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东莞传奇：《无优势求职》

佟平

第十四章，职场新欢情正浓，忽见旧爱千里来（5/1）


尽管李爱琴没有直接答应肖永礼的邀请，肖永礼还是喜滋滋的。他知道，女人许多时候是口是心非的，看她的表情也会明白，她口头上没有答应，心里应该是愿意的，只要再加把劲，那么得到她的爱是早晚的事。

想到要再加把劲，肖永礼觉得该尽快去村里租一间出租屋。现在虽然只是普通工人，每个月工资连加班费也能领到一千几百元，花个几百块钱租出租屋，可以承担得起。在厂里的宿舍区谈恋爱太不方便了，几乎个个都瞪大眼睛盯着。去厂外的果园里谈对象又不安全。前几天，厂里一对恋人晚上在果园里谈对象遭到几个歹徒持刀抢劫，所幸人没有受伤，只损失了钱财。

李爱琴喜欢文学，人也比较文静。假如我们能租一间小小的出租屋，买一台电视机，买几本书，下班之后一起看电视，读书，有时间再做做饭，然后，然后，再一起做爱。想到这里他的脸羞红起来。虽然李爱琴已经是他谈的第三个女朋友了，可到现在他还是处男。

肖永礼正陶醉在美好的期待之中，突然小红匆忙地跑进车间说：

“肖哥，你有个老乡在厂门外等你。是个女的，恐怕是来让你介绍她入厂的吧，你快去看看吧。”

“女老乡？怎么会？”肖永礼不信，小红和小玉经常喜欢和他开玩笑。

“我也是听保安说的，反正我把话带到了，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肖永礼见小红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心里琢磨，会是谁突然来找我呢？来这里打工几个月来，连父亲也没怎么联系啊。尤其是肖永礼来之前，还特意跟他父亲说过，让他别告诉熟人在这里打工的事，毕竟在这里是当工人，说出去很没面子的，最起码等学到了技术，或跳槽去其他厂当技师之后，才可以告诉别人打工的地点。

肖永礼想，如果不是父亲透露了我打工的地址又会是谁呢？难道是老家的亲戚找来了？亲戚找工作也不会来找我啊，找父亲就可以搞定了，假如连父亲都搞不定，来找我也没有用啊。难道是假冒老乡来请我帮忙进厂？这也不可能，我与人事部不属，在厂里一个普通工人，能管什么用？

现在是上班时间也不方便出去，还是先打个电话到门卫室问一下情况吧。门卫回答说，刚才人还在这里，现在走开了，说是姓罗，你老乡，刚从老家出来的。

肖永礼一听说来人姓罗，立刻就想到是罗双双。但又立刻否定道，不会，她怎么会来？眼下已是深秋，学校早已开学，她应该在学校教书才是啊，她怎么能放下工作不管，跑来这里呢？

肖永礼一个月前给罗双双发了一封信，告诉她由于没有能成功劝说父亲回河南，决定辞去在新洲市附中教书的工作，边坚持在广东打工，边坚持说服父亲，一天不说服，就一天不回河南。同时，假如能在广东打工有所成就，将把母亲接来广东生活。为此，决定辞去在新洲市附中的教书工作。

肖永礼在信中也感谢了罗双双一直以来的关怀和对他的那份真挚的感情，他将非常珍视这份情感，并永远珍藏在心里。因为这份感情太沉重了，沉重得让他无法坦然承受，更怕有负于她的深情，为了不耽搁她的幸福，只能在这千里之外，遥祝她爱情事业双丰收。

肖永礼记得在信中没有透露在坪山镇海华分厂打工的情况，写的地址也是父亲的出租屋。以罗双双的聪明，她接到信后，会明白信中没有说的意思。因此她不会来的。

可是假如真是罗双双来了怎么办？她来的目的是什么？是来谴责我的忘恩负义？还是想来劝说我回去上班？肖永礼想到这里愈发感到不安起来。假如她只是来谴责我的，那样倒好办，只要让她尽情发泄一下就可以过关了。可是假如她是来劝我回河南去上班，我该怎么办？假如她也像我一样，劝不动就不回去，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能告诉她我已经爱上了李爱琴？让她死了这份心？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残酷了？
不，肖永礼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我不能告诉她这个真相，还是尽量委婉地劝她回去吧。不必用我现在的移请别恋来伤害她，劝她忘记我、放弃我就可以了。告诉她我不适合她，我是乡村民工的儿子，他是城里阔佬的女儿，我们不是同一类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尤其是她那个家庭的成员，恐怕也很难接纳我这样的穷小子。

