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东莞传奇：《无优势求职》

佟平

第十章，同居被抓变嫖娼，农民打工无保障（5/3)


肖守义对艾斯电子厂的这份工作很满意，虽然维修发电机的水平不高，但是做其他普通的电工活还是很在行。工作积极主动，对人也和气，热情，很快就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好评，反而没有什么人去关注他的发电机维修技术的高低了。两个月之后，他请卫小东喝酒，然后请他帮忙把王爱枝也搞进了艾斯电子厂当员工。这样一来，两个人都能在厂里包吃包住，顿时小日子就过得舒服起来，两个人的争吵也明显减少了，重新迎来了两人之间的又一个爱情甜蜜期。

肖守义在厂里是作为技术人员聘用的，艾斯电子厂在厂外居民区为技术人员租了公寓，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每间房安排两个人住。这个条件，虽然不是很理想，但是比普通工人的集体宿舍要好多了。最关键的是，只要两个人中的一个人出去回避一下，另外一个人就可以和女朋友在房间里放心地做爱。

肖守义与食堂主管李全发分在同一个房间。李主管有点权力，就让给工厂食堂送菜的供应商出钱买了些三合板，把这一间房再分割成两个更小的单人房间，这样一来，等于双方都能同时各自在独立的屋里与女人做爱了。虽然只是增加了一道薄薄的隔墙，却极大地提高了肖守义和王爱枝的幸福指数。

肖守义很快就适应并喜欢上了他在南州市找到的这第五份工作和这里的生活。艾斯厂的待遇好，管理人员对人也都挺和气。他在电工班负责发电值班，同时参与发电机的维修保养。工作不累，每天还有四小时加班，星期天也加班，合在一起，每个月都有一百多个小时的加班，这样加班费就很高，每个月底薪和加班费一共可以拿到2000多块钱工资。

每天四个小时加班时间看起来很长，其实人并不很累。这是因为康明斯发电机性能比较稳定，只要及时做好保养，不使用劣质发电柴油，基本上很少故障。

发电房实行两班倒值班发电，早晨八点到晚上八点为白班，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晨八点为夜班。假如是上白班，虽然有12个小时，但那是把吃饭的时间都算进去了，扣除其中午餐和晚餐各一个小时，实际上只上了10个小时的班。

艾斯电子厂对这样的特殊岗位的管理也不是很严格，比如肖守义上白班，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八点，通常下午五点钟吃晚饭，吃过晚饭后，厂里的篮球场上有职工打篮球，他也会一起去打。打一两个小时篮球，再去厂里的工人宿舍冲个凉，基本上就可以准备交班下班了。

负责发电机维修和发电是一个肥差，除了底薪和加班费之外，还有一些灰色收入。别看这些权力不大的技术员，捞取灰色收入的水平绝对不会比那些腐败官员低。他们的灰色收入主要来自两大块，一是从供应发电燃油的柴油供应商，一是来自给提供发电机保养耗材的供应商及提供维修的发电机维修公司。这样的灰色收入基本上都是电工班长和肖守义这样的主要技术人员共同分享。有的时候，肖守义的灰色收入甚至可能比他的月工资还要高。

由于艾斯电子厂的工人都很年轻，这家三千多人的艾斯电子厂的平均职工年龄才21岁，肖守义是全厂年龄最大的职工，平时大家都尊称他老肖。

肖守义在这里打工，不但经济上收入不错，精神上也很愉快。他的上司卫小东比他年轻，对他也很尊重。肖守义甚至多次想到：如果一切顺利，可以在这里做到退休，那么也就很满足了。

人对眼下的生活状态不满足的时候会有想法，要改变眼下的生活状态。人对眼下的生活满足的时候，往往也会产生新的想法，希望能更上一层楼。肖守义在工作、生活、爱情都很满足的情况下，就想到了趁自己年轻，或者可以再与王爱枝生个孩子。当然，肖守义生儿子的想法，与其说是为了传宗接代，不如说是为了更牢地拴住王爱枝，于是就想到了与王爱枝结婚。

可是每次肖守义提到结婚的话题，70后的王爱枝就会打岔，说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要那一张纸呢？我们以前不都有过那张纸吗？可到头来还不照样离？两人在一起只要快乐就好，有没有那张纸，不重要。

50后的肖守义比较传统，觉得有没有那张纸完全不一样，可是尽管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也没有表示反对，他知道，欲速则不达，假如硬要坚持结婚，说不定立马就会闹分手，得慢慢来，也许，王爱枝是嫌他年纪大才拒绝结婚的，也就没有好意思坚持。好在这里是民风开放的广东，不是封闭意识还很浓厚的河南老家，他们这样的打工者，在这里是结婚、还是同居，也没有什么人去操这份心，只要不生出孩子来怎么都行。不结婚就不结婚吧，王爱枝都不在乎，他在乎什么呢？

这天是周末，肖守义出去陪老乡喝酒，直到接近一点钟才回来。王爱枝还没有睡，正在边看电视边等着他。

“死哪去了，到现在才回来？还不快去冲凉！”

“不好意思，让领导久等了，我这就来，这就来。”肖守义会心地一笑，开心地去冲凉了。

王爱枝也关了电视，在蚊帐里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肖守义冲了个凉，精神一爽，浑身涌出一股力量，走近窗前，看到王爱枝丰满的裸体，兴奋地扑了上去……

肖守义与王爱枝默契而又欢快地运动着，眼看就要到达幸福的定点，突然被一阵野蛮的砸门声和喊声打破：

“嘭！嘭！嘭！开门！开门！”

肖守义和王爱枝顿时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不好，是治安队来查夜了！”

“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王爱枝一把抱住肖守义惊恐地问道。

（未完待续）
2009-11-29修改

佟平

第十章，同居被抓变嫖娼，农民打工无保障（5/4)

肖守义知道，这是治安队员采取突击行动查“三无人员”。 所谓查“三无人员”，是东莞市专门针对外来打工者的一项长期治安管理活动，是在公安的指挥下，通过聘用的治安员检查外来人员是否拥有“身份证、暂住证、工作证”。只要缺少其中一证，就将作为“三无人员”抓起来。

肖守义并不担心自己三证不全，他担心的是谁在他身边的王爱枝。王爱枝也是三证齐全，假如治安队员是白天来查，原本不担心被抓。可是此刻是生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一旦被治安队员抓到就不好办了。肖守义犹豫着没有立刻去开门。

外面的砸门声却越来越不耐烦了，肖守义眼看治安员就要破门而入，顾不得安慰王爱枝，急忙让把她推进厕所，并关上了门，然后大着胆子去开门。门一开，进来的治安队员挥手就打了肖守义两耳光：

“你耳朵聋啦？喊这么半天还不开门！”

打得肖守义差点跌倒在地，与此同时，涌进三四个凶神恶煞的治安队员，其中一个大喊一声：

“屋里人全部出来集合！”

这三室一厅原本公司安排了六个人，结果一下出来了七八个人，还有两个是女的。领头的治安队员又喊了一生“搜”，治安员仔细搜查了每个角落，床底、梦后、壁橱、厕所、厨房、凉台、屋顶天台，所有躲藏的人无一漏网，全被搜了出来。

原来这天正好是周末，有的是夫妻团聚，有的是恋人幽会，也有的是像肖守义这样的长期同居，还有刚从家乡出来，尚未找到工作的。

治安队员先让男人站一边，让女人站一边。然后先逐一查验男人的证件，凡是带齐了三证的让站到一边，三证缺一的，查到一个抓走一个。肖守义三证齐全，被留在了屋里。卫小东只有工卡，身份证和暂住证放在宿舍里怕丢，放在了厂里办公室，他向治安员解释，请求去厂里拿一下，治安员却臭骂道：
“丢你老母，无得闲！有话去局里讲！”

然后不容分说地将卫小东抓走了。查验完所有的男人后，一个治安员对那几个女人问：

“你们几个谁有结婚证？”

“我有，但没在身上带着。”一个女人说，肖守义认出她是食堂李主管的老婆。

“没听懂我的话吗？我问你们谁有结婚证，有就拿出来给我看，没有就给我闭嘴！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和解释！”治安员凶狠地打断了她的解释，然后命令道：

“谁和谁睡一屋的？自己走出来。”

“我老公已经被你们抓走了。”李主管的老婆说。

“带走！”治安员不听解释，立刻上来两个人把她押了出去。

“我，我有三证。”王爱枝胆怯地说着，拿出了三证。

“你有三证你为什么躲在厕所里？你心里没鬼，你为什么躲在宿舍里？”治安员大声呵斥道，“我没有问你有没有三证，我是想问你半夜三更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我是和我男朋友谈对象，迟了，就，就没有回去……”

“带走！”

“你不能带她走，她三证齐全，她和我都是艾斯厂的工人。”肖守义挺身而出阻止道。

“你和她什么关系？”治安员怒视着肖守义问

“我们是在谈恋爱。”

“谈恋爱？我让你们到局里好好谈！一起带走！”

“你凭什么抓人？没有王法了吗？”肖守义抗议道。三个治安员一拥而上，两个扭住肖守义，一个对着肖守义就是一脚，“你嫖娼被老子抓了个现行还想狡辩！带走！”

肖守义和王爱枝被押上屋外马路边停着的一辆大卡车上，屋里其余的女人和与女人同宿的男人也都被一起押上了车。车上已经装了不少的人，大街上还有几辆大卡车，每辆车都在不停地上人。肖守义想，看来今晚倒霉的人不少。

肖守义这辆车上一路开，一路不断有人押上来。人装满之后，大卡车把他们拖进了镇公安分局拘留所。被抓的人逐一登记，然后被关进了一间大牢房，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几十个人就那么站着。等同一辆车上的人都做完了登记关进来之后，大门“哐！”地一声关上了。然后一个警察用警棍“铛、铛、铛”地一敲门上的铁窗，大声喊道：

“安静，安静！”等屋里的人安静下来之后，他继续说道，“里面的人听着，明天早晨八点之后，轮流出来打电话，让人来赎你们出去。凡是没有带暂住证的，每人罚款200元。嫖娼的每人罚款5000，卖淫的每人罚款3000。如果没有人来赎，每在拘留所多待一天，增加50元吃住管理费。一个星期没有人来赎，转移到劳改农场干活，挣完了所有费用之后，遣送回原籍。听明白了吗？”

警察刚一说完，屋里的人就炸开了，纷纷怒骂这些却得警察和治安员抓人捞钱，狼心狗肺，黑透了！那警察公事公办地说完，就离开了。

肖守义他们这栋宿舍楼里住的一大半人都被抓了，其中最着急的是食堂主管李全发。艾斯电子厂食堂食材仓库的钥匙在他身上，没有钥匙，厨司无法领取食材做早餐。他如果五点钟之前出不去，明天早晨艾斯电子厂的食堂就开不了早餐，三千多员工没有早餐吃说不定会因此造成全厂停产。那样一来，给工厂造成损失不说，李全发的这份食堂主管的工作肯定得丢。

卫小东、李全发、肖守义等人商量了一下，一起敲门喊警察，要求先放李全发出去，并保证会将罚款交来。警察听了之后说，这事我做不了主，等领导来了再说吧，说完不管他们怎样叫骂，也不再理睬。
眼见着时间一分分过去，他们却一筹莫展。李全发不但面临8000元的巨额罚款，还将失去食堂主管的职业，想到这里，他悲愤不已，绝望得嚎啕大哭起来……

（未完待续）
2009-11-29修改

佟平

第十章，同居被抓变嫖娼，农民打工无保障（5/5)


半个小时之后，不闻不顾的警察突然再次在大门的铁窗上出现，他对着屋里宣布：

“艾斯电子厂没有没暂住证的人排好队出来，你们厂长来领你们回去。”

大家一听顿时转忧为喜。原来肖守义他们被抓走之后，没有被抓的人立刻向厂领导做了汇报，厂长半夜接到电话，紧急给管外经的副镇长打电话求援，理由也是食堂主管被抓，食堂开不了早饭，恐怕会引起罢工。副镇长急了，才通知镇公安局长放人。

厂长打完电话，亲自来公安局拘留所接人，可是警察却不放人，要厂长先交钱，再放人。厂长说，你们局长已经同意放人了，怎么还罚款呢？警察说，我们只接到提前放人的指示，没有得到不罚款放人的指示。你想要人就交钱，不想交钱就等明天，或者你再让局长给我电话。

厂长心想，自己不可能打电话给公安局长，也不好意思再打搅副镇长，只好数了人头，回去拿钱，然后把人领了出来。谁知李全发和肖守义及其他被关的女人却被警察拦住了。警察说，这些人不能放，他们是卖淫嫖娼被抓的，不能放。

