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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姜昆有一相声叫《着急》,有段是这样:
听二大妈说这两天副食品要涨奖,我着急。那醋,我打了一洗澡盆;那酱油,两水缸;豆油,十五桶;味精,两抽屉;五香面儿,一大衣柜;黄酱,一被窝!
囤点什么东西,老百姓里常见。过年囤点白菜辣椒,是为理数之常。腊肉风肉火腿咸鱼之类,最初也不是为了蒸腊肉蜜汁火方腌笃鲜们存在的,而是为了“囤”而备着的。这事普天下都有。信不信由你:肯尼迪先囤了千多支雪茄,才宣布美国和古巴绝交。
抢大概是这么种心态:第一个开抢的人也许真信了“碘盐抗辐射”,但之后心态就各异了。第二个扑盐的人是了解商家德行,知道盐必会涨价;第三个扑盐的人是知道:会有许多人跟他一样去扑,“家里烧菜都没盐了!”;第四五六七八个扑盐的人是听人说“现在买盐的人都排队了”,于是脑子还没想好,脚先启动了……
到最后,大家心态很多大概是“管它有没有用,大家都抢了,我过日子总得用盐吧,先买着”。其中有多少是托儿,卖盐的有没有从中牟利,那就是另回事了。
我小时候,我外婆去和人抢过青椒(我们这也叫菜椒),也是因为听了谣言“青椒过年要涨价”。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因为她那代人,物资匮乏惯了,而且明白小道消息又常比正牌消息靠谱。最重要的是:在我们这里,一旦真的缺青椒和盐,真的就只能高价去买,没别的解决方案——参考春运。
又说,此刻网上的诸位,大多都知道抢盐无用了,可现实生活里还是照样排队抢?大概无非是,我们这的信息传播有个断层。我附近现实生活里爱囤东西的阿姨婆婆们,获取最新信息的基本是:
小部分上上网,获取一些比较大路的信息(比如门户网新闻)。
听一些上网的能获取消息的人聊(我们这里不乏“哎呀我在网上看了消息啊,你们知道吗?”的万事通阿姨)。
听电视/广播新闻。
他们很多只听到了“要买盐”的消息,来不及听到辟谣。他们没机会具体接触盐和辐射的关系解释。比起官方信息,他们依然更相信“小道消息”。说到底,大多数人并没有稳定可信的,足以击倒“小道消息”的消息来源。怪他们盲从吗?我外婆以前认为,“大家都去做的总归是有道理的。”没法子,因为信息的来源和科学的解释实在是太少太少太少了。比如,现在CCTV放个“抢盐无助抗辐射”准还有大妈认定“反正那么多人抢不是没道理的”,就去了;我现在去编个“大家拜典韦的儿子典满,从此就无缺碘之虞”的浑话绕世界传播去,到最后肯定也有人信。
所以……兴风作浪坐地起价煽风点火的奸商不提。我们这里容易被煽起一阵风抢囤的原因,不是“中国人笨”、“中国人太多”、“中国人盲从”,而是:
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大家太缺乏安全感了;大家太知道物资匮乏是怎么回事了;大家缺乏更广泛更随时更靠谱更可信的信息通道,来具体了解碘、辐射、盐们的关系,只好听信谣言和从众了。这些,加上一点点从众情绪,大家就抢上了。和《热爱生命》最后,饿怕了的那位在房间里到处塞满硬面包,其实差不多。和许三观最后觉得“没人要我卖血了,我完了”的感觉差不多。吃过了苦或被哄多了,就缺乏安全感了。
如果我们和上一辈那样吃过点苦,而且没有网络这个了解信息的工具,现在抢盐的也就是我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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