“小肖，你在发什么呆？快来帮忙！”李爱琴的喊声让他回过神来，忙应道，“来了，来了。”

看到李爱琴，他心里一个激灵，“千万不能让李爱琴知道罗双双的事！”他决定中午吃饭的时候先去确认一下是不是罗双双，假如是的话，先稳住她，等晚上下班后再和她好好谈。对，带她去坪山镇上谈，晚上就安排她住在那里。

中午下班，肖永礼没有像平常那样陪着李爱琴去食堂，而是对她谎称有点不舒服，不想吃午饭，想去买点药。李爱琴担心起来，忙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肖永礼说，不用，不用，你快去吃饭吧。然后就一个人匆忙离开了车间。

去食堂是从工厂的后门出去，肖永礼的老乡是在工厂大门口等候，正好可以避免来人与李爱琴碰上。肖永礼匆忙来到工厂大门，老远地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罗双双还会是谁？那一刻，他五味杂陈，惊喜、感动、惭愧、恐慌、为难等一下子涌上心头，不知说什么好，但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招呼道，双双，没想到你来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罗双双见到肖永礼也显得有点激动，但她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感，仿佛有千言万语一下堵住了喉咙，结果什么也没有说，只点了点头，就一声不响地跟着肖永礼离开了工厂大门。她以为肖永礼会把她带到海华厂食堂去就餐，谁知肖永礼却把她带到路边的一个大排档，她的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寒意、凄凉，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难道他连和我谈一谈都不愿意，想这样让我在大排档草率地吃顿饭，就打发我走吗？
肖永礼惊慌失措地自顾不暇，也顾不得去体谅罗双双此刻的心潮起伏、脸色变化，他径自为罗双双要了一个煲仔饭，然后对她说，不好意思，我中午只有半个小时吃饭时间，现在不能陪你了，你先在这里随便吃一点，晚上我带你去镇里，我好好请你。

罗双双一听还有晚上镇里的请客，这才转忧为喜，情不自禁地关心道，你自己不吃饭吗？肖永礼说，我等不及了，现在去食堂拿两个馒头就行。罗双双灿烂地朝他笑着说，那你去吧，下班后我就还在这里等你。肖永礼便匆忙回了工厂。

（未完待续）
2009-12-21

佟平

第十四章，职场新欢情正浓，忽见旧爱千里来（5/2）

整个下午肖永礼都心神不定，几次给李爱琴当助手都拿错了东西。他仿佛在本能地躲避着李爱琴，不知道该不该如实把恋人罗双双从河南千里迢迢追上门来的事告诉她。李爱琴见他脸色苍白，心神不定，关心地问，你中午买到药了吗？好点了吗？能不能坚持住？要不要请假休息一下？肖永礼被她这一问，忽然受到启发，立刻回答说，吃了药，好点了，就是还有点不舒服。不过我能坚持，实在不行了，我晚上不加班。李爱琴心疼地说，你不要硬撑，身体要紧。

临近下午下班，肖永礼写了张请假条给车间主管周玲，说身体不舒服，晚上不加班了。周玲抬头看看肖永礼说，看你年纪轻轻的身体棒得很，不像生病的样子，车间里现在生产很忙，你坚持一下吧。肖永礼说，我已经坚持一天了，实在撑不下去了。周玲不信，走过去问李爱琴是不是真的，又问是否影响当天的印刷生产计划。李爱琴为他做了证，又保证说，自己一个人可以搞定，周玲这才说，看在李姐的面子上，准他假。

下班后，肖永礼再次见到罗双双，这才顾得上仔细打量她，发现才几个月不见，她好像瘦了一大圈。罗双双见肖永礼从厂里出来，没有说什么，就默默地跟着他离开了厂门。肖永礼领着罗双双向坪山镇走去，他不想让罗双双的到来搞得全厂人人皆知。