刚被放出来的卫小东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又看到厂长也在，便大胆申辩道：

“那两个女的，一个是李主管的老婆，一个是肖守义的对象，她们都有正当工作，怎么是卖淫呢？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你他妈给我闭嘴！这是什么地方？轮到你来说话吗？你信不信我再把你关起来？”警察说着就要上来拉卫小东，厂长见了忙拦住说，“别，别，我们先走，明天等你们局长来了再说。然后对李全发说，“你先把食堂仓库的钥匙给卫小东，让他替你给厨师发一下材料。等天亮了我再来想办法尽快把你们保出来。

厂长知道，遇到这样的情况，只好自认倒霉，不交罚款怕是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天亮之后，厂长也不好意思来了，安排艾斯厂的袁科长来与李全发、肖守义谈，问他们愿意不愿意交钱出来，厂里不可能出钱，也说服不了靠抓人敛财的警察和治安员。

肖守义、李全发想了一下，只好认栽算了，否则，多在里面待一天，就得多付一天的钱，厂里还要多扣一天工资，这一进一出，损失不小。可是一时也没这么多钱，只好向袁科长借钱，等出来之后再还。
这件事给肖守义和王爱枝都带来很大的震动，终于觉得，维持现状的同居，也不是长久之计。抓进去一次罚款8000块，这一年要被抓进去三五次，那等于是为治安队员打工挣钱了。

肖守义决定要和王爱枝结婚，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再也不想过下去了。王爱枝也同意了，并且告诉肖守义说，正巧，前几天接到父亲的来信，说要来东莞看她。肖守义心想，哪有这样巧的？这肯定是王爱枝故意让她父亲来相女婿的吧，心里高兴，也没有说破。

几天之后，王爱枝的父亲来了，又过了几个星期，王爱枝的姐姐姐夫来了，再过了一个星期，王爱枝的弟弟也来了。这些人都挤住在肖守义那间小小的宿舍里。肖守义自己则住到了厂里男工的机体宿舍里。
王爱枝的姐姐、姐夫、弟弟，都想在东莞打工，可是由于自身条件不理想，一直没有找到进厂打工的机会，但是也不会去，一口气住了两个月，还没有回去的迹象，也不提王爱枝和肖守义结婚的事。三个人加上王爱枝的父亲，正好一桌麻将，四个人玩得昏天黑地，不亦乐乎。到了吃饭的时候，还要王爱枝给这四个人做饭。

肖守义开始还暗中为他们找工作想办法，后来一看这情景，也就心灰意冷了。他想，他们也许从来没有出过门，难得出来玩一玩，玩够了，也就自己会回去。既然自己想与王爱枝做长久夫妻，这一点还是要忍一忍。

肖守义的宿舍现在成了王爱枝一家的免费饭店。他们的生活费实际上也全部由肖守义来承担，因为肖守义的工资卡在王爱枝手里。时间久了，王爱枝一家人在肖守义这里吃“大户”的事，渐渐成了艾斯电子厂里的一个笑柄，大家都在背地里笑话肖守义是个大傻瓜。

艾斯电子厂是一个三千多人的大厂，全国各地的员工都有，仅河南省的也有几百人。这件事传开了之后，就有好事者老乡托老乡，仿佛现在的“人肉搜索”似地查到了王爱枝的前夫。随后更有惊人消息传来，原来王爱枝根本就没有与前夫离婚，只是两人关系不好，她一个人逃了出来。男方到王爱枝家追人，才把她娘家的父亲、姐姐、姐夫、弟弟都逼到了东莞来。

肖守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几乎被气晕了。冷静下来之后，他很快就原谅了王爱枝。不管怎么说，王爱枝给过他真正的快乐，他也不忍心亲自去赶他们走，只好求助袁科长。袁科长让厂里的保安队长去让王爱枝的家人回去。王爱枝的父亲开始还挺牛，说我住在我女婿的宿舍里，你凭什么赶我走？

保安队长说，你如果还不走，我就通知警察把你抓去做牢，你这是在搞婚姻诈骗，王爱枝明明还没有离婚，怎么能和肖守义结婚呢？王爱枝的父亲一听这话，知道事情败露，连忙讨饶，答应立刻离开。

王爱枝下班后得知情况，也不好意思继续面对肖守义，第二天便辞职与父亲等一起回了河南。

肖守义与王爱枝同居数年，却在快要结婚之前突然分手，确实伤感了好一阵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肖守义逐渐从伤感中恢复过来，谁知一场突然爆发的罢工，再次让肖守义受到牵连，被艾斯电子厂辞退。
肖守义在艾斯电子厂打工数年，原来打算在这里安家落户，干到退休，没想到到头来，女人没了，工作也丢了，再次回到了两手空空的求职起点。

肖永礼这才知道，父亲来东莞市打工十几年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轻松，也不是只要找到了一份工作，就可以一劳永逸地做下去，更不是可以随心所欲地随便跳槽。

（未完待续）
2009-11-29

佟平

第十一章，父辈指点求职路，职业规划定前程（5/1）

肖永礼接连几个晚上，终于比较全面地看清了父亲肖守义南下打工十几年的真实状况。他分析了父亲的打工历史，发现除了由保安到电工、从普通电工到发电机维修工的转变是通过挖掘潜力、提高技能实现的职场提升之外，其余大都是原地踏步，因此十几的时间，才靠了同事的帮助和某种程度的欺骗得到了设备科长的职位。由于父亲所拥有的技能本身的技术含量不太高，很容易被取代。从父亲过去的经历来看也是这样，很容易就会遭到企业的辞退，随着年龄的增加，一旦遭到辞退，将很难再找到新的职业。
要想留在东莞发展，除了必须掌握一门技术之外，还必须成为这一行的高手才行。只有这样，才能在市场经济化程度比较高的东莞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也才可能凭着堂堂正正的收入，过上比较有尊严的小康生活。

为此，肖永礼从网上收集了不少东莞市的外资企业的情况，还了解了人才市场上目前比较吃香的专业，以及各种专业所需的成才时间、条件、成本、发展空间等，对自己未来的职业进行了各种构思和规划。
肖守义开始不知道儿子在忙什么，等他明白了儿子是在做职业规划之后，笑着说：

“你那些东西都是空对空的，理论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往往很大，假如你真想在东莞闯下去，我倒是可以为你出个主意。我下个星期天，将我的混得比较好的同事、同乡约来我家吃饭，然后请他们为你提供第一手的情报和他们的打工体会，你看怎样？”

“可以吗？假如能那样就太好了！”肖永礼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运气，这样的学习机会要比一个人从网上找资料有用得多。肖永礼被父亲的提议感动得鼻子酸酸的，暗自感叹道，父亲进城打工得到的不只是几个工资啊，还得到了更多的东西。他又想起一个哲人说的什么“人不能同时淌过同一条河”，大概也是这个道理吧？

周末，肖守义在湘菜馆定了一个大包厢，请了一帮人来为肖永礼做职业规划出主意。肖永礼看着这群父辈打工者，期待着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些有益的建议，以便能帮助他做出最佳的选择，然后既能很快地学到技术，又能有一个好的发展前景，最好工资还要高一点，工作环境不要太辛苦。只是，这样的梦想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人到齐后，肖守义站起来说，今天邀请各位来此聚会，一是叙旧，二是请大家帮忙出出主意。然后他一指肖永礼说，这是我的儿子，想来这里发展，不知道该从哪一行入手。各位都在这里打工十几年了，对现在的行情知道得比我多，经验也比我丰富，今天请各位畅所欲言，多多指点，我这里先敬各位一杯！
“客气啥，你的儿子不就是我们的儿子嘛，还这么见外？”在某电子厂当技术科长的郑先生说。

“老郑，你说啥？酒还没喝就醉了？老肖的儿子怎么能成我们的儿子呢？”

“对，对，老肖的儿子是你的儿子，也许可能，但绝对不是我们的儿子。”

“我没喝醉，是你们想歪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会把老肖的儿子当成我们的儿子一样来关心和帮助，会毫无保留地把我们的经验像传给自己儿子一样传给老肖的儿子。”

肖永礼看着大家嘻嘻哈哈地打趣，觉得很亲切，也消减了拘谨，便端起酒杯站起来说：

“各位大叔好！你们都是我的前辈，也是我的榜样。你们在东莞闯荡了这么多年，取得了不小的成功，肯定有很多丰富的经验。我刚出学校，学的是古汉语专业，在这里用不上，工作也不好找。请多多赐教。我敬你们一杯！”

“来，来，来，趁热吃菜，边吃边谈。”肖守义满意地看了一眼儿子。

“老肖啊，我看你是太客气了。你的年龄是我们这群人中排第一的，你就是我们的大哥。你儿子怎样打工的问题还需要我们多嘴吗？你看你把儿子都培养得这么好，我们还要向你学习请教啊，大家说是不是？”卫小东这样一说，大家都附和说是。

卫小东当年同样在那次艾斯电子厂的罢工后被辞退，然后他去西安外语学院进修了两年外语。进修结业后，再回东莞市求职时，已经是懂外语、董技术、董管理的职场精英，很快就被某外资企业聘用为制造部部长，月薪达到6000元。已经在东莞购房、结婚、生子，安家落户。

卫小东接着说，“老肖是搞电工起家的，老肖的儿子跟着老肖学，不就得了吗？先去读个电工班，混个电工证，然后找个有发电机的企业，就像老肖当年那样，一边当电工，一边偷学维修发电机的技术。下班回到家里，还可以再让老肖指导指导，不出数年，不就是一个年轻的发电机维修专家了吗？”

肖守义一听急了，忙摆手说：

“不行，不行！跟我学这个没什么大出息，你看我搞了十几年，也不过是电工班长，要不是岳小河给我提供这个机会，我也当不了德利厂的设备科长，工资连小燕都不如。电工的技术含量不高，在求职市场上不是很吃香。”

大家觉得有道理，有人便接口说：

“那就向小燕学习，从当员工、拉长、车间主管这条路去发展。”

杨小燕一直没有开口，见有人说到她，不好意思地说：

“别拿我开玩笑，我这还不都是靠了金总的提拔。”

“小燕，你可不能这样说，说老实话，我只是为你提供了一个机会，主要还是靠了你自己的努力，你不努力，我就是提了，老板也不会同意。”创宏电子厂的金副总经理也应邀来喝酒。

（未完待续）
2009-11-30

佟平

第十一章，父辈指点求职路，职业规划定前程（5/2）


“从流水线上的工人做起，然后由组长到车间主任等一级一级发展到管理岗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几率不是很大。”金副总接过这个话题，“我观察了一下，大多数按照这个模式在职场提升起来的大都是女工，男工很少有这样的发展机会。你们都知道，东莞市外资的流水线上大都是女工，很少招男工，即便流水线上有几个男工，也是点缀。”

金副总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肖永礼说：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靓仔，即便通过努力当上了拉长，要当好了也不容易。我说这话不是小瞧你的管理能力，而是担心你无法控制好你与那些女工的情感距离。我们这里的生产线上都是青春灿烂的女青年，俗话说，十八无丑女，女孩子的青春是最吸引人的。搞得不好，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得罪哪个，即便你自己对女工不动心，很难保证女工对你不动心。这个不要说你，就连孔夫子都难掌握好火候，所以他有一句名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孔子这话什么意思？通俗点说，就是女人很难搞，你和她关系太近太远都不行。”

“是的，我赞同金总的观点。”郑科长接过话题说，“现在许多厂都明确规定禁止男工担当女工的组长或车间主管。我以前那个厂出过事，组长利用职权和组员乱搞男女关系，有个女工才十八岁，刚从乡下出来，被组长搞了，怕丢掉这份工作，也不敢说。连怀孕了，也不敢对人说，又不敢去医院看医生，晚上加班因为宫外孕大出血，昏倒在洗手间，幸亏被人及时发现送到医院抢救，否则差点死掉。”

“或者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像小燕这样的普通女工可以得到提升的一个大的背景吧。现在很多企业都宁愿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培养女工来担当组长和车间主任。”卫小东补充说。

金副总想了一下说， “去进修外语吧，像卫小东那样，然后进工厂当翻译。卫小东是先掌握了技术和管理，然后去学外语，你也可以先学了外语，再在当翻译的过程中学习管理，我就是这样。在企业当翻译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通常来说，企业中的外籍人员不是懂技术就是懂管理，他来中国工厂，就会对中国工厂的人进行指导，这个指导要通过你的翻译才能实现，这样你就成为了第一个可以学到东西的人。当翻译还可以接近外资企业的高层，假如你的工作表现优秀，在你的管理水平提高后，再与高层积累了一定的感情基础，进入外企管理层是水到渠成的事，就像现在中国官场上的许多官员都是通过给领导当秘书得到提拔的那样，在外企给领导当翻译，也是一条晋升管理职位的捷径。”

“金总这真是经验之谈啊，小肖你要好好领会，你不一定要完全照着去做，但你要理解金总成功的要点在哪里。”说话的是袁经理，“要想在职场得到提升，首先要靠你自身的努力，不管是做翻译也好，做组长也好，大家都在做，你不努力、你不做得比别人出色，即便有提升的机会也轮不到你。”

