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瓜记

保罗

傍晚，下班了，郊区的道路上车流不息。江南的梅雨时节，天气还是那样的闷热。劳碌了一天的梁西在回家的路上，家人在等他归来一块吃晚饭。

身边车子很快，一些车超他而过，他不在意这些，依然不紧不慢地前行。在经过的路旁，卖水果、蔬菜的摊点依然地出现在那里。“买个西瓜回去”，梁西头脑中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车子停在路旁，他还是故意把车子停得远一些，免得摊贩们把他当有钱人宰他。

卖西瓜的是一个黝黑皮肤的年轻妇女，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站在小卡车边；卡车的一侧门与后侧门打开着，方便客户挑选；西瓜已经不多了，半个车底露出许多草（防止颠簸）；她的儿子约有两岁多，胖胖的，站在那些草上，穿着一个小短裤，一脸可爱而稚嫩的笑，同时伸手去扯一个瓜的柄。

看到那个瓜老板，梁西想起他的妹妹，妹妹也有这么黑，通常也会露出如此淡然的笑容，微笑里有着面对生活与命运的从容。

“多少钱一斤？”梁西站在车左侧，问在车后侧的女瓜老板。

“1块2”！

“那帮我挑一个，只要熟就可以，但不要熟太过了”，梁西轻轻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不过他心里想，挑个什么样的都无所谓，能解渴就可以了。

“好的”！瓜老板边说边拨弄着瓜，向客户显示着她的认真。

这时，在梁西的左侧停下一辆红色的带篷三轮，火车站经常拉客的那种。车上下来一个人，四十六七岁的样子，梁西看出来了，他是个残疾人，只有一条左腿——他吃力地下车，拄着拐。他站在车边，伸手开始挑选西瓜，似乎很懂的样子，不过，他总是拣比较小的。

“这个怎么样”？瓜老板手捧着一个西瓜。

梁西看了一眼说，点点头，表示可以，接着瓜老板把西瓜准备朝台秤上放。

还未等瓜老板称好梁西的瓜，拄拐人大声地问，“这个西瓜，2块钱？”

瓜老板用眼睛的余光看过去，爽快地回答，“不行”。拄拐者憨厚地笑了，继续挑瓜。

“快点！快点！”拄拐者突然大声地说，他的身子依在车沿上。

原来在梁西的左侧发生了一件事：拄拐者一手撑拐，一手拿捧着一个瓜，而车上可爱的小男孩子拎起一个瓜，力气太小，脱手，瓜顺势溜向车沿。拄拐者顺势用左肩迅速地挤住，瓜没有摔在地上。拄拐者不得力，于是赶紧说“快点”。

梁西比较近，移动了一步，赶紧解了围，顺便将那个将未滚落在地的瓜托上车。

“你这个小孩，给我老实点”，瓜老板突然对那样小孩发火，一副很凶的样子，刚才还是甜甜笑的孩子，此时吓得木然的表情。她伸手是够不到自己的孩子，如果够得到，肯定是一巴掌。

“2块钱，给你”，瓜老板及时地转变表情，同时也为刚才的断然拒绝表示不好意思，所以说话时声音显得很温和。而此时，拄拐者带着一种意想不到笑，也乐于接受，于是开始掏钱。

梁西看到这个情景，内心有说不出的感觉，他对生活的经历虽谈不上多，但感触较多。

“6块5”，瓜老板向梁西报价。梁西也表示认同，接着老板开始去扯方便袋装。

“我来付吧！我这个6块5，加那个2块”，梁西说着，迅速地递10元钱给瓜老板，瓜老板一时不知所措，也接过了钱。

“我付，我付”，拄拐者似乎不好意思，拿着两个硬币走过来。梁西是夹在他们之间的，一把挡住他，“不要你付了，你赶紧走吧”。

瓜老板一看梁西执意的样子，就顺势说，“找你1块5”。她还怕自己做错了，她也冲拄拐者笑着说了一句，“你如果要付，你就给他吧”。

拄拐者有点不好意思，就把2个硬币向梁西手里送。梁西很固执地说，“不要麻烦了！你赶紧走吧！”

拄拐者就收起来，向自己三轮车退了两步，一手拄拐，一手托瓜，口里不停说着，“谢谢！谢谢”！

车上了小孩子看到母亲的脸色阴转晴，他的神情也变得活泼一点，又露出刚开始的微笑。

梁西拎着瓜转身向停在路对面的车走去，同时小心着东西穿梭的车流。转身的过程中，看到那个瓜老板竖着一个大拇指，也细细地听到两个字：“好人！”

不知道为什么，当梁西听到这两个字时，他十分地惭愧，并迅速地落荒而逃。他深知自己是一个“罪人”，远远不配“好人”。

路上，他思忖着这个事，觉得有点讽刺：“我发现当个好人真的很容易，2块钱就可以当个好人，只是我们一贯觉得自己是好人，而太多的时候不想当好人，也不去做好人”。

夏天的傍晚，炎热还在继续，下班的人还在路上行。

曲阿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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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

曲阿学童 发表于 2014-7-13 06:46

谢谢！{:1_794:}

路边草

{:soso_e179:}{:soso_e142:}
[b]写得细腻，深刻，好人坏人在孩子脑海里的定义很简单，但在大人嘴里说出还不是轻宜的。

保罗

路边草 发表于 2014-7-13 14:14
]写得细腻，深刻，好人坏人在孩子脑海里的定义很简单，但在大人嘴里说出还不是 ...

谢谢！{:soso_e160:}

安琪儿Emily

陌生人可能通过一件小事就断定你是好人，可是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坏声音，但是我们可以选择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