肖永礼在前面走着，罗双双跟在后面，走着走着，肖永礼忽然听不见罗双双的脚步声了，回头一看，发现罗双双在路边停了下来。肖永礼诧异地走近，才见到罗双双已经泪流满面，他一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安慰说：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罗双双猛地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我不在这里好好的嘛？”肖永礼被罗双双这一哭，心里有点感动，也有点伤感，暗道，这可怎么是好？记得以前罗双双一直是那种大大咧咧、自信心特强的女孩，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忽然像变了个人似地如此脆弱了？

“你是不是在这里有了其他女人，你不要我了？”罗双双头伏在肖永礼的肩上语带哭腔可怜兮兮地问。

“没有，没有，怎么会？”肖永礼本能地否认，可这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

“那这里有什么好？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不可？”罗双双从肖永礼怀里离开，双手摇着肖永礼的双肩，睁大泪眼盯着肖永礼的眼睛急迫地问。

肖永礼被罗双双看得心虚，低下目光，却一下落在了罗双双高耸的胸上，怕罗双双误会，又慌忙将目光移到罗双双的肩上，闪烁其词地说：

“这话说来话长，其中有些原因我不是在信中都跟你说了吗？你快别哭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再慢慢对你说。”

“我什么也不想吃，我只要看到你就饱了。”罗双双此刻深情地看着肖永礼忽然破涕为笑，又恢复了以往开朗的样子。肖永礼这才松了一口气，也笑道，“快松开，被我们厂的人看到不好，还以为我把你给欺负哭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让人看见，你就欺负我了，你就欺负我了！”罗双双说着，又猛地拥抱了一下肖永礼，才松开，然后像情侣一样双手抱着肖永礼的一只胳膊，几乎是大踏步地拽着肖永礼向前走去。

肖永礼被李爱琴这一连串动作搞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刚到广东罗双双就变得这样大胆、开放，以前在河南新洲市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对他这样亲热过。也许是在这里她谁也不认识，才一点顾虑也没有吧，或者是广东这块火热的土地让她变得如此热情奔放？

肖永礼被牵着来到坪山镇上次他和李爱琴、小红、小玉喝啤酒的餐馆，没想到刚刚还说什么也不想吃的罗双双，一坐下就要喝啤酒。肖永礼心里暗自叫苦，生怕罗双双喝醉了，把问题搞得更加复杂化，装着不经意地问：

“你酒量怎么样？不会喝醉吧？”

罗双双不满地一拍桌子嗔道：

“怎么啦？我这么大老远来看你，连杯啤酒也舍不得请我喝？”

“哪里，哪里，看你说的，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谢啦！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懂得关心别人。”罗双双不无讽刺地说。

啤酒上来之后，罗双双第一杯就庆贺重逢，第二杯提议为肖永礼父母的幸福干杯，肖永礼回敬一杯，也祝福罗双双父亲事业兴旺发达。闲话扯了一箩筐之后，肖永礼开始小心翼翼接触关键问题，问她是怎么找到海华厂来的。

“你此刻最想知道的，恐怕不是我怎么找到你的，而是想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吧？”罗双双脸一板，反问道。肖永礼并不否认，承认说：

“我都想知道。”

“那你猜我来找你的目的是什么？”罗双双不满意这个回答，也故意和他逗圈子。肖永礼以退为进地说：

“我不想猜，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很感谢，能在这里见到你，我真得很开心。”

罗双双一手扶着桌面，一手端着啤酒杯，要喝不喝像在闻啤酒味道似地，目光越过啤酒杯看着肖永礼问：

“是真心话吗？不是哄我开心的敷衍之词吧？”

“是真的，”肖永礼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我今天能见到你特别开心，古人不是说嘛，人生四大开心的事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来，为我们的重逢再干一杯！”

罗双双和肖永礼干了，然后一抹嘴，轻松地边为肖永礼斟酒边说：

“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吧，其实即便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我也不怪你。我这次来，首先是向你道歉来了。”