“机会很重要，中国这么大，优秀的人才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很多人依然默默无闻，甚至一无所成，我觉得主要还是缺少机会。”岳小河赞同地说，“东莞这里的外资企业，一般只要你不犯大错误，都很少辞退组长、主管之类的管理人员。即便基层管理者犯一些小错，也会给予学习、改正、提高的机会。假如不是别人辞职空出岗位来，提升的机会不是很大。我前几天遇到一个人，在一个台资企业做了七年拉长，还在继续当拉长。你要跳槽，也不靠谱，因为你在这一家厂当过拉长，未必就能到另外一家当好拉长，中国人普遍把管理看成是当官，并不承认管理是一种技术。许多人都觉得，只要你授权给我，任何人都可以当官。像东北人说的那样：开车有什么难的？你只要在方向盘上放块饼，狗都能开。”

“哈哈哈，到底是搞人事的，说起来话来不但一套套的，还很有趣。”

“完全赞同岳科长说的，机会很重要，”肖守义插话说，“我要没有岳科长给的机会，不可能来德利厂当设备科长。来，我敬你一杯！”

“别，你这样说，我就不好意思了。”岳小河用手捂着酒杯说。

“这杯酒应该敬，守义经常跟我说起这事，真得很感谢你，来，我和守义一起敬你一杯。”杨小燕和肖守义双双站起来敬岳小河的酒。

在场的人都起哄，岳小河便也端起酒杯站起来说：

“这杯酒应该是我敬你们俩，第一，我感谢老肖对我的帮助，老肖肯来应聘是给我面子。其二，我祝你们早日请我们喝喜酒。”

大家一听也一起呼应着站起来敬酒，倒是肖永礼有点尴尬，默默地坐着不啃声。

“我赞同岳小河的观点，”袁经理说，“我之所以从艾斯厂出来之后不再进工厂、出来经商，就是吃亏在不懂技术。现在许多大学生被那些畅销的职场书所误导，不是趁着年轻努力掌握一门技术，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职场的勾心斗角上。似乎在职场上不需要什么真才实学，只要你搞懂了怎样在职场勾心斗角、怎样搞人际关系、怎样搞黑厚学，你就懂管理了，你就能晋升了。更有甚至，甚至宣扬什么只要把对手踩下去就能出人头地的职场宝典。在我眼里，这些所谓的职场宝典，不过是那些职场失败者为他们的失败而意淫出来的遮羞布，似乎这样一来，那些职场成功者都不是好人，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没有与那些成功者同流合污。”

“袁经理，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岳小河反对说，“我觉得那些职场宝典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否则那样的书也不会畅销。”

2009-12-1

佟平

第十一章，父辈指点求职路，职业规划定前程（5/3）

“你不觉得喜欢看这类畅销书的都是没有在职场发达的人，甚至没有外企工作经验的人吗？因为他们无知，所以才喜欢那样的书。比如在座的各位，你们都在外企工作了十多年，你们还会喜欢看那样的书吗？”

“因为看的人多，也会去翻一下。”

“但是你绝对不会用那些书中的东西来指导你在职场的提升是不是？”

“那当然了，那些不过是作为消遣的书来读，在职场最靠得住的还是技术，我这里说的技术，包括管理，管理也是一种技术，江湖术语有‘一招鲜吃遍天’的说法，职场也是一样，只要你在职场有一门过硬的技术，拉长、车间主管等各级管理者都要哄着你，重视你，高层管理乃至老板都会关注你，重视你。”

“对，人事关系也很重要，但技术更重要。只要有了技术，这家厂不重视你，其他同行厂也会抢着要你，即便这家厂倒闭了也无所谓，所谓‘荒年饿不死手艺人’。”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假如你是靠人际关系、靠黑厚学、靠勾心斗角，无非都是靠搞定或依赖职场上的一两个权力人物，不管你在这方面多么成功，一旦你所依靠的这个权力人物垮台，那么你的一切又会在瞬间回到零点，甚至会降到负数。但是假如你有技术在身，那就不一样，你甚至可以去用技术创业，自己当老板。”

“说得好，那些鼓吹黑后学的东西，其实就是鼓吹中国传统文化、传统官场上那些比较腐朽的东西，即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就是这种腐败的官场现状、裙带关系、拉帮结派。所以我看不起那些所谓的传授黑厚学的职场小说，纯属误人子弟、导人堕落。袁经理，为我们的观点一致干杯！”卫小东站起来与袁经理干了一杯。然后接着说，“我喜欢凭实力的堂堂正正的职场竞争，你行你就上，我行我就上，别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弯弯绕。你看那些外籍高层管理者，他们下班之后都是各自活动，完全不像我们中国人，下班之后还是搞在一起。中国人下班后还粘在一起搞什么？还不就是搞小团体、搞人际关系、搞小动作吗？在职场上的公开竞争中失败了，工作没有做好，技术没有对方过硬，就想通过工作之外的黑厚手段去弥补，类似于投靠黑社会的大哥一样投靠企业的权力者，一帮人整天围着‘大哥’转，为了在职场晋升，把自己降低到奴才的地步。”

“是啊，这样的人在职场确实不少，老肖你千万别让你儿子跟这样的人学，人活着总得有个志气，不能为了晋升，为了挣钱，就什么也不顾，那样窝囊地活着还有什么劲？你说是不？”金总也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放心，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我儿子要是那样可以委屈自己的人，也不用来广东打工了。他来这里之前，在我们河南的新洲市一个什么贵族学校当老师。我觉得挺好的，他那些同学也都羡慕，可他就是不愿意。”

肖守义说到这里，众人都停止了争论，全好奇地等着听肖守义的解释，肖守义不无得意地说，“就因为他能留在那里教书，靠的是他女朋友的父亲是校长，他不愿意别人说他是吃软饭的，想争一口气，所以决定来广东闯一闯。”

“老肖啊，这我要恭喜你，你这是教子有方啊。好样的！来，我敬你一杯，这样的青年才有志气，这样的青年多了，我们国家才有希望啊！古人也说嘛，穷且欲坚，不坠青云之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大叔我敬你一杯。”

大家在金副总的赞扬声中，一起与肖家父子干了一杯。

“谢谢金总，以后请多多指教。”肖永礼没有想到，在父亲的圈子里还有这样的老愤青，说起话来像做报告似的。

“要说学一门技术，那最好就是去学做模具，现在模具技师相当吃香，好的模具师傅工资最少五、六千，技术高的月薪七八千、上万的也不少。东莞市的许多模具厂请来的香港师傅，有的也不过是小学毕业，只不过跟着师傅学了七八年，就来这里当师傅了，这些从香港请来的师傅，月工资都是两三万港币。你的儿子假如肯下苦功学个三五年，工资肯定会超过你。”孙光平说。

孙广平在塑胶厂做调试注塑机的技术员，对做磨具的情况比较熟悉。肖守义听了点头说：

“这个可以考虑，问题是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师傅，我是说，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收我儿子当学徒的好师傅。另外，假如想进模具厂，恐怕还要先会看图纸，懂一些机械加工原理，那样才能事半功倍，我儿子这方面比较欠缺。”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过去说“教会了师傅，饿死了徒弟”，这话虽然有点夸张，有真本领的师傅永远是饿不死的，但在东莞市这个市场经济发达的地方，没有充分的投入，几乎是没有人会愿意教你技术的。

“要不去学修汽车？”杨小燕插嘴说，“我看我们今天来的人中都有四个人开自己的车了，以后车还会更加普及。假如学会修汽车，不但找工作容易，自己随便开个修车铺也是日进斗金啊。”

（未完待续）
2009-12-2

佟平

第十一章，父辈指点求职路，职业规划定前程（5/4）


“还是你心细啊！”肖守义看了一眼杨小燕说，“我也觉得这个职业确实前景不错。不过现在有专门教汽车维修的职业学校，除非让我儿子再去上学，否则竞争不过那些上过职校的人，另外，学修汽车的师傅也不好找，谁也不愿意培养一个和自己抢饭碗的人。”

“学维修电脑，现在电脑越来越普及了，每个企业都离不开电脑，而且电脑的维修需求量很大。”金副总建议道，“我们厂的电脑就是包给外面的电脑公司维修。那个承包我们厂电脑维修的小伙子，几年前还是替别人打工。来我们厂修电脑是骑自行车，连个摩托车也买不起。后来自己开了个电脑维修铺，自己当老板，前两天我看见他来我们厂维修时，已经是开着自己的汽车来了。维修电脑的工作做起来很轻松，又时尚，还能赚钱。”

岳小河不以为然地说，“你别看人家赚钱轻松，没有看到人家赚钱之前的投入。电脑维修那属于高科技，恐怕不进专业学校学习几年，不容易入门。现在外面的电脑培训班倒是很多，但那些只教你怎么操作电脑，并不教你怎样维修电脑。要学到真技术，怕是不那么容易。”

郑科长说点点头，忽然看了一眼孙光平，然后对着肖守义说，我倒有一个好建议，就是不知道你儿子愿意不愿意吃这个苦。肖永礼一听，忙谦卑地表态说，愿意，愿意吃苦。郑科长说：

“你不是担心找不到好师傅吗，现在好的师傅就在眼前，你可以跟孙广平学注塑技术啊，做个调试注塑机的技师。这个行业很吃香，好的注塑机技术月工资三五千很平常。孙广平，你愿意不愿意收这个徒弟？”

“郑科长你拿我开玩笑，我只是个打工仔，又不是老板，我就是想教他，他也要先能进到我们厂，并能分到我的班上，我才能有机会教他。”然后他对肖永礼说，“不过呢，你要真想学，其实不一定要跟我学，跟谁学都可以，只要有机会进入注塑厂就可以。根据我的观察，做这个行业的大都是没有经过正规学校培训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都是以初中文化为主。你是大学生，学起来应该不难。这个行业是易会难精，也就是说调试注塑机的原理很简单，一说就会，但是要调出合格率高的塑胶产品，不容易。”

孙广平想了一想又补充说：“只是这个行业很幸苦，车间很热、有毒气体的味道也很浓、每天的工作量大，需要长时间站着，模具搬运也很耗力气，所以许多人都不愿意干。假如你真想干这一行，得做好充分吃苦的思想准备。”

“吃得苦中，方为人上人。”袁经理说，“李嘉诚当年就是做塑料花大发的哦。你家儿子大学毕业，假如能吃这个苦，凭着他的悟性，一定能在短期内在这个行业出人头地。你儿子身强体壮，也适合做这一行。”
肖永礼一听孙广平把注塑机调试工作说得那么苦，当时心里就打了退堂鼓，因此沉默着没有表态，肖守义看在眼里，接口说：

“李嘉诚可不是好当的，我估计我家儿子没这个能耐。我怕他也吃不了这个苦，他们这一代人与我们相比是弱化多了，他们不像我们,是喊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长大的。不过你说的这个行业确实不错，我听说大部分注塑机师傅都是初中文化，能有高中文化的就可以当车间主管了，当了主管工资达到五千元。”

“还有一个行业也不错，那就是丝网印刷技术。”金副总好像忽然想起来似地说，“我听他们说，这个行业也与注塑技术一样，目前国内好像还没有专业的学校来培养这方面的技师。入行门槛低，基本原理简单，也是易学难精。如果能成为这方面的高手，工资也很高，月薪三五千块不是问题。干印刷与干注塑相比，最大的好处是丝网印刷车间的工作环境比注塑车间的工作环境好，精密电子丝网印刷对工作环境的要求特别高，通常车间都是防尘的，而且有空调。这一点在广东这个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地区特别重要。”

肖永礼一听说车间里有空调，立刻来了兴趣。他住的出租屋里没有空调，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什么不干也汗流不止。假如再去了没有空调还要发出热量的注塑车间，什么不干也要热昏的。能在有空调的车间里工作，该有多爽，于是忍不住插嘴问道：

“丝网印刷的用途有多大？就业几率高不高？有多大的前景，属于朝阳企业还是夕阳企业？”

金副总笑着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如果对这个行业有兴趣，不妨自己上网查一查。”

“好的，好的，谢谢金总！我回头就去查，我对这个行业感兴趣。”

“干嘛回头查？现在就查。”袁经理说。

“这里没有电脑。”

“你这里没有，我有，你等一下，我去拿，我放车上了。”袁经理说着就往外走。

肖守义忙阻拦说，“喝酒，喝酒，别拿了，你拿来了我这里没有宽带也上不了网。”

“这个你别担心，我有办法。你们接着喝，别管我。”袁经理坚持要去拿电脑。

不一会儿，袁经理果然拿了个笔记本电脑进来。他往包厢里的沙发上一坐，打开电脑，启动，然后掏出一个类似U盘一样的东西对在大家面前幌了幌举说，这个是无线上网器，只要附近三百米内有宽带，就能用。我现在炒股，又要经常在外面跑生意，离不开这个。

