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信杯）我对爸爸的感情很复杂

空中飞虹

 

爸爸，一晃您离开我们已六年了。在这六年里，女儿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爸爸，您知道女儿的痛苦吗？知道女儿因思念您而肝肠寸断吗？爸，女儿好想好想您！每年的清明，远在千里之外的我，总点燃纸钱，寄托哀思。爸，六年啦！两千一百九十个日日夜夜，女儿曾多少次长夜难眠，多少次泪湿衣杉啊！多少次梦中见到您慈祥的容颜？爸爸啊，您可听到女儿的呼唤？

    爸爸，对于您，女儿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刻骨的爱，又有不该萌生的恨，还有后来的理解、宽容。

    爸爸，您一直是女儿心中的偶像。您勤奋好学；知识渊博；思维敏捷；您还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被《农民*》文化艺术联谊会吸收为会员。因为您的博学和热心，在小村上德高望重。女儿为有您而自豪、骄傲。爸爸，您夜晚伴着煤油灯苦读的身影，像一尊雕塑，永远隽刻在女儿的心中。爸爸，您的勤奋好学，像春风化雨，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女儿，女儿也爱上了读书。爸，您还记得吗？多少次，我们父女共诵“大江东去浪淘尽”；多少次，我们共吟“杨柳岸，晓风残月”。爸，您让女儿的童年充满了诗情画意。爸，女儿崇拜您，仰慕您，您是女儿心中的丰碑。

    可是，爸爸，曾几何时，是您亲手将女儿心中的丰碑推倒、偶像粉碎。您击碎了女儿全部的梦。那是女儿从同学口中得知您背叛了妈妈。那一刻，女儿愕然了，感觉天塌下来了，世界到了末日，一下子掉进了无底深渊，女儿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爸爸，您和妈妈是女儿的最爱啊！女儿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您们，可现在伤害妈妈的竟是您。您让女儿何以自处？女儿感觉好孤单、好无助、好绝望。女儿感觉失去了依靠，失去了挡风避雨的港湾。女儿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无目的地飘着，何处可以停泊啊。从此后，谁为女儿解答学习上的难题？谁为女儿清除生活道路上的障碍啊。爸爸，不要离开母亲，不要离开女儿。这个家需要你啊！这个家不能没有您啊！爸，您真的忍心离开曾经风雨同舟的结发妻子吗？您真的舍得离开您的骨肉吗？爸啊，您走了，母亲柔嫩的双肩如何挑起生活的重担啊！爸爸，我的爸啊！

    从此，一向乖巧的女儿，不再尊重您了。爸爸，您的行为，让一向善良的女儿，心中萌生了仇恨的种子。尤其是看到您竟忍心向母亲挥动拳头时，爸，您知道女儿的恨吗？那次，您把母亲打翻在地，有双弱小的手，狠狠地推了您一下，爸爸，那虽然力气不大的一推，代表什么，您知道吗？凝结了女儿的怨，女儿的恨！女儿的责备！女儿恨您！恨您的背叛！恨您的绝情！恨您对母亲的残忍！恨！恨！爸爸，您已是众叛亲离，您面对来自父母、妻子、儿女的强烈反对，还有村民的鄙夷的目光，让您心力交瘁了吧？爸爸，现在想来，你那时是如何承受的啊。你也感觉到孤单了吗？您是否也感到了无助？写到这里，忽然同情起您来。

    爸，后来发生的事，让女儿聊以自慰。您虽然从情感上背叛了我母亲。但您并没有丢下您的儿女，面对儿女对您的伤害，您仍然以爱相对。您继续供我和弟弟、妹妹读书。后来您离开了家，还是不时回来看看。您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弟弟盖了新房并结了婚。爸，您重为女儿擎起了坍塌的那片天。您让女儿重新感受到了父爱。女儿明白了，女儿从来都没有失去您。您也从来没减少对儿女的爱啊！您让绝望的女儿，看到了光明，重又鼓起了生活的勇气。

    爸，您的一生非常坎坷。您曾是鲁南一县城最年轻的校长（您二十九岁就做了校长）。您工作出色，您的优秀事迹曾登过《文汇报》，还上过广播。可是文化大革命中，您被清除出了您热爱的教育队伍，回农村劳动，空有满腹的才华无处施展。从没干过体力活的您，却要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您怎么能承受得了那繁重的体力劳动啊！爸，女儿那时理解不了您心中的苦楚啊。也许您需要心灵的慰藉，没文化的母亲可能和您无法沟通吧。您结识了她，与年迈的、目不识丁的母亲相比，她年轻、漂亮、能歌善舞、聪明能干，您们克服了年龄的差距（相差有二十多岁吧），走到了一起。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为了这份爱，您一定挣扎得好苦、好苦！为了这份爱，您被迫离开了家。我若不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我会被您的这份真爱感动。爸爸，女儿现在能理解您了啊。

    爸，在六年前的元旦之前，我得知您患了癌症，女儿不敢相信，天生乐观的您，身体一直是很健康的。那么艰难的生活，都没能击垮您，那无情的癌症会光顾您吗？女儿请假，长途跋涉去看您，您仍然谈笑风生，根本不像一个患了绝症的人。爸，女儿知道，您是不愿让儿女伤心、难过。爸，女儿给你钱让您再去复查，千叮咛万嘱咐，让您一定去复查，您一直没去。爸，您是不想给儿女们增加经济负担啊。爸爸啊，您在生命的最后尽头，仍然不忘为儿女着想，还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好。爸，您的行为，让女儿心好痛！好痛。

    爸，原谅女儿，在您最后的日子，没能亲自喂您一口药；没能给您讲一句宽慰的话；没能减轻您一丝的痛苦！爸，原谅女儿的不孝吧！

    爸，女儿不想您走啊，女儿多想留住您啊！爸，女儿再也听不到您那风趣的话语了；再也感受不到您的关切了啊！爸，当您的躯体火化后，女儿打开了包裹您尸骨的红布包。爸，这就是您吗？眼前的几块没烧碎的骨头，就是我那能说会道、能写会画的爸吗？我最亲最爱的爸啊！女儿的心碎了！爸，我的好爸爸啊！女儿再也看不见您诵读诗书的身影，再也不见您伏案挥毫了啊！爸，从此后，阴阳相隔，哪里去见我的爸啊！

    爸，如果生命可以重来，我还做您的女儿，做一个孝顺的、听话的、能宽容您、理解您、不让您受半点委屈的女儿。爸，让我们来生再做父女吧！

    敬爱的爸爸，请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