肖永礼像是当面看到老母鸡变成鸭似地睁大双眼问道：“你说什么？你来向我道歉？我没有听错吧？”

（未完待续）
2009-12-22

佟平

第十四章，职场新欢情正浓，忽见旧爱千里来（5/3）


罗双双把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说：

“没有啊，才喝了这么点啤酒，清醒着呢。”

“你对我有什么可道歉的？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啊，为我的不辞而别向你道歉，为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真情表示道歉。”说着肖永礼站起来向罗双双诚恳地鞠了个躬，想到他的移情别恋，想到她不远千里来看他，他打心眼里感到对她不住。

“你别这样，你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受。”说到这里，罗双双的眼泪又下来了，“我知道你心里也挺难受的，你心里有委屈。是我不好，我不该强人所难，将一份你不情愿的情感硬塞给你。我不该不征求你的意见就直接安排你来我爸的学校教书，让别人说你是吃软饭。那不是表达爱情和追求爱情的正确方式，那实际上是在用我爸的权力在收买你的爱情。这是我要向你表示歉意的，我罚酒一杯。”

“哪里，哪里，你这样说真要让我无地自容了。”肖永礼一直绷紧神经等着她来兴师问罪，做梦也没有想她会向他道歉，这越发让他感到羞愧，“是我配不上你，是我没有珍惜你的感情，是我没有勇气拒绝，是我没有自信依靠自己的能力去找工作，应该惭愧和道歉的是我。我是一个懦夫！我罚酒一杯。”

“也许你曾经是个懦夫，但你现在不是了，在我的眼里，你现在就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敬你一杯。”罗双双一口干掉啤酒接着说，“说真的，自从接到你的来信，我想了许多，我开始站在你的角度去审视这份感情。我以前太过自我，完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你的自尊，我总觉得，只要真心去爱，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的。现在我才懂得，假如强迫一个人接受一份不情愿的爱情，其实是很残酷的，也是很愚蠢的，更是吃力不讨好、事与愿违的。我罚酒一杯。”

肖永礼没有想到罗双双对爱情的认识一下提高了这么多，还一再做自我批评，更将早就准备好的自我批评的话也说了出来，“真正要检讨的是我。在这件事上，我也很自私，只想到自己，很少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给你和你的家庭带来了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我罚酒一杯。”

“可是我又真得很喜欢你，从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开始，就记得我爸在说到你的时候是那么欣赏你、赞赏你，他说现在像你这样真正喜欢读书的年青人太少了，现在大多数年轻人都急于发财赚大钱，你却能将创业的钱用来读书，说明你这个人很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你比同龄人站得高、看得远。我敬你一杯。”

罗双双深情地说着又干了一杯啤酒，“后来，当我在学校食堂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理想爱人。你高大，阳光，礼貌，谦和，文质彬彬。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征服你。没有想到你对我的追求却一躲再躲，这更让我对你肃然起敬，这说明你把爱情看得比财富、权势、事业更重，你明明知道接受我的爱情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可还是没有因为我是校长的女儿就放弃你对爱情的追求。我敬你一杯。”

“别喝醉了。”肖永礼看到罗双双如此一杯接一杯地灌，很是担心。

“别拦我，我没醉。”罗双双一摇头，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你让我把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当你接受了我安排给你的教师工作却依然不肯接受我对你的情感时，我曾经有点恨你，有点鄙视你，可是我很快就原谅了你，我依然爱你，我也暗自得意，觉得你接受我的这份情感，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只是一时还放不下你的臭面子而已。”

“我没出息，现在想起来，真是难为情。”肖永礼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应该难为情的是我。”罗双双大声地说，“其实我有什么资格鄙视你呢？即便为你提供了一个就业的机会，也不是靠了我的努力，而是依靠我爸的能力，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呢？我和你不都是靠了别人的施舍而得到了职业吗？”

肖永礼忙打断说，“那不同，你是依靠了父母的力量，是理所当然的，我的情况与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罗双双自嘲地说。

肖永礼见状暗自叫苦，他没有想到失恋让她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她要继续这样深刻反省下去，我该无地自容了，然而已经迟了，只听罗双双说道：