“小肖，你会查吗？要不要我帮吗？”袁经理问。

“我会，我会，来，你去喝酒，我来查。”肖永礼连忙兴奋地跑过来，然后在电脑搜索栏里面输入了“丝网印刷”几个字。

（未完待续）
2009-12-3

佟平

第十一章，父辈指点求职路，职业规划定前程（5/5）

有了电脑就是方便，肖永礼输入“丝网印刷”几个字后轻轻一点，立刻就找到了相关的资料。肖永礼为了不辜负大家的热情，就将其中一条资料读给大家听：

“丝网印刷的范围非常广，可广泛用于纸张、织物、玻璃、塑料、金属、陶瓷、木材等各种材料，夸张点说，可以在一切固体上印刷。尤其是当传统丝网印刷技术与现代照相技术、现代电子技术相结合后，几乎引起了电子行业的革命性变化。当代电器产品，不管是电脑、电视、手机或其他IT产品能够变得薄、轻、小，都离不开丝网印刷技术。”

“丝网印刷不但在中国、而且在世界上都属于朝阳企业，有非常可观的前景。尤其是在中国，电子行业的精密丝网印刷才刚起步，与其相配套的一些印刷材料比如ITO薄膜、高精度银浆等国内都还无法生产。”

“根据美国丝网印刷杂志介绍，丝网印刷起源于中国的秦汉时期，不过现代丝网印刷的最高技术目前是被欧美及日本等发达国家所拥有……”

“中国的许多东西都是墙内开花墙外香，连中草药这样的研究现在都落后于日本等国家和地区。”金副总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说。

“还有造船，郑和下西洋的时候，中国的造船水平在当时是世界一流的。”袁经理也感慨地说。

“还有青铜冶炼、瓷器、宣纸、丝绸……”郑先生补充说。

“不知道丝网印刷的入行门槛高不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肖永礼提出了一个他非常关心的问题。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许多，但由于在场的人对丝网印刷都不太在行，也没有说得很清楚。最后还是袁经理，从肖永礼手上接过电脑，在上面搜索了半天，然后总结说：

“说到入行门槛，唯一的要求似乎是学习者不能是色盲，丝网印刷、尤其是彩色丝网印刷对颜色的辨别要求很高，其他的都可以边做边学。你是学汉语的，做其他行业可能不一定讨巧，但是做丝网印刷，只要悟性好、理解力强、再加上肯学习，善于钻研，善于总结提高，那么很快会在这一行出人头地的。”

“爹，各位前辈，感谢你们的指导，我再敬你们一杯。”肖永礼站起来敬了各位一杯酒，然后接着说：“我决定了。我决定学习丝网印刷技术，从这里开始我的打工生涯。”

大家听了一片叫好，说没问题，我们支持你。肖永礼见大家情绪都很高涨，便顺口问道：

“不知道在座的哪位前辈，可以给我提供一个学习丝网印刷技术的机会？”

刚刚还高谈阔论的声音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显然，在座的没有一位可以直接为他提供这样的机会。

“小肖啊，在这一点上，你要向你爸爸学习。”金副总打破沉默回答说，“不错，你爸爸从越南回来的两份工作，都是我们这些老同事帮忙安排的，但那也是在你爸爸在职场上积累了一定的技能之后，我们才帮得上忙啊。你爸爸在初到广东的时候，可都是靠了他自己的努力去找的工作啊。这些你都了解吗？”

“我了解，爹对我说过了，我只是顺口问一下，行就行，不行就算，我是看你们都混得不错，又怕我爹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冒昧这么一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肖永礼忙自我检讨一番。

“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我们这里哪一位初来这里不是跟你一样、没有经历过你的心情？我们哪个不希望能有人来帮我们提供一个现成的机会？可是在这里打了这么多年工之后才明白。外资企业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招工。不会说，你有个亲戚朋友来了，就随时给你塞进去，我们那里都是定人定岗的。我和我们总经理关系很好，我今天要开口向他借几万块钱，他二话不说就会借给我，但是我要对他说，我有个亲戚，想进厂学技术，等学好技术再为他在厂里安排一个位置，他不但不会同意，还会小看我，会批评我不懂管理，不适合担当副总经理的职位。”

“谢谢金总教诲，我明白了，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现在目标明确了，我相信我可以找到一个当学徒的机会。”

“我听说坪山镇有个做触摸屏的台资企业好像在扩建，估计会大量招工。”岳小河说。

“触摸屏是干什么用的？我去能干什么？”肖永礼不解地问，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触摸屏，根本不知道触摸屏有什么用途。

“触摸屏有什么用，一句两句说不清，你自己上网查一下就明白。我只知道，触摸屏生产离不开丝网印刷，你想学丝网印刷，不妨去进那家工厂。”

“是车间里有空调的那种生产环境吗？”

“是，触摸屏的生产对清洁度要求很高，必须在防尘车间生产，肯定有空调。”

“那家厂的厂名是什么？地址在哪里？”肖永礼有点急不可耐了。

“好像是叫海华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吧，具体地址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坪山镇打听一下，应该很容易找到，那家厂很有名气的。实在找不到，也可以上网查一下，肯定能找到。”岳小河说。

大家见肖永礼的职业选择问题已经解决，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便纷纷起身要走。肖守义忙拦住说，不忙，不忙，大家难得一聚，去我那里打打麻将，晚上我们接着喝。你看中午这酒也没有喝好，尽顾着给我儿子出点子了，我这心里不过意。杨小燕也随着肖守义一起拦着不让走，金总说，那就别走了，也别去老肖哪儿。老肖你那没空调，太热。我们一客不烦二主，就在这打麻将。让老板把这酒菜撤了，我们晚上继续在这喝。说好了，晚上的我请。

（未完待续）
2009-12-4

佟平

第十二章，考试进厂当学徒，遭遇美女情自生（5/1）

肖永礼果然从网上查到了海华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地址，是在东莞市坪山镇。

坪山镇距离肖守义所在的永泰镇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第二天一早，肖永礼就坐中巴去了坪山镇。出了坪山镇汽车站，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海华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哪里。他只好问摩的司机，摩的司机说：

“这个厂我知道，不过距离这里很远，要20块钱才愿意去。”

“20块？这不是抢钱吗？我从永泰镇到这里几十公里也不要20块钱，只在你坪山镇内，你就要20块？”

“嫌贵？嫌贵你去打的士好啦。”摩的司机爱理不理地说。肖永礼无奈，想想还是答应吧，找到工厂最重要。

摩的带着肖永礼左拐右拐，几下就把他转晕了，正当他不知东南西北之际，摩的突然箭一样向镇外极速驶去。肖永礼的心里不免有几分紧张，心想，摩的司机这是要把我带向哪里？不会是要谋财害命吧？可一想，我一个大男人，也没有带什么钱财，就是把我骗到荒郊野外，能把我怎么样呢？再说，他还行驶在公路上，大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倒是要抓进扶手，别从摩的上掉下来。出了镇之后，摩的速度快了很多。

摩的载着肖永礼大约向镇外行驶了七八分钟，周围已经看不到什么房屋，肖永礼警惕地问怎样还没有到？他发现周围不像是有工厂的样子。摩的司机说，不远就到，前面那个水塔拐弯进去就是。

肖永礼抬头朝前看，公路两边满眼都是树林，哪里有什么水塔。就在这时候，摩的突然向马路右边拐了个弯，上了一条小路。果然有一个水塔出现在前面，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片厂房。

摩的司机在厂房附近停了下来，肖永礼付了摩的钱，来到最近的一个大门口问保安，海华公司是不是在这里。保安说是，这里面有好几家厂，右边这个大门就是海华公司。保安并不让肖永礼进去，而是然问他有什么事。得知肖永礼是来应聘打工的，便告诉他，来应聘的不走这个大门，指点肖永礼去海华公司的后门，沿着围墙继续往前走五百米就到了。

肖永礼按照保安的指点，沿着围墙往前走了几百米，果然看到一个小门，门前还围着很多人，估计都是来应聘的。肖永礼透过小门往里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家海华厂规模还不小。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个女文员出来大声说话：

“前来应聘的人请注意，请你们在这里排好队，准备好你们的身份证、三张一寸免冠照片、毕业证书、圆珠笔，然后检查视力。视力合格后，我带你们去食堂笔试，填写入厂申请表，你们把三张照片全部用回形针别在求职表上就可以了。笔试合格后下午安排你们去镇医院体检，体检合格就可以入厂了，听明白了吗？”

前来应聘的人大概有三四十人，一听说要考试，许多人感到意外，相互议论起来，这个说，见鬼了，又不是上学，还要考试？那个说，我就是怕上学才出来打工的，结果还是逃不过要考试，真是倒霉。也有人担心地问，难不难？考不好怎么办？还有的问风景照片行不行？体检要不要钱？工资是多少？是否包吃包住？叽叽喳喳乱成了一锅粥。

海华厂的人事文员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些问题，她公事公办地说完，扔下应聘人群的问话，扭身返回了厂里。这时出来几个保安，其中一个保安面对应聘的人群大声喊道：

“大家安静一下，现在开始列队。五个人一排，立正！”

保安一喊列队，应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穿制服的人总给人几分恐慌，人群自觉地随着保安的口号排起队了，肖永礼也走进列队。

“站好，站好，你怎么排的？”一个保安大声地呵斥着。

“立正！稍息。立正！向前看齐！看齐一点，看齐一点！报数！

1,2,3,……应聘的人群大声地报数。

“稍息。”

“下面检查证件，凡是没有带身份证、照片、毕业证书、笔的人，请站出来。”

有七八个人站了出来。保安说，你们回去吧，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明天再来面试，我们这里每天都在招工。然后，保安开始逐一检查留下来的人带的这四样东西齐不齐，顺便看看身份证与本人是否一致。保安一旦发现本人与证件不一致的，或者发现四样东西有一样不全的，不由分说，就把应聘者从列队中拉了出去。

经过这一轮保安的筛选，人事文员再次从里面出来为这些人逐一检查视力。视力达不到要求的随时被保安拉出去。检查完视力，文员把应聘者带到工厂马路对面的宿舍区。宿舍区有职工宿舍、运动场、阅览室、食堂等。

入厂考试是在食堂进行。肖永礼拿到考卷一看，发现一张考卷上主要分三大类，英语字母大小写，几道数学计算题，两道拼音题，最后一道是小作文。这样的考卷基本上小学毕业水平，不过其中一道复合运算的数学题连肖永礼也没有做出来，忘记了怎么开根号了。

文员让所有应聘者将自己的身份证和毕业证书放在桌上，趁着大家考试的时候，文员逐一再次核对了人与证件。当文员来到肖永礼的面前时，拿起肖永礼的古汉语专业毕业证书看了好久，两眼在文凭和肖永礼的脸上来回转了几次，脸上充满疑惑，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考试三十分钟，时间一到，不管考没考完一律交卷。卷子收上来后，文员给每人一份入厂申请书，要求大家如实填写，文员说：

“我们这里是招普工，你是什么学历就填写什么学历，千万不要弄虚作假，不是有了高学历就优先考试，更不要用假学历证书来糊弄我们。请大家看好求职登记的最下面一行字：‘我保证以上内容属实，如有虚假，愿意无条件接受厂房辞退。’请你们在这行字后面保证人的地方签上你们的名字。”

肖永礼听了文员这话很不是滋味，难道她居然怀疑我的文凭是假冒的？真是狗眼看人低！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是她说了算，不能意气用事。想到这里，便忍住不满，填写好了求职申请。

文员在大家填写求职申请的时候，已经将考卷逐一飞快地看了一遍，边看边在考卷上打分。等所有人将求职申请填好之后，她也差不多将考卷批完了。她让所有人去食堂外面排队，再让应聘者一个个走进来面试。

轮到肖永礼的时候，果然如不出所料，文员第一句话就是问：

“你的文凭是真的吗？”

肖永礼刚才已经有气，听她这一问更是怒从心起，反问道：

“你凭什么说我这文凭不是真的？”


（未完待续）
2009-12-7

佟平

第十二章，考试进厂当学徒，遭遇美女情自生（5/2）

文员像一个当场看穿了正在行骗的骗子的神情似地不屑问道：

“心虚什么？我只是问你一下是真是假。我也有点好奇，你的文凭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会来应聘做普通工人呢？”

“那你说我不应该来当普通工人，应该当什么呢？”

“你当什么要问你自己啊，我管你应该当什么呢？”女文员也来气了，脸一板说，“我最反感你们这些读了几天书就以为自己了不起的人。你现在是找不到工作，没饭吃了，才来混几天，人虽来了，心也不在这，一有机会就会溜，我说的对不对？”

“哦，你是担心我不是真心来当工人啊。”肖永礼一看女文员生气了，心想我不能得罪她，还是先哄哄她吧，“你说得不错，我现在是有点穷困潦倒，很久找不到工作了，我这个专业比较偏，工作不好找。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面对现实。不过我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只想来混几天就走，我是真心来应聘做印刷工人的。我是慕名而来，听说你们厂是国内做触摸屏的老大。我对丝网印刷很感兴趣，很想学。”

