友从没见过，云里雾里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人家把大舅当成大领导、大首长了。回到单位，此事就传开了，单位同事给大舅送了个绰号—-“军长”。
       很具“领导范”的大舅平时对待孩子倒是既热情又爽朗 ，没有半点“领导”派头。小时候，我每年大年初二都得去“拜娘舅”。大舅总是不停地督促我们吃茶蛋。有时为了让我这个宝贝外甥不受拘束，还和我开玩笑：“初二拜娘舅，外甥一到，手臂一撸，吓得娘舅脸色发白”。那意思是说，正月初二，外甥在娘舅家可无拘无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吃的娘舅害怕。吃完蛋茶，大舅都会给些压岁钱，多则五角，少则二角。这在当时可算是“大钱”了，因为当时农民一天的工分钱也只有一角几分钱。除了压岁钱，大舅还会送我一份礼物，那就是他工厂生产的”黄山“牌扑克牌。这在70年代初可是个”稀罕物“。那是的农村过大年，人们玩的扑克，大都是打了又打，缺角少边的滥牌，有的一副牌里面还缺几张，大家就用硬板纸剪成扑克大小，再用笔画上所缺的牌号重复使用。于是大舅的这个礼物，也成了过年或假期里同龄孩子都聚集在我周围的“吸铁石”。
       1980年， 我高中毕业，高考落榜。大舅也已从单位退休到河南的乡镇企业去当“师傅”。我在家务农，前途渺茫，就斗胆写信给大舅，希望舅舅能帮外甥一把，学点手艺，养家糊口。又到正月初二，大舅特意从河南回丹阳，说要带我去河南做“印刷”。由于我当时已接到去某大队农办中学代课的通知，最终没能跟大舅去学印刷。否则，我现在或许就是靠印刷吃饭的“小老板”了。
       大舅的晚年生活，基本都是在丹阳老家度过的。每年，只要有空，我都尽量抽时间去看看大舅。每次去，大舅都会拿出表弟表姐们孝敬他的安徽好酒，再让舅妈多烧两个菜，和我喝上2两。一边喝酒，一边唠嗑。唠的都是家里家外的“苦难经”。每到动情处，舅甥俩都会相对流泪，无语喝闷酒。就这样，一顿饭总要2、3个小时才算完。但这2、3个小时，每次都能从大舅的叙说中，得到无尽的教诲和感动。
       2005年我妈因脑溢血溘然长逝。按丹阳风俗，我必须第一时间到舅舅家去报信。当我披麻戴孝跪在大舅家门前时，中风在床的大舅坚持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到我跟前搀扶我起来，大舅的行为，让我倍感痛楚和伤心，抱着大舅，抱头痛哭了好长时间才离去。
       ......
       对我来讲，大舅俨然就是父亲！永远那么可敬、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