“可是接到了你的来信才知道我错了。我看到了你那一颗纯净、高贵的心。你为了你父母的幸福，不惜放弃了舒适的教师工作，宁愿来做每天十几小时的苦工。你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毅然抛弃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的馈赠，宁愿过苦行僧的生活。”罗双双说到这里，眼里仿佛闪出了一道圣洁的光芒，满脸充满敬仰之情，突然又痛苦而深沉地说：

“此刻，我才知道我将失去你！我痛苦，我无奈，我反省，我不甘心。我知道我以前一直在用一种错误的方式在追求你，我始终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在你的面前，没有以一颗平等之心去爱你。”

“这不怪你，也不是你的错。”肖永礼宽慰道，“是我不值得你那样去爱。我觉得呢，有爱心才是最重要的，爱的方式是次要的。爱情没有标准书，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我所爱。”肖永礼想到了对李爱琴的爱我所爱。

“谢谢你能这样说，那就是说，你不怪我过去曾经那样爱过你？”罗双双很认真地问。

“当然不会怪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对你只有感激和歉疚。”肖永礼想，这样最好，我们就两清了，你也不用道歉，我也不用负疚。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来我们干一杯，为我们彻底告别过去而干一杯！”

“干杯！”

肖永礼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他边打着饱嗝、冒着酒气说，“今晚喝得真痛快。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喝到这吧?”

“不！还早，我还要喝！”说着，罗双双替自己和肖永礼都满上，然后举杯说：

“我来这里的第一个目的是向你道歉，我的第二个目的是要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要以平等之心重新追求你！来，为我们新的起点干杯！”

罗双双说完，也不管肖永礼，径自一饮而尽。

肖永礼举在空中的酒杯顿时僵住了。

（未完待续）
2009-12-23

佟平

第十四章，职场新欢情正浓，忽见旧爱千里来（5/4）


罗双双一口饮尽杯中酒，看肖永礼呆呆地举着酒杯没有喝，她嫣然一笑，柔声问道：

“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把你吓坏啦？”

肖永礼被她说破心思，可嘴上也不好承认，否认道：

“没有啊，我是想……”

“你是想，我明明已经说我们两人之间的过去结束了，为什么还继续缠着你？”

“也不是那个意思。”肖永礼口是心非地否定说。

“你就是承认你是那个意思也没有关系，我相当理解。不过你放心，我说话算数，我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勉强你。我只是给自己多一次选择的机会，也给你多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如果愿意，是我的福气，你如果不愿意，我也无怨无悔。而且，你是自由的。”

肖永礼知道罗双双是有备而来，想此刻说服她放弃几乎是不可能的。好在她已经承诺是给彼此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不是要求我为过去承担什么责任。我先应付过去，等她回了河南，一切再徐徐图之，于是重新举了举酒杯，一语双关地说：

“为我们彼此的新起点干杯！”

罗双双见肖永礼干了这杯重新开始的酒，朝她灿烂一笑，话题一转，问起了他在这里的打工情况。肖永礼见她不再谈感情问题，渐渐轻松起来，话也多了起来。罗双双则像只乖巧的小猫似地安静而温情地看着肖永礼眉飞色舞地介绍他的东莞求职、打工故事。突然，罗双双平静地说：

“我决定留在这里和你一起打工。”

“什么？你疯了？学的是体育专业，在这里根本找不到适合你专业的工作。”肖永礼立刻又紧张起来。

“我知道。但我要像你一样，在这里当普通工人。”

“你这样做不值得，进厂不容易，我也担心你吃不了那份苦。”

“没关系，我试试，不行我再回去。”

肖永礼想，她这话也有道理，反正新洲市附中的校长是她父亲，她随时可以回去继续教书。看来劝是劝不住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想个办法怎样防止她进海华厂打工。

“我想进你们厂打工，每天和你在一起。”罗双双微笑着说，“我今天已经听你们厂保安说了，你们厂还在招工，下午我已经准备了照片等东西，明天就来你们厂面试。我要吃你吃过的苦，受你受过的累，那样我们的心才会走到一起。”