“到底是北大的啊，很能说嘛，那个卖猪肉的北大中文毕业生，也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吗？”女文员果然多云转晴地笑着调侃道。

“不是，他那个是正宗的北京大学，我这是北方大学河南分校，和他那个名牌大学比，差好几个档次呢，我读这个大学都觉得上当受骗了，什么也没有学到，文凭不管用，工作不好找，所以只好来当工人。”肖永礼想到还是以先混进厂为重，便尽量放低姿态，博取同情。

“这倒也是，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嘛，‘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中文的最没用，过去形容说是‘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你能看透这一点，有勇气放下面子来当工人，精神可嘉啊！不过，你来我们厂做工人，吃得了这份苦吗？”

“这个你放心，我是农民子弟，有什么苦吃不了的？你们厂的工作再苦、再累，总不会比种田还要苦、还要累吧？我与那些城市里长大的大学生不一样。”

“看你说得如此诚恳，我就信你一次吧，坦率地说，我原来是不准备录用你的，以前也遇到过大学生来应聘，没有录用之前说得天花乱坠，什么苦都能吃，结果进来不到一个星期就开溜了。我今天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谢！谢谢！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这样肖永礼顺利进入了东莞市坪山镇海华高科技有限公司，成为了印刷车间的一名普通印刷操作工。基本工资是600元，工厂包吃包住。每天上十二小时班，两班倒，其中四个小时算加班。每个星期工作六天，其中一天也算加班。据文员介绍，只要不请假，普通工人每个月的加班时间达到一百几十个小时，除了底薪加班费，还有全勤奖、绩效奖等，一共加起来，每个月可以领到一千多元工资。

肖永礼听文员如此介绍，暗想自己在河南省新洲市的民办学校当老师，学校不包吃住，也只有一千多元工资，深感如今当老师的收入是在太低。更加觉得，选择留在东莞打工的决定是正确的。

面试合格后，还是文员带队，去了坪山镇人民医院进行了体检。体检合格后，安排宿舍。肖永礼的宿舍住了十个人，铁架双人床，宿舍里没有空调，只有两个吸顶风扇，宿舍的里间是凉台，凉台一侧是洗衣台，一侧是冲凉房兼厕所。在凉台上方装了两条晒衣干。

宿舍里的人干什么工种的都有，有的是搬运工，有的是保安，有的是蚀刻车间的。有意思的是，肖永礼问遍了每一个人的工种，就是没有一个是丝网印刷车间的。他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印刷是这里的主要车间，怎么印刷的工人这么少呢？

同宿舍的一个保安说，凡是来这里的男工，只要是做丝网印刷的，都做不久，只要学会了，他们就跳槽走了。海华厂工资太低，留不住人。许多人都把这里当成是丝网印刷学校，学会了，就跳槽去其他厂拿高工资，你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吧？

肖永礼没有想到技术还没有学到手，刚来就被人道破心中的秘密，赶紧掩饰说，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个本事，能有个工作就不错了。其实，在哪里打工还不是一样？跳来跳去，也不一定能多拿多少工资吧？我看海华公司好像很有实力啊，去其他厂会比这里更好吗？

那保安没有兴趣与他多谈这个问题，只是说，你刚来，时间长了你自己就会明白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第一次走进海华厂厂区，以为可以进丝网印刷车间，见识一下丝网印刷究竟是怎么回事，车间是不是防尘？是不是有空调？结果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凡是进厂的新员工，都必须先接受两天的上岗前培训。

培训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从各种人事规章制度，到质量环境管理规定等什么都有，此外还有专门介绍海华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历史。

东莞市坪山镇的海华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是台湾海华集团在大陆投资建造的第四家分厂。海华集团原来的主营是电线电缆，公司董事会在上个世纪末作出重大的决策，进入IT高科技行业。经过各方面的评估，他们选择了前景看好的触摸屏行业，并投入了巨额资金，立志要成为世界触摸屏生产的老大。他们以雄厚的资金为依托，从日本购买技术，从世界各地购买触摸屏生产所需要的最尖端的机器设备，在短期内就奠定了在台湾岛内的触摸屏领先地位，目前正处于迅速扩张时期。2000年开始来深圳投资建厂，目前已经扩建了三个厂，坪山工厂是海华公司在大陆的第四家分厂。海华公司的目标，是要成为世界触摸屏行业的老大。

两天的上岗前培训结束后，女文员给每个新员工发了工作服和防尘服、防尘鞋、口罩、乳胶手套，教他们怎么穿戴。穿戴好之后，除了两个眼睛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隔绝了。然后女文员带他们参观车间，所有的车间果然都有空调，进入车间之前，先要通过风淋室除尘，然后才能进入全封闭的车间。

女文员介绍说，车间里现在生产的是玻璃与胶片贴合的触摸屏，以后还要生产胶片与胶片的触摸屏。他们依次参观了玻璃蚀刻流水线、玻璃切割流水线、玻璃印刷流水线、玻璃与胶片贴合流水线，电气性能自动检查流水线，外观检查和包装流水线。

这个参观给肖守义留下深刻印象，更加觉得这个选择是正确的，这是一个可以大有作为的地方。

（未完待续）
2009-12-8

佟平

第十二章，考试进厂当学徒，遭遇美女情自生（5/3）

肖永礼在父亲及其同事的引导下，怀着一个小小的野心，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放低身段，在远离故乡数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开始了平凡枯燥的流水线学徒生涯。

进厂培训结束后，肖永礼如愿被分配到海华厂的丝网印刷车间。他的师傅是个女工，叫李爱琴。

丝网印刷车间主管也是个女的，叫周玲。周玲把肖永礼引到站在2号印刷机旁的一位女工面前说，肖永礼，这位就是你的师父，叫李爱琴，你跟她好好学吧。一个星期之后准备单独操机，有什么不懂的，多向你师傅请教。

肖永礼见李爱琴穿戴着防尘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出容貌是否漂亮。但防尘服遮盖不住李爱琴一米六左右高挑个子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肖永礼见了顿生好感，连忙点头称是，并热情地对李爱琴说：

“李师傅请多多指点，我什么也不懂。”

李爱琴咯咯一笑，有点难为情地说，“不要叫我师傅、师傅的，怪不好意思的，你就叫我李姐吧，反正我比你大。”

李爱琴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听在肖永礼耳里感觉特别亲切。

“好吧，李姐请多指教。”

这声“李姐”，仿佛一下子消除了肖永礼与李爱琴之间的陌生感。

“什么指教不指教的，丝网印刷这个东西很简单，你这样聪敏的人，一看就会了，哪里需要我来教，周主管跟你开玩笑。”李爱琴谦虚地说。

“哪里，哪里，我真是什么也不懂，我是第一次出来打工，除了印刷技术之外，其他方面也请李姐多指点。”肖永礼诚恳地说。

“呵呵，看你觜还挺甜的啊，不愧是大学生。”李爱琴听了又是咯咯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学生？”肖永礼奇怪地问。

“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知道，昨天周主管就说了，厂里要给我们这里送一个大学生来当学徒。我猜你是来这里过渡的吧？”李爱琴说着，停下手中的活，睁大眼睛看着肖永礼。

“过渡？什么意思？”肖永礼也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李爱琴。

“这还不明白，”李爱琴被肖永礼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安装印刷网版，边调试位置边继续说。“其实丝网印刷没有什么技术可言，聪敏人看几眼就会了，这样简单的操作工让你来做，是大材小用了。我猜你是厂里安排来搞管理的吧，你只是来车间锻炼锻炼，熟悉情况后，就会离开车间。”

肖永礼连忙否认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来当学徒的。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很受用。他想，这李爱琴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假如真能如此该多好。他越是不承认，李爱琴越是不相信，还说读书人就是会谦虚，不过，谦虚过度就是虚伪。肖永礼嘴上否认，心里暗自叹道，真希望我只是来车间过渡一下就回去做白领，可惜不是。肖永礼也就不再辩白，含糊过去，心想，她那样想，也好，或者会因此对我客气一些，千万不要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整天摆出一副严师出高徒的冷脸对我呼三呵四的。

事后肖永礼思考过这个问题，李爱琴为什么会那么肯定他是来过渡的呢？那个女文员为什么又不相信他是真来当工人的呢？这说明“大学生不能当工人”的概念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是如此根深蒂固，不只是大学生会这样想，连普通打工妹也这样想。在他们看来，假如一个大学生来当工人，那不是犯了错误，就是别有安排，绝对不会是真正来当工人的。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肖永礼很快发现，做李爱琴的学徒，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李爱琴喜欢说话，虽然隔着口罩，有的时候具体说什么内容也听不很清楚，但是她的声音很好听。

李爱琴做起事来也很麻利，很有条理。肖永礼见她首先熟练地将丝网印刷的网版装在印刷机上，根据作业指导书上的参数，调试好网版的压力、距离、水平等。其次取出印油罐，用一把扁长的不锈钢印油铲将罐里的印油一阵搅拌，然后像挑软糖一样挑出一些放到网版上。最后取出一张试印胶片放在印刷机台上，将网放下，开动刮刀，把印油均匀地覆盖在网面上。如此连续印了几张，检查印刷效果。满意了之后，开始正式印刷玻璃片。

李爱琴在做这些的时候，一丝不苟，一气呵成，显得非常熟练、老道。直到调试结束、一张一张顺利地印刷玻璃时，她才忙里偷闲地与肖永礼闲聊几句。肖永礼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等到李爱琴有时间和他说话，他才一一询问相关的丝网印刷的问题。

李爱琴对于他的提问都一一给予回答，丝毫没有想要留一手的意思，完全像她说的那样，这丝网印刷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技术，就是简单的重复劳动而已。

肖永礼在进厂之前，是怀着很大的期待来学高技术的。因此第一次听李爱琴说丝网印刷没什么技术，看看就会，还以为是李爱琴谦虚。现在看了半天，不由地也渐渐认同了她的看法，甚至怀疑父亲的那些同事对丝网印刷技术的评价是不是太过夸张了？

仔细想想，他们之中谁也没有具体从事过丝网印刷，想到这里不由暗自惊道，该不是被他们给骗了吧？会不会是父亲眼见自己找不到工作，又无法说服自己去当工人，才请那些朋友来安个套让自己钻？

但他立刻又否定了。选择丝网印刷是自己做的决定，相关资料也是自己从网上寻找的。他们只是分析了各种行业技术的市场情况，并没有暗示自己应该怎样。难道，是自己的选择出了问题？假如丝网印刷真像李爱琴所说的那样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那继续留在这里还有什么价值？这样的谁看几眼就会的技术，即便学会了，也不可能在市场上有多大的价值。

事实上，除了刚上班的那半个小时左右肖永礼看李爱琴装网版、调试印刷机，觉得有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之外，后来一直看到的就是重复同样的动作：将玻璃片放在印刷机上，脚踏一下印刷机的控制开关，刮刀一来一往就印刷好了，然后再将印好的玻璃片放到印刷机旁边的输送线上去干燥。此外就是时不时添加一点印油，再看一看玻璃的印刷效果。

（未完待续）
2009-12-9

佟平

第十二章，考试进厂当学徒，遭遇美女情自生（5/4）

丝网印刷技术易会难精。李爱琴只属于印刷操作工，确实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她的工作是在印刷工程师的指导下，重复简单的操作。肖永礼心太急，以为他看到的李爱琴的印刷操作就是丝网印刷的全部了，才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不过既然进来了，也不能轻易就放弃，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现代化程度比较高的外资企业，还是属于富有生命力的IT行业。先干一段时间再说吧，即便这个行业真没有希望，也可以为以后跳槽积累一些经验。

俗话说得好，看人挑担不吃力。实际上，即便是比较简单的印刷操作工，也不是毫无技术性可言，更不是只要看看就会了。肖永礼看到李爱琴不时会将印好的玻璃拿起来观看质量是否合格。出于好奇，他也接过李爱琴查看过的玻璃仔细观看起来，可是看在他眼里的印刷图案，每一张都一样，看不出什么好，也看不出什么不好，他才有点感到，做一行，有一行，丝毫轻视不得。

他认真请教了李爱琴，才逐渐看出了印刷图案的细微不同，慢慢地学会了怎样辨别丝网印刷的质量好坏，懂得什么是毛边、断线、模糊、针孔、透光、凸点、异物、划伤、折痕等。

当肖永礼学会了怎样辨别丝网印刷产品质量之后，他逐渐有点明白为什么李爱琴在察看过玻璃的印刷效果后，会不时地动一下压力，加一点印油，或者清洗网版等，原来她是在根据印刷效果，进行印刷调试。肖永礼开始感受到丝网印刷的技术性了。

不知不觉，下班的铃声已经响了。肖永礼随着李爱琴一起走出车间，在更衣室换下防尘服时，他意外地发现李爱琴很漂亮，也比他想象得更年轻。肖永礼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层。他甚至暗中把李爱琴与罗双双做了比较，觉得李爱琴比罗双双更可爱一些。

