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作品）那些岁月，那些茶

柳柳

那些岁月，那些茶


    对茶，我一直怀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在晨光中，在余晖里，澄碧的清水，抑或是透着幽香的茉莉花茶，盛放在洁净透明的玻璃杯中，一种欣喜，一种怡然便会油然而生。在袅娜升腾的茶舞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岁月。
    幼时爱喝的“茶”其实就是用红蔗糖冲的水。这样的糖水爱归爱，可并不能经常喝到。在那个“洋油”还需计划的年头，蔗糖更成了金贵的东西，每家每个月只计划到半斤。母亲总是将糖粒小心地倒入一只洗净了的矮矮胖胖的玻璃罐中，盖上盖子，放在灶台最上面的那个小格子里。而后，将还有一些糖粒的塑料袋内倒入开水，捏紧袋口，将水前后左右翻腾一遍倒在碗中，看着我们姐弟俩一小口一小口笑着喝完，直喝得母亲泪眼婆娑。
    我和弟弟总是想念那只罐子里装的蔗糖。实在想得慌了，便会偷偷地爬上灶台，打开瓶盖，用食指尖沾上一点，赶紧含在嘴里——那个甜啊！可有一次，终于被母亲知晓了。那是因为我在弟弟不注意的时候多沾了一次，弟弟不依，也要再沾一次。拉扯中，罐子掉落在地……妈妈看到狼籍的灶台，又看到了惶恐的我和弟弟，手一下子扬了起来，可最终她只是狠狠地把我和弟弟揽在怀里。我偷偷地看到母亲的双眼红红的。
也有破例的时候。感冒发烧了，我最怕的不是打针，而是吃那种退烧药。那药白色，直径有一厘米，而且没有糖衣包裹。丢在嘴里，一下便卡在喉间，一喝水就开始融化。那苦的呀，把眼泪都能弄下来。可还不下去，再喝水，再苦，直呕。这时候，母亲便会急急地捧来那个诱人的罐子，小心地在汤匙尖上舀上一点蔗糖粒儿，混水调和，这才可以把药吃下去。之后，母亲还会再舀上一点蔗糖粒儿放进剩余的水中，说是让过过口。可这时候，我却不会急着把水喝掉，一点点看着，一点点喝着，最后还不忘将汤匙舔上一遍。
那算是我幼年时的琼浆玉液了吧！
    等到我上小学时，蔗糖再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而我竟然也不再迷恋甜甜的糖水，转而喜欢上了那种叫做“云南红茶” 的东西。那东西是爷爷的宝贝。拿食指和拇指撮起一点茶叶放在杯子里，少顷，那水就会变得像熟透了的柿子一样，浓郁得有些诱人。爷爷每次喝茶时，都像在品酒。轻轻抿上一口，咂一下嘴，然后发出一声悠长悠长的“啊——”那神情，让人不由得想到爷爷喝的不是凡间的茶，而是仙界的露呀！可爷爷总说茶并不适合我。有一次，爷爷终是拗不过我，让我捧着杯子，“咕咚咕咚”一通猛灌。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我只是感觉到茶有一些苦味，有一种特别的焦香。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喝茶的那个晚上，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失眠了。这神奇的茶！
    及至我上了初中，社会上刮起了一阵“国家户口”强风。人们想方设法成为“国家的人”——迁上“居民”户口。母亲总在我耳边念叨着：“好好读书，考上中专，迁上国家户口，你就不用像妈一样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了。”说实话，“国家户口”对我并没有吸引力，可是我害怕看母亲那双盛满希冀的眼睛。于是，我学习起来确实卖力。只是，白天还好，晚上一到九点就瞌睡得紧，眼皮撑都撑不住。只有拼命往太阳穴涂“清凉油”。熏得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有时实在熬不住了，我就站起身，用冷水洗洗脸。时间长了，母亲也心疼。后来，一到九点，母亲便会给我送来一杯弥着醇香的“云南红茶”。提神是提神，可有时我也被闹得半宿睡不着。母亲急了，托人从小城里带回了一盒当下时髦的“茉莉花茶”。那茶用嫩黄色的纸盒子装着，盒子上印着一枝洁白娇嫩的茉莉花。捏上一小撮，用水泡开时，满屋子都是茉莉花淡淡的清新味儿。
    或许是因了茉莉花茶的香吧，那年的中考我考得特别顺利。
    多少年过去了，我的书桌上摆过“普洱”“龙井”，也摆过“蓝山”“星巴克”，可我爱喝“茉莉花茶”的习惯一直留着。当玉洁冰清的茉莉花在透明的的玻璃杯里翻腾时，我看到，那些岁月也在窗外斜斜的阳光里跳动。记忆里的糖水很甜，很甜……

南湖老妖

写的不错，楼主文学帝{:5_2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