肖永礼一听这话，彻底慌了手脚，只好不顾一切地劝说她回河南：

“双双，你别这样，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其实我有时候也挺卑鄙的，我不爱你，但却一直没有勇气当面对你说。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你还是回去吧，别让你爸担心你。再说了，你在新洲市附中当老师，校长是你爸，你在学校里就是公主，全校师生都宠着你。你要在这里打工，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打工妹，连个流水线的组长都能训斥你，你真受得了？听我一句：这里打工的生活真不适合你，你也没有必要如此委屈你自己，你完全可以享受更加幸福的生活。”

“我不觉得是一种委屈啊，别人能受得了，我为什么就受不了呢？你说得不错，我在学校教书，还真有点当公主的感觉，不过，体验一下当苦工的滋味，也不错啊。你也别劝我，我既然已经从河南来到广东，就做好了留在这里的思想准备。我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我的爱，所以千方百计想劝我回去。但是我想，不管你我以前怎样，我们都还年轻，都还可以重新开始，不是吗？我还相信你迟早会接受我的爱。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只要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累，我都不怕。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我的幸福生活。”

“可是，我，我……”肖永礼始终无法说出已经爱上了李爱琴。

“不要可是啦，来，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今天就先喝到这吧，我困了。”

肖永礼面对罗双双一环套一环的绵密进攻，毫无招架之功，一败涂地。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寄希望于罗双双忍受不了艰难的打工生活知难而退，或者等她从别人那里知道李爱琴的事之后，她会自动离去。

肖永礼心事重重地买了单，安排罗双双在坪山镇上的旅社住了下来，为了她的安全，为她租了一个单人房间。当他陪同罗双双进入房间后，罗双双一个转身紧紧地拥抱了他，喃喃地说,我不让你走！慌得肖永礼忙说，不行，这里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治安员就会来查房。只要查到没有结婚者的都会被抓走。你也累了，明天还要来我们厂应聘，你早点休息吧。罗双双被他一吓，才松开了双手。肖永礼又嘱咐她关紧房门、注意安全，就急忙离开了，他也担心，再迟了会控制不住自己。

走在回厂的路上，肖永礼思考着明天怎样对李爱琴解释罗双双的事。看罗双双这样铁了心要留在这里的模样，明天一旦进了厂，肯定会到处跟人说我是她男朋友，她是为我才来这里打工的。那我将怎样面对李爱琴呢？李爱琴要知道了这一切，又将会怎样看待我对她的追求呢？全海华厂的人又会怎样看待我呢？大家一定会骂我是花心大萝卜，家乡一个，外面又追一个。我能说我并不爱罗双双，是她一厢情愿追求我吗？那样说对罗双双是不是太残酷了？可不那样说，对李爱琴和又公平吗？

肖永礼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更加知道，大家一旦知道罗双双是为了他才进海华厂打工的，那么不管他说什么，也很难取信于人，他已经用行动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肖永礼绝望地想到了干脆辞职离开海华厂，可是又不舍得丢下李爱琴，想带她一起走，又担心她不愿意。即便离开了海华厂，罗双双要是继续跟踪，又该怎么办？

不行，逃跑不是最好的办法，也有点缺德。还是勇敢面对吧，也许没有对策，就是最好的对策。假如李爱琴问起罗双双的事，我就实话实说，假如罗双双问到李爱琴的事，我也实话实说。一切听天由命吧，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承受就是了，我酿的苦酒我得自己喝。

（未完待续）
2009-12-24

佟平

第十四章，职场新欢情正浓，忽见旧爱千里来（5/5）


第二天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肖永礼发现罗双双已经成功进入海华厂，也在和几个新员工一起吃饭。肖永礼回避了她的眼光，故意躲着没有和她打招呼。肖永礼知道，再过两天，她就要进入车间了，就会一起上班下班，一起面对李爱琴。

肖永礼觉得不能再什么也不干继续等下去了，应该争取主动先和李爱琴谈一谈罗双双的事。下午上班后，他努力寻找机会开口，可是，李爱琴今天好像毫无和他说话的情绪，只管埋头干活。结果他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晚上八点下班后，肖永礼一下班就独自去了镇里的网吧，直到一点左右才回宿舍，他想躲开已经住进海华厂员工宿舍的罗双双。