坪山镇海华分厂的食堂等级森严，根据在厂里的职位不同，分为四个等级，由最低级到最高级分别是：普工级别，组长和QC员级别，车间主管和工程师、办公室文员级别，台湾人职员级别。

这四个等级不只是打饭的地方不一样，伙食标准也不一样。吃饭如此，宿舍也是如此，普工是12个人一间宿舍，宿舍里六张双人床，基本上没有空余的地方。组长和QC员是8个人一间宿舍，工程师、办公室文员等是4个人一间宿舍，中层干部是2个人一间宿舍，台湾人职员是一个人一间宿舍。

据说这样设置不同的级别，是台资企业的管理特色之一。他们觉得，设置不同的界别，不但可以保证各种工作指令的顺利贯彻执行，也能激发员工向上努力的挑战精神。虽然不同的岗位有不同的级别，但是每个人只要努力，都又希望晋级，不同级别之间也不是固定不变的。比如说，普通员工只要做出成绩来，就可以提拔当组长，就可以去吃组长餐，但是假如组长没有当好，那么也会重新降级回来吃员工餐。

李爱琴吃午饭时对肖永礼说，让你在这里吃普工餐，太委屈你了，你是应该去那边吃白领餐的。肖永礼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触，但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一样一样，不就是吃顿饭吗。我们千里迢迢来打工，不是为争吃顿白领饭来的。李爱琴点点有头说，你说的倒也是。恩，还是看开点好啊。

肖永礼不知道李爱琴真为他抱不平，还是为了开解他。不管怎么说，他听李爱琴这样说，还是觉得很温暖。他想，虽然我的学历没有得到工厂的认可，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没有享受到相应的待遇，但最起码在李爱琴的心目中，在其他普通打工者心目中，还是看重我这张并无多大实际用途的学历证书的。

也许是午餐期间肖永礼发现了李爱琴的美貌，也许是认识到了丝网印刷的技术性，下午上班后，肖永礼的表现积极起来。不但与李爱琴的交谈多了，而且逐渐能看出李爱琴在操作时需要什么工具，也能做上帮手了。仿佛才一转眼的时间就已经下班了。

晚饭后还有两个小时的加班，他上的是白班，也就是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八点。他对这个新的工作充满了兴奋，丝毫不觉得疲倦，可是没有想到，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脚板底疼痛起来。他这才想起，已经连续站了十个小时左右了。

这是肖守义第一次连续站着工作这么长的时间。以前在河南新洲市民办学校当老师，也就是站一节课就去办公室坐下歇着了，即便是连续上两堂课，也不过是一个半小时。现在一连站了十个小时，就觉得有点吃不消。可是他看着李爱琴等车间里其他工人都没事一样，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幸好距离八点钟下班只剩下一个小时了，咬牙就过去了。下班后他回到宿舍，随便用凉水冲了一下凉，就上床睡了。

谁知第二天才到上午十点，肖永礼的脚板底又开始疼痛了。肖永礼偷偷在车间里寻找凳子，想坐下来歇一歇。可是发现整个车间除了检查员需要坐在那里测试外，其余的人全部都站着。此刻，他是那么羡慕可以坐在那里工作的检查员。

到了下午，实在忍不住了，肖永礼悄悄地问李爱琴，你每天这么站着，脚板底不痛吗？李爱琴咯咯一笑说，书呆子，受不了了吧？人都是肉长的，你痛我能不痛吗？挨过这几天，习惯了就好了。我第一次出来打工也像你现在一样难受，但是我不能不忍着，我要是受不了，出了厂门就要流落街头。

李爱琴说完，四周打量了一眼警告他说，不要说我没提新你啊，你一定得忍住，上班时间千万不能随便坐下，否则万一被台湾人主管看到了，不但要训你，还会罚你下班后去军训，就是让你下班后在保安的监督下做体能训练，有你够呛的。听了李爱琴的话，吓得肖永礼不敢再打偷懒的主意。只好皱眉咬牙地忍着。

（未完待续）
2009-12-10

静子

很现实很动人！！

佟平

很现实很动人！！
静子 发表于 2009-12-11 11:24

    谢谢版主鼓励

佟平

第十二章，考试进厂当学徒，遭遇美女情自生（5/5）


一连几天，肖永礼都无法适应每天连续十二小时的站立工作。不仅如此，食堂里的伙食也越来越难吃了。车间里有空调确实比较舒服，可是下班后回到宿舍却燥热难忍，宿舍里只有电风扇，没有空调，晚上热得几乎无法入睡。

在那最难熬的时刻，肖永礼忍不住怀念起在河南新洲市民办学校教书的自由自在的日子。此刻他才感觉到罗双双给提供的那份职业还是蛮不错的。一想到这里，他悲哀地发现，他已经对留在东莞市打工的价值发生了疑问，这里真是应该坚持的最适当的地方吗？想到这里他吓了一跳，难道他真将成为又一个传说中的南下打工的逃兵吗？

不！肖永礼坚决地摇摇头，那么多农民子弟都能坚持下来，为什么我就坚持不下来呢？他想到了李爱琴，想到了车间里那么多女工，她们哪一个不曾经历过同样的考验呢？即便自己有一天回河南，也不能这样灰溜溜地败逃回去。

肖永礼暗自激励自己，为了抵御脚板底的疼痛，尽量将注意力从脚上转移到工作中去。他认真观察李爱琴的印刷，热心地向她讨教丝网印刷有关无关的内容，以至于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究竟是被丝网印刷技术所吸引，还是被李爱琴这个女人所吸引。

这时肖永礼想起了父亲的同事所说的为什么外资企业不用男工当拉长的道理。他想，我不过与李爱琴接触了几天，就身不由己地对李爱琴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好感，假如我有权照顾她，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工作尽量照顾她，那么必然会引起其他组员的抗议或抵触。一旦在感情上出现了倾向性，那么就很难再做到公平、公正了。

现在肖永礼一天24小时中有12个小时与李爱琴在一起。在车间里，同事们各管各的事，几乎很少有人关注他们。下班之后，除了几个小时的睡觉，其他时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更接触不到什么其他人。

海华厂远离镇区，工厂周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场所，假如在厂里的休息室或运动场活动，或者去工厂食堂看电视，肖永礼又难免又会和李爱琴在一起。更加重要的是，周围没有任何制约他们自由接近异性的外在条件。没有父母、亲戚、朋友等的监督，没有好心熟人的规劝，没有左邻右舍的七嘴八舌，有的只是异性的吸引。

在那样枯燥的日复一日单调的重复劳动中，在青春燃烧的季节，在那样相对封闭，又充分自由的环境下，正为不明朗的选择和前景感到困惑的肖永礼，几乎没有什么忧郁，就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对李爱琴的暗恋。

海华厂的男工宿舍和女工宿舍分别在两栋不同的楼。厂里有明确的规定，男女禁止进入异性的宿舍，可是这丝毫也无法阻挡肖永礼与李爱琴的约会。只要稍微离开工厂十几米，就有成片成片的果园。他们还可以相约步行去镇里看场电影再散步回来。没有同事会在意谁和谁在一起，大家都忙着和自己喜欢的异性去约会。

大概过了半个月左右，肖永礼终于有点习惯了整天长时间的站立工作，脚板不那么痛了，下班后也不觉得太累了。下班铃声响了，有时还舍不得离开车间，因为车间里有空调，宿舍里没有。车间里有李爱琴，宿舍里只有一群和他一样的男苦力。

由于李爱琴对肖永礼的爱慕保持距离，迫使肖永礼不得不将暗恋转化成了公开的追求。其实也不需要他刻意公开，他的眼神和言谈举止早已将他的心事暴露无遗。或者也还由于他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别人无法和他抢，反过来，即便他没有这份心，别人也会用放大镜在暗中观察他和她的关系，真真假假，剪不断，理还乱。

下班之后，肖永礼多次向李爱琴发出约会邀请，可是每次她都笑着拒绝说她已经结婚了。肖永礼不死心，不相信她如此年轻就结婚了，李爱琴最多比他大一两岁，怎么会已经结婚了呢？假如结婚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她说起她的丈夫或孩子呢？

肖永礼是被情字迷失了理性，他宁愿相信李爱琴还没有结婚，认为她的拒绝只是彼此交往时间还短，感情还不成熟。假如肖永礼能稍微冷静一下，就不难认识到，在农村，像李爱琴这样年龄的女人，结婚生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尤其是像她这样容貌比较出众的女人，出嫁早一点也不会让人意外。

肖永礼没有放弃追求李爱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发现李爱琴对他始终很有好感，从他第一天见到她喊她一声“李姐”之后，她就一直把他当弟弟一样关怀。所以肖永礼暗自分析，她之所以不肯接受他的追求，可能是顾忌他的学历比她高，不可能真正看上她这个初中学历的打工妹，以为他对她的追求，不过是为了打发寂寞，只想和她玩玩，所以才拒绝他。

肖永礼想，假如真是这个原因遭到拒绝，倒不用担心，也不要着急，反正维持现状也是每天有12小时在一起。只要坚持，迟早会让他相信自己的真心。学历，对于女大学生找对象也许是一个重要因素，对男人来说，远没有那么重要。

对于男人来说，能找个同样学历的女孩固然理想，但是假如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女孩学历低而放弃。许多男人，宁愿选择比自己学历低的女孩，也不愿意选择比自己学历高的女孩。就像男人永远喜欢比自己年轻的女孩一样。

有个笑话说，男人比女人专情，因为二十几岁的男人喜欢二十几岁的女人，这个眼光和爱好到了八十岁还坚持不变，八十岁的男人依然喜欢二十几岁的女人。

（未完待续）
2009-12-11

佟平

第十三章，偷师学艺遭挫折，温柔乡里寻慰藉（5/1）

在追求李爱琴而得不到响应的时候，肖永礼躺在拥挤闷热的坪山镇海华分厂的集体宿舍里，也会偶尔想起初恋情人凌燕燕，尽管知道她已经嫁人了，不应该再继续想她，可还是控制不住。也许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厉害吧。不过想归想，也只能是回味而已，还能怎么样呢？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记得某个女作家就是这样说的，假如我多董一点爱情，当初就不该去上那个古汉语专业的自费大学。

假如说肖永礼对凌燕燕的思念还只是对初恋的怀念，那么对罗双双的回忆却是一种挥之不去的烦恼。不错，他确实从来没有答应过她什么、承诺过她什么，可是她对他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她不但用语言表达了对他的爱慕之心，更用实际行动展示了对他的爱。肖永礼，尽管在口头上没有对她作过任何的表白和承诺，但是从他接受新洲市附中老师的职业开始，实际上已经用行动接受或默认了她的追求。这已经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他怎么能否认呢？

肖永礼自责地想到，我不能继续骗自己，说我对她没有任何承诺，尽管接受那份老师的职业带有几分不情愿、带有几分无奈。但是既然我现在决定放弃那份职业，我当然可以什么也不说一走了之。可是对于罗双双的情感，也能这样什么也不说就一走了之吗？

我可以不接受罗双双的情感，但不能不尊重罗双双的这份情感。可是，我又该怎样对她说呢？肖永礼感到左右为难。也许，只要告诉她我决定放弃那份职业，在广东发展，那样她就会明白我的情感决定，不需要说什么分手不分手的事。可是，万一我不把情感的问题说清楚，她要坚持不放弃这份情感怎么办？
想到罗双双，肖永礼更多的是感激而不是爱情，他感谢她对他的尊重、欣赏、和爱慕。但是作为恋人，他还是觉得李爱琴更可爱一些。在李爱琴面前他有自尊，觉得她亲切，没有距离感，在罗双双面前，他有自卑感，觉得有压力，有距离。

只是一想到就此要彻底放弃罗双双这份情感，内心深处也还是有些不舍。说起来，这与他对现状的失落有关系。男人的情感往往与事业状况有着很大的联系，假如他在东莞的状态比较成功，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罗双双，可是一旦他在东莞的状况不理想，就会对罗双双的那份情感有所不舍。

肖永礼在海华厂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可以独立操作印刷机，却并没有学到什么高深的丝网印刷技术。每天主要的时间，大都是在重复劳动，丝网印刷技术的提高几乎处于停顿状态，他越来越怀疑父亲的同事对这个行业前景的介绍是否准确。这样简单的印刷操作技术，随便什么人，只要经过短期培训就能掌握，又怎么可能有太高的技术含量？又怎么可能有太大的市场价值呢？

想到对这份职业选择的动摇、想到罗双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李爱琴的追求，究竟有多少是出于爱情？有多少是出于一时情感饥渴的需要？有多少是出于对事业失望的一种弥补？假如环境变化了，对李爱琴的这份爱恋会不会变？他冷静思考后，觉得李爱琴拒绝他的追求是有道理的。想到这里他提醒自己要克制对李爱琴的追求。

