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为谁》

孙光利

       真的，我已经记不得母亲的腰是在何时折下去的了。
       儿子出生后，她来给妻子伺候月子；儿子会跑后，春冬两闲了，她就把儿子领回家看着。那时，她还能抱得动儿子，只有在她背棉柴时她的腰才是深深地折下去的。那次，我站在门口，大老远看着棉柴小山般地压在她的背上，那是我头一次发现她的腰就是折下去的，那姿势正好能牵着刚会走路的儿子。事隔多年，那个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每每回想，我就想哭。
       就是为了这折下去的腰，她也来小城里治疗过。开始在整骨所做过牵引，她觉得轻快了，只是庄稼地里的农活却在变本加厉的把她的腰折得越来越厉害。后来，又买了一大包草药带回家去洗，也说效果很明显。既然说效果很明显，可后来为何就不洗了，我从没问过。这几年，爷爷已经不能干活了，地一点都没减少，她和父亲也是一年老过一年，只有庄稼却毫不逊色于哪一家。这两年，我回家的次数也在渐渐增多，看着她折着腰忙来忙去，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那时刻，我真恨自己太笨。
       前几个月，表妹和我要过自行车，说是给她的儿子骑，要就要吧，反正也是在储藏室里闲着，还白占着空间，没加思索就给了表妹。谁知道，父亲知道后，一个电话打过来，对我大发雷霆：“你怎么一点也不考虑事啊，你上学时骑过的那辆老金鹿，又笨又重，都烂到啥程度了，我们还舍不得换新的，你没见你娘每次送你时她总是推着它吗？那是她跑不动了，拿它当拐杖呢。我们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供你娶媳妇，现在再供你买房子。你倒好，一句话就都送人了，你心里想着你娘了吗？”面对父亲的怒火，我只有无言以对。因为这都是我看见的实情，平时他们不说，我还真没有放进心里。平日里，我这个人还自诩为知书达礼，且也以为孝，如今想来，礼在哪？孝在哪？
       孩子们的暑假就要结束了，儿子和侄女一个上高中一个上中专。父亲让我把他的工资取出来给两个孩子对半分。我说不用了，我和哥哥都不缺这个钱。母亲在一边说：“如今咱家里已不像你们哥俩上学时那么紧张了，家里有钱，花不着，就给俩孩子了。”“花不着，那为何还起早贪黑的干活呢？看看生活，都节俭到啥程度了。再看看你的腰，再折就着地了，这都为谁呢？”我说。“等我们老了，这个家就都是你哥俩的了。我们得为你们攒一份家业吧。”母亲笑着说。
       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折腰，图的是声名、气节以及一时的痛快；母亲折腰却是为了我这般不孝儿孙，她图啥？

作者：孙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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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

文章虽短，但让人感受了对待父母的一片真情，令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