第三天上班后肖永礼没有看到李爱琴来上班，周玲主管说她请假一天。晚上八点下班时，小玉给了他一个封信，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李爱琴的信，打开一看，果然是她的来信：

永礼弟

听你每天无数次叫我李姐，今天也请你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一次永礼弟吧。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你一天一夜了。我嘱咐小玉在你今天下夜班前将这封信交给你。

在你读到这封信的一天一夜之前，也就是我现在给你写信的时候，我来过你的宿舍找你，我想当面告诉你我的故事，可是你不在。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也许你我的缘分就是这样浅、连告别前也无法再见一面吧。

可是我不能再等待了，我必须离开你。这个决定我早就做好了，但是一直不忍心告诉你，因为不舍得离开你。当罗双双出现在厂门口的时候，我知道，我再也不能犹豫了。

自从罗双双来了之后，我知道你陷入了我和她的两难选择之中，我知道今天有几次你在车间里想对我说，但我都故意躲开了你。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更不会误会你是一个花心的男人。你之所以来广东打工，我猜想正是为了躲避这个你不爱的罗双双。否则，你怎么会丢下你所爱的人来千里之外打工呢？

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因为我也是逃避痛苦的婚姻才来这里打工的，尽管我已经解除了那段不幸的婚姻。我对你说过无数次，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你都不相信，你以为我是为拒绝你的追求而虚构的谎言。可是我结过婚是真的，我不想骗你。当然，我也不想否认，看到你对我一片真情，女人的虚荣心也让我不忍心打破你对我的美好印象，因此有的时候，我在这个问题上有点故意掩饰的样子，也无法那么坚决地拒绝你。

直到我发现我身不由己地爱上了你，才感到恐慌，感到痛苦，我也想爱你，可是又担心你知道我结过婚这一真相后会厌弃我、痛恨我，会责怪我欺骗了你的感情，因为我深深地知道，中国男人的处女情结是那么根深蒂固。无奈之中，我只好努力克制我对你的感情。只是，这种克制并不很成功，比如那次我们去坪山镇的路上你拉着我的手，还有在回来的路上你背着我行走在月光之下，都是我控制不住的结果。那一刻，我决定放纵我的感情，在你的怀里、在你的背上幸福一次。

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心里生起了一个希望，我要用你给我的爱情勇气，与昨天的我彻底决裂，重新开始我的人生。我想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向你坦白我曾经有过的那段不幸婚姻，然后与你重新开始。可是当我得知罗双双千里迢迢来找你，并为了追求你而放弃舒适的、有尊严的教师工作来当普通工人，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也许会告诉我，你心里爱的是我，不是罗双双。我丝毫不会怀疑你说的是真心话，但这只是你此刻的话，而人的感情是会变化的，当你知道了我的不幸过去、当你理解到罗双双对你的感情有多真，你的感情会起变化的。

我不是一个没有勇气追求爱情的女人，但是经历了那么多的情海沧桑，我已经不能只为自己的幸福就不顾一切，我已经领悟到，能让我所爱的人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我想这也是我对你的这份爱唯一可以给予的回报。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确实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失败的婚姻，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一个完美纯洁的女孩。

我之所以决定不顾一个女人的矜持将这不堪回首的过去告诉你，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希望你在得知我离开你后去做寻找我之类的傻事。同时希望你好好珍惜罗双双对你的爱。我虽然对罗双双不了解，但以一个女人的直觉，罗双双对你的爱情是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那种。假如这样的爱情还不值得珍惜，那还有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呢？

尽管我不能得到你的爱，但是这几个月和你共同度过的这段快乐时光，将陪我走过未来的日子。每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和你在月下手拉手、还有你背着我在月下散步的快乐时光，我会在遥远的他乡，面对明月，向你献上我默默的祝福！

忘掉我吧，去追求那真正属于你的爱情，假如有来生，我希望能再和你相依相伴。

信的落款是“爱你却又没有勇气向你当面表白的李爱琴”。

读完李爱琴的信，肖永礼不由长叹一声：女人啊女人，你们为什么在做与我有关的决定的时候都不愿意先听一听我的意见呢？罗双双来东莞是这样，李爱琴离开东莞也是这样。你就这样绝然而去，可留下我该怎么办？