理性思考是一回事，感性冲动是另外一回事。尽管肖永礼提醒自己要克制对李爱琴的追求，可是当他再次见到李爱琴，再次听到李爱琴咯咯的笑声之后，他的理性便顿时化为乌有，他有一种拥她入怀的强烈冲动。

好在李爱琴对他时刻警惕着，他的拥她入怀的冲动只能心动，无法行动。每当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的时候，她不是适时地躲避，就是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去，提醒他要好好学技术，才能早日离开车间去做白领。肖永礼欲望得不到满足，对李爱琴的好心提醒也不耐烦起来，半是牢骚，半是发泄地说：

“这个丝网印刷有什么技术可言？学来学去，还不就是这么回事？”

李爱琴笑着反驳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都还没有入门，怎么能看出有没有技术呢？”

“那你入门了？你能看出什么技术性？你说来听听。”肖永礼不服气地反驳道。

“我哪算什么入门？我只是个丝网印刷操作工，不是丝网印刷工程师。操作工只需要简单的培训就能会，但是丝网印刷工程师则不是短期内可以培养出来的，没有人指导，甚至干一辈子操作工也不一定能成为丝网印刷技师。只有成为丝网印刷工程师才可能在人才市场上拿到高工资。我只是个打工妹，没有什么指望，只要能当个操作工就满足了，可你是男人啊，还是个大学生，怎么能永远像我一样只当个操作工呢？你说是不是？”

肖永礼被李爱琴这么一说，满脸羞得通红，幸好戴着口罩，别人看不出来。李爱琴的话像一股天山雪水应面扑来，一下洗刷了他内心的烦躁，让他清醒过来。他惭愧地说：

“李姐，你说得对，谢谢你的提醒！只是，不知道我需要学多长时间，才有跳槽的资本？”

“这个不好说，技术水平高低是一回事，还要看机会。机会好，水平低一点也能找到好去处，机会不好，水平高的跳槽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此话怎讲？”

“多看看那些从我们厂跳槽出去的人的结果就明白啦。”

“听说这里跳槽出去的人很多？他们的情况怎样？”

“别啰嗦！快干活，台干来了！下班后再给你说。”

肖永礼抬头一看，发现台籍主管崔先生正向这边走来，他赶紧拿过一片印刷过的玻璃，认真地检查起来。

（未完待续）
2009-12-14

佟平

第十三章，偷师学艺遭挫折，温柔乡里寻慰藉（5/2）


李爱琴的允诺给了肖永礼一个下班之后约会的借口，他缠着她了解海华厂跳槽出去的丝网印刷操作工的境遇。李爱琴便将她所知道的情况都一一告诉了肖永礼。她说，有些跳槽的人胃口不大，跳槽去其他厂当丝网印刷技术员或印刷操作工组长，工资比这里高一些，他们就很满足了，过去后边干边学，应该说混得还不错。有些跳槽的人胃口比较大，凭在这里学的三角猫的技术，就敢去应聘丝网印刷工程师，开口工资要到三、四千，招聘的人不懂丝网印刷，也无法识别他们是否有这个技术，便录用了。可是好景不长，进去后一试用就露馅了，他们要求这么高的工资，别人以为他们什么都会，有什么技术问题都要求他们去解决，结果才发现他们搞不定，只好把他们辞退。

“他们被辞退了怎么办？”肖永礼忍不住同情地问道。

“怎么办？凉拌。当然是继续跳槽再去其他厂呗。”李爱琴咯咯一笑，“你还真会替人操心。”

“那些跳槽的人丝网印刷技术和你相比怎么样？差不多吗？”肖永礼很有心地问。

“都比我高许多。”李爱琴肯定地说，“以前我们厂的台干经常给我们上技术课，指导我们怎样提高印刷技术。可是后来发现培养出来的人都跳槽去了其他厂，有些还是去了竞争对手的厂，就不怎么给我们培训了。反正，印刷机的设定参数都是他们提供给的，如果印刷中出现了大的异常，也是由他们来处理，只要求我们严格按照他们设定好的数据去操作就可以了。”

“这也算是防止员工跳槽的一个对策，”肖永礼点头称是，不由说到，“怪不得我会觉得丝网印刷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原来我真是还没有入门啊。”

“是啊，你都来一个多月了，一次培训课也没有上过。以前每个星期都会上一次。”李爱琴认同地说。

“丝网印刷操作工与丝网印刷工程师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举个简单的例子，现在我们每天印刷开始前设定印刷机的条件时，都是按照作业指导书上规定的参数进行设定的，这就是操作工。工程师是可以根据不同的产品特性和印刷效果设定印刷最佳参数的人。”李姐想了一下，补充说：“另外还有一点，操作工的工作，只管完成每天上司给我们的印刷任务。究竟我们印刷的产品有多少合格率，我们不是很关心。除非QC抽查发现我们印刷的产品严重不合格才会让我们停产，然后让工程师来调机，我们自己是不能随便调的。因为我们不懂得怎样调，可能会越调越坏。大多数情况下，假如出现大量的不合格品，QC会报告工程部，让他们派工程师来处理。”

“那些工程师是都是台干吗？”

“不，也有几个是和我们一样，是从普通印刷操作工中培养起来的。”

“他们进厂几年了？”

“时间有长有短，不过海华厂在大陆的第一家分厂是2000年建的，最多也不过五年。这里的几个大陆籍印刷工程师都是从老厂派来的。”

李爱琴介绍的这个情况让肖永礼感到很振奋，也就是说，他们也不过是花费了四、五年的时间，就从一个门外汉成为了丝网印刷工程师，那么只要我努力，也是很有希望脱颖而出的。

在随后一段日子里，肖永礼又从其他同事那里了解到许多关于海华集团的情报。据说，台湾海华集团的丝网印刷技术是从日本一家有七十多年历史的老牌丝网印刷公司绿马科株式会社购买的。海华集团首先派遣台湾总公司的一批技术人员去日本绿马科公司的印刷工厂研修学习，然后再邀请日本绿马科公司的印刷专家去海华台湾工厂指导。台籍干部通过这样的学习之后，被派来大陆工厂指导生产触摸屏。

肖永礼终于逐渐了解到，要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丝网印刷工程师，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丝网印刷是一门综合技术，除了怎样操作印刷机之外，还包括怎样制造或选择印刷网版、怎样选择印墨、怎样调色、怎样选择和使用刮刀、怎样选择印刷材料等等。

肖永礼并没有被这些难度所吓到，反而激发了奋斗的热情。他担心的是丝网印刷没有什么技术性，一旦知道了有可学的技术，他前一阶段的动摇反而消失了。在这之前，他所想到的学习丝网印刷技术途径，局限在李爱琴所会的范围之内，从这之后，他将眼光投向了全车间，投向了那些偶尔出现在车间里的丝网印刷工程师身上。

肖永礼注意到，海华公司所有的新产品都是在台湾工厂试产打样，做出样品之后，将摸索出来的印刷参数等传给大陆各分厂，大陆各分厂按照其要求进行批量生产。

可是每次新产品投入量产的时候，总不能一次性成功，几乎每次都要对台湾提供的参数进行适当的修改。这些印刷参数的修改都是由海华厂的丝网印刷工程师来完成。肖永礼有心偷学技术，把握一切机会凑上去看，却总也看不明白。不过心里也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台湾工厂设定的参数在这里无法通用呢？

直到几年之后他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原来这正是丝网印刷的特性所在。制约丝网印刷效果的要素很多，只要其中任何一个要素发生了哪怕微小的变化，也会影响整体的印刷效果，比如刮刀的角度稍微有点不同、或者稀释剂掺入量稍微有点变化、或者网版的乳剂厚度稍微有点厚薄不同等、都会给印刷效果带来很大的变化。更加复杂的是，有些要素是相互矛盾的，就像我们用三原色去调色，任何一种颜色加多了或加少了都会影响调色效果。

（未完待续）
2009-12-15

佟平

第十三章，偷师学艺遭挫折，温柔乡里寻慰藉（5/3）


肖永礼对丝网印刷技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后，工作也比以前积极了许多，除了做好自己负责的印刷机操作之外，还不时主动去关心其他印刷机的工作情况，一旦发现其他印刷机出现了问题，只要有工程部的工程师来调试，他就会寻找一切机会和借口，凑上去看。他知道，不能指望任何人主动教他印刷技术，唯一的机会是自己去偷学。

有一天，他看到工程师来到8号机台调试，他连忙对和他负责3号机的李爱琴说，我过去看一下。李爱琴知道他的心思，每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主动承担起两个人的工作，以便给他腾出时间去偷学技术，便点头说，快去快回，马上要换网版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肖永礼抱拳冲她做了个感谢的动作，就随手拿了一块无尘布，悄悄地离开自己负责的3号机台向8号机台靠去。8号几台印刷的是银回路，断线、针孔不良比较多，可是压力一加大，毛边、锯齿不良又多起来。工程师翻来覆去也调不好，肖永礼站在后面看得入神，渐渐地也看出了点门道，正在暗自琢磨什么样的不良状态，应该调试机器的那个部分。他这里边看，边想，正进入一种若有所得的怡然状态时，突然听到一声断喝：

“肖永礼！你不在自己的机台上干活，在这里看什么？”

肖永礼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台干崔主管正板着脸看着他，他心里一惊，连忙挥舞一下手中的无尘布说：

“我那里要换网版了，来这里取点洗板水。”说完就把8号机旁边的洗板水瓶取过来，对负责8号机的操作工说，“我用一下，就送来给你。”然后赶紧溜回了3号机台。李爱琴这时已经换好了新的网版，正在调试。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李爱琴假装生气地问，肖永礼笑着小声说，“不好意思，我看得入神，忘了时间。刚才被催主管发现了，幸亏我溜得快，否则又要被他骂了。”

“哎，看来要学点技术还真是不容易啊。”李爱琴同情地说。

肖永礼也觉得这样偷偷摸摸地学技术很窝心。他所负责的是玻璃印刷，是在蚀刻加工前的印刷工序，印刷要求相对比较低，几乎没有什么故障，印刷要求比较高的是银回路印刷。即便是银回路印刷，也不是天天会出故障，因此工程师来车间调试的机会不是很多。难得有一次机会，也无法很好地学习，这样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全套的印刷技术呢？

肖永礼尽快掌握印刷技术的渴望越强烈，他对学习技术的现状就越不满、越失望。渐渐地，他学习印刷技术的热情又冷了下来，假如不是因为每天从李爱琴那里得到一些精神上的快乐，换句话说，假如不是因为李爱琴在海华厂，每天和他一起工作，也许他已经离开海华厂了。

肖永礼学习丝网印刷的心渐渐地淡了，每天上班下班最大的快乐是能和李爱琴在一起，同出同进，好得像一对恋人一样。李爱琴虽然拒绝和他单独出去约会，却并不回避他下班之后的接近。

下班之后，肖永礼虽然还不能与她单独约会，但却可以在公开场合一起玩，只要有其他同事一起参加，不管玩什么，只要肖永礼约她，她都不会拒绝。遇到星期天不加班，肖永礼只要再约一两个女同事，就可以她一起去镇里逛商场、游公园、看电影什么的。有的时候，肖永礼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有的时候，夜深人静，肖永礼也会扪心自问：肖永礼啊，肖永礼，难道你千里迢迢来到广东打工，就是为了每天开心地陪李爱琴一起打工吗？难道就是为了当一个每天重复简单劳动的丝网印刷操作工吗？你忘了娘还在家里苦苦地等待着你将爹带回去吗？你这样继续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在广东安家立业、把娘接过来安享晚年呢？李爱琴就是你所追求的理想爱人吗？你放弃真心爱你的罗双双去追求到目前还没有接受你的李爱琴是理智的选择吗？你对李爱琴的喜欢和追求究竟有多少成分是爱情？有多少成分是情欲？有多少成分是寂寞？你真认真想过吗？

想到这里，肖永礼会感到困惑，感到自责，感到惭愧，又忍不住暗自发誓要振作起来，不能再整天沉溺于对李爱琴的爱恋和追求之中，应该多点心思放在学习和钻研丝网印刷技术上面。

可是第二天上班，从肖永礼看见李爱琴的那一刻开始，前一天晚上的反省立刻又跑到了九霄云外。他会自我宽慰说，不是我不想学，是我学习的环境太差，机会太少，反正我还年轻。也许只要我把现在的工作做好，厂里有一天会将我调到银回路生产线上去。再说了，人不风流枉少年，也许，李爱琴就是我命中的女人，我能千里迢迢在广东与她相遇，也许就是为了还前世的情债，我还是珍惜这份缘、享受这份缘吧。

肖永礼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一个在情感面前非常脆弱的人，现在才明白当初对罗双双的半推半就，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尽管认识到这一点，让他有点沮丧，但他还是决定尽情放纵一下情感的需求。
现在肖永礼才开始真正理解父亲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决绝地同意与母亲离婚、为什么会和杨小燕同居。想到这里，肖永礼陷入空前的困惑之中：我究竟应该劝说父亲与母亲复婚？还是劝说母亲完全放弃父亲，去追求新的人生？

又是一个发工资的日子，肖永礼领到了1400块钱，他这才想到，由于订单来不及做，这个月他们一天也没有休息。肖永礼忽然觉得应该犒劳一下自己，于是约李爱琴和另外两个同事小红和小玉晚上八点下班后一起去坪山镇上吃夜宵，小红和小玉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乐得一个吃大户的机会，立刻就欢呼雀跃地答应了，还主动配合他约半推半就的李爱琴一起去。

（未完待续）
2009-12-16

佟平

第十三章，偷师学艺遭挫折，温柔乡里寻慰藉（5/4）


下班前，肖永礼恳求李爱琴说，晚上别穿工作服了，我喜欢看你穿你自己的衣服。李爱琴摇摇头说，晚上出去不安全，还是穿工作服吧。只要穿海华厂的工衣、戴工牌，坪山镇的治安队员就不会把我们当三无人员抓起来。听说我们租的厂房是这个村的村长的，只要说我们是海华厂的员工，治安队员都不敢把我们怎么样。还有人说，即便我们海华厂的人因为种种原因被抓进派出所，只要给村长一个电话，立刻就能把人放出来。肖永礼一听穿厂服还有这样的好处，便也不再坚持。

出了海华厂大门，小红和小玉两个人故意走在前面，把肖永礼和李爱琴留在后面，为他俩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走出工厂不多远，肖永礼看周围没有人，就突然用劲地握住了李爱琴的手。李爱琴有点意外，想挣脱回来，但是肖永礼紧紧抓住不放，她也就停止了挣脱。走着走着，竟主动地回握起肖永礼的手，就这样手搀手一直走了到坪山镇里，才悄悄分开。肖永礼心中窃喜不已，觉得与李爱琴的关系大进了一步。

刚走到镇区的第一家餐馆，小红和小玉就嚷着走不动了，说就是这家吧，有什么吃什么。肖永礼征询李爱琴的意见，她说，是你请客，你来定吧，我随便。肖永礼为了讨好小红和小玉，就同意了选这一家，然后大方地说，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点。小红和小玉欢呼雀跃地大声拍手叫好，但都只礼貌性地各点了一个菜就把菜单给了李爱琴。李爱琴明明知道自己才是肖永礼请客的主客，却并没有直接点菜，而是接过菜单递给了肖永礼。肖永礼推说来广东时间不长，真不会点菜，也不知道什么菜好吃，坚持让李爱琴点。 李爱琴才在又推辞了一番之后，点了几个菜。

点完菜，肖永礼问她们喝什么饮料，小红和小玉异口同声地说，难得出来大吃一顿，喝饮料不过瘾，今天要喝冰冻啤酒，让肖永礼不要心疼银子。肖永礼为了在李爱琴面前表现一番，自然满口赞同。李爱琴却说，还是喝饮料吧，万一在这里喝醉了，距离工厂太远，会有麻烦。肖永礼心中巴不得李爱琴喝醉了，忙大包大揽地说，没问题，喝醉了我叫出租车送你们回去。小玉拍手说，对！这才像个男子汉。小红则打趣说，李姐，这么快就想替肖哥省银子啦？李爱琴顿时羞红了脸说，你胡说什么呢？

肖永礼听了心里暗爽，却假装没有注意她们的谈笑，大声喊店家先拿一打冰冻啤酒来。李爱琴一听，顾不得小红、小玉调侃她为肖守义省银子，忙阻止说，我们才四个人，哪里喝得了十二瓶？先一人来一瓶，喝完了再要。小红、小玉见肖永礼摆起了阔少爷充大款，也打断他说，是啊，先一人来一瓶吧，冰冻的，拿出来放时间长了不好喝，还是随喝随拿比较好。肖永礼这才改口说，那就先来半打吧，喝完了再拿。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菜上来了，小红和小玉就轮流向肖永礼和李爱琴敬酒。开始敬酒还挺含蓄的，绕着弯说，敬到后来，就直接把肖永礼和李爱琴当成情侣来敬了。肖永礼起初还想否认，小红则说，你想否认也没用，全车间的人都知道你在追求李姐啦。小玉则更是泼辣地当面质问说，你承认不承认？你敢否认你在追求李姐吗？

这话让肖永礼又尴尬又甜蜜，但却还嘴硬说，李姐是我的师傅，长得又漂亮，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但是喜欢有很多种，也可以是在心里默默喜欢的哪一种，不一定就是追求。

小红不饶他说，你们读书人啊，说话就是喜欢绕弯子，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了，管他是哪一种呢？
李爱琴急红了脸欲盖弥彰地帮腔说，你们两个别跟着瞎起哄了，我和小肖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最多是师徒关系。

小玉喝了一口啤酒，把嘴一擦，假装糊涂地问小红说，有句什么话来着，说是要从师傅那里学到真功夫，必须和师傅怎么怎么地？小红哈哈一笑说，‘要得会，和师傅睡’。李爱琴一听，站起身来作势要打小红。肖永礼忙拉住李爱琴说，来，我们喝酒，不理她俩胡说八道。

小红假装糊涂说，抱歉，抱歉，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说着拿起啤酒瓶咚咚咚地就灌满了一杯，对这肖永礼和李爱琴亮了一下，一口就干了。看得肖永礼目瞪口呆，没有想到小红这么能喝。

这天晚上不但小红能喝，小玉，肖永礼，李爱琴都喝了不少，一转眼，四瓶啤酒就底朝天了，追加了四瓶，不一会又干了，后来一共喝了十二瓶、还是十六瓶、还是二十瓶，肖永礼也记得不很清楚了，连买单的时候都是糊里糊涂的。

他们从晚上八点半一直喝到一点多钟还不走，餐馆的老板来催了好几次。肖永礼这时还清醒，看三个女孩都喝得差不多了，就买了单，踏出店门外到马路上拦出租车。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时的坪山镇郊区，店铺都打烊了，街上也不见几个行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出租车经过。

李爱琴明显有点醉态，她抬头看到天上一轮明月把四周照得雪亮，突然大声说，这么好的月亮，叫什么出租车？浪费了，我们走回去。小红也附和着说，对！走回去，好大的月亮啊！小玉冲着肖永礼说，听李姐说，你在大学读的是文科，面对这么好的月色和这么多美女，你怎么还不作诗？

天哪，肖永礼想，你以为所有的文科大学生都会作诗啊，如今这年代，可不是唐伯虎点秋香的年代，早没人作诗了。诗做得再好顶屁用？如今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多。可小玉已经把这高帽子替他戴上了，他也不好意思承认他根本不会作诗，那样不就在李爱琴面前掉价了吗？他无意中一抬头，偏又看到了李爱琴对他投来期待的眼神，心想，今晚到现在都一切顺利，千万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未完待续）
2009-12-17

佟平

第十三章，偷师学艺遭挫折，温柔乡里寻慰藉（5/5）


肖永礼为了不在李爱琴面前丢脸，也为了在小玉和小红面前摆出一个大学生的架子，趁着酒气，嘴里便胡诌道，小弟我已经不做诗很多年了，不过今日面对美女、月亮也高兴，不来首诗，是不行滴，人说李白是斗酒诗百篇，我是啤酒入口诗自来。你们听着：

今夜有月来几时？我且举杯一问之。
我攀月明不可得，月却能与我相随。
皎如飞镜临荔园，绿林尽头是海华。
但见货车迎面来，宁知货向哪国发？
白兔捣药秋复春，我印产品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千里打工若流水，苦中作乐对月吟。
唯愿他日对酒时，还忆今夜饮酒人。

小红一听他念完就大声叫好，夸道，肖哥真不愧是大学生，居然一开口说了这么一大段，还把我们打工的事都写进了诗里，厉害，厉害！小玉也忙着赞美道，肖哥，你太有才了！我看，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们的李姐啊！那天肖哥发达了，一定要记得今晚这首诗，一定要记得我这个小红，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什么富贵，什么相忘？肖永礼卖弄地接口说叫：苟富贵，莫相忘。

李爱琴却用疑惑的眼光问道：

“这是你的原创吗？别忘了我以前也是文学青年啊，我怎么觉得你这诗中有几句特别耳熟？”

肖永礼原以为这三个打工妹会懂什么诗？随便拿古人的诗来篡改一下就可以蒙混过去，没有想到李爱琴居然还是个喜欢古典诗词的文学青年，弄巧成拙，偏偏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露了馅，只好假装三分醉地辩解说：

“是啊！我也觉得耳熟，我这肚子里的诗太多，也搞不清是不是原创，觉得顺口，就信手拈来了。”然后又一挥手臂，仿佛忽然想起来似地说，“不对，不对，这诗果然不是我的原创，不好意思，我搞串了，我把李白的诗串到一块了，抱歉，抱歉！”

“拜托！搞了半天，肖哥你是想蒙我们不懂诗啊？”小玉不满地说，“幸亏我们李姐懂诗，否则还真被你蒙上了。你会串，我也会串，你听着：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是白玉香”

小红和稀泥说，都不错，都不错，管它串不串，只要是说我们想说的话就可以，可惜我不会。来，来，来，还是欢迎文学青年李姐来一首，要不要？肖永礼和小玉都起哄说，一定要，一定要。李爱琴推辞了一番道，我没他俩水平高，没办法与古人的名篇串到一起，我还是背诵一首关于月亮的诗吧：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肖永礼听着李爱琴的话和背诵的唐诗，暗自羞愧，他没有想到，被千篇一律的防尘服紧紧包裹的打工妹李爱琴对诗歌还是那么充满崇敬之心，不像自己居然那么轻佻地对待古人的名篇。不过肖永礼也从李爱琴背诵的这首诗中感受到了李爱琴心中的忧思，似乎与今晚欢快的气氛很不协调，难道她触景生情想起了往事？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肖永礼正在这琢磨，忽然听得李爱琴“哗啦”一声在路旁大吐起来，他惊呼一声，不好，李姐可能喝醉了！也顾不得嫌疑，忘情地扑过去就要扶她。李爱琴却挣扎着朝他摆摆手，一个踉跄往前走了几步，硬是逃出了肖永礼伸出去的双手。肖永礼扑了个空，差点跌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小红和小玉发现身后出了状况，及时转身一左一右地扶住了李姐。肖永礼一个人走在她们三人后面，心里有点酸酸的，心里不免有点埋怨：李姐，你怎么到现在还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忽然，小玉在前面说，肖哥，李姐醉了，我扶不动她，那边小红也说，肖哥，你快来帮忙，我也要倒了。肖永礼顿时来了精神，转怨为喜，急忙大步赶上前去，一把扶住李爱琴。可李爱琴此刻好像真是醉得很厉害，整个身体柔若无骨直往下坠。肖永礼只好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小红和小玉见肖永礼已经抱住了李爱琴，居然丢下他俩，径自手拉手自顾自大步向前走去。肖永礼急了，忙大喊道：

“你们别走啊，块回来帮忙！我这样子抱住她怎么走啊？”

“你真是个大呆鹅，抱住她不好走，你不会背着她走啊。这可是好机会哦，哈哈哈……”小玉和小红嬉笑着不理睬他。

肖永礼一听，无奈中夹杂着几分窃喜，便依照她俩说的那样，小心地把李爱琴从胸前挪到了背后，背起来，迈开大步去追赶走在前面的小红和小玉。一口气快要到厂区了，才忙喊住小玉和小红，把李爱琴交给她俩扶进了女生宿舍。

回到宿舍，肖永礼兴奋地睡不着觉，一遍又一遍回味着背李爱琴回厂的情景。这是他第一次亲近她，拥抱她，这么长时间地背着她。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那种青春女性特有的馨香，他感觉到了她的脸、她的唇好像在路上不止一次地吻过他的脖子！

他想着，想着，幸福地躺在床上傻笑，忘记了关灯睡觉。

第二天上班，李爱琴见四周没人，悄悄对肖永礼嫣然一笑说：

“谢谢你昨晚背我回来。不好意思，我真喝醉了。不过昨晚是我打工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也是我最难忘的一天。谢谢！”说到这里，她突然避开了他的眼睛，声音也小到几乎听不到。

肖永礼心里不由一震，心想，她怎么知道昨晚是我背她回来的？我昨天还没有到厂就放她下来，让小红和小玉扶她回宿舍的，还特意关照她们不要对她说是我背她回来的。难道是小红、小玉透露了秘密？还是她当时根本就没有醉？

“哪里，是我应该谢谢你给我面子，昨晚也是我南下广东以来最幸福的一天。”肖永礼开心地说，然后一脸期盼地悄悄说，“要不，我们今晚再去喝一次？昨晚真是喝得很过瘾、很痛快。今晚就我们两个人去喝，好吗？”

“你中彩票啦？天天去喝？再说吧，干活，干活。”李爱琴不接她的茬，埋头一笑，去干活了。

（未完待续）
2009-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