肖永礼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不由得更加怀疑起来，李爱琴真结过婚吗？她会不会是为了成全我和罗双双而故意骗我的呢？也许她觉得，她的学历低、她年龄比我大，我和罗双双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为了不夹在我们之间才主动退出？假如这样，我该怎么办？她会不会就在附近哪个工厂打工、同时在暗中观察我和罗双双的结果？也许她是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在考验我对她的爱情？

想到这里，肖永礼愈发困惑起来，李爱琴是爱我的，她是为了爱我才离开我的，我该怎么办？正在这时，一个同事进来笑嘻嘻地说：

“肖永礼，外面有女孩找你。我看你是交桃花运了，每天晚上都有女孩来找你，昨晚有个女孩来找你好几次。”

“我都烦死了，又来找我，拜托你帮我去说一声，就说我不在。”

“兄弟，是不是玩出纰漏来了？你可不能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哦!”

“没有，没有，我只是心里烦，不想见她，拜托，拜托！”

他知道外面找他的肯定是罗双双，但此刻他不想见罗双双，同事出去后，他蒙上被子躺在床上，哭了，哭他和李爱琴这段还没有真正开始就面临夭折的爱情。

（未完待续）
2009-12-25

佟平

第十五章，情到深处不言情，技遇高手方知技（5/1)

罗双双一连几个晚上来男工宿舍找肖永礼，却都遭到肖永礼的拒绝，他不是去镇里上网吧，就是在宿舍里避而不见。罗双双一怒之下，不再主动来找肖永礼，即便上班时间在车间相遇，也对他视而不见，不给他好脸色。

肖永礼拒绝下班后见罗双双，一是因为李爱琴的突然消失迁怒于她，二来也是顾虑同事骂他脚踏两只船，毕竟他追求李爱琴是全车间都知道的事。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也觉得愧对罗双双，毕竟，罗双双是为了他才放弃舒适的工作和生活来这里打工的，他怎么能对罗双双如此绝情呢？

李爱琴的突然消失和肖永礼对罗双双的回避都没有能阻挡人们对这一男二女的恋爱故事的热议。事实上，从罗双双进厂的那一刻起，女大学生罗双双为了爱情千里追随甘当流水线打工妹的爱情佳话已经在厂里传开。随着肖永礼热烈追求李爱琴的事从他们车间传出，更是为这段爱情佳话火上浇油。原本在海华厂默默无闻的肖永礼，一夜成名。

在罗双双得到全厂职工一致同情和赞美的同时，肖永礼则遭到全厂年轻女工的齐声谴责和鄙视，就连原来与肖永礼关系密切的本车间女工小红和小女也对他敬而远之。不管是在车间、食堂、还是在往返宿舍的路上，所到之处，肖永礼都能感受到女工们对他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陷入尴尬的肖永礼想到一走了之，可他心里又惦记着李爱琴，他心存侥幸地想，也许李爱琴只是不想与罗双双正面发生冲突而暂时离开，也许李爱琴还在暗中观察并考验自己，也许她李爱琴在等待着罗双双的离去。假如自己这一走，万一李爱琴回来，该去哪里寻自己呢？

肖永礼决定忍，决定等，他总觉得，罗双双和他不是同一类人，自己是农村贫苦人家长大的苦孩子，罗双双是城里富贵人家长大的娇小姐。自己能吃的苦，她肯定吃不了。罗双双来这里打工肯定只是一时冲动，只要自己一答应和她好，说不定她随时就会要求自己和她一起回河南。即便自己不答应她，她也随时可能会因为忍受不了艰辛的打工生活而逃回河南。

在城里富贵人家长大的娇小姐将面临各种考验：忍受车间里刺鼻的酒精味、天那水味、胶水味、玻璃酸洗味、胶片烘烤味，承受长时间站立工作的辛苦和劳累，遭受突然而至的训斥和刁难，吞咽恶劣的食堂伙食，长期蜗居在拥挤闷热的集体宿舍，挨过南方长期酷热干燥的气候，重复每天同样的简单枯燥劳动，领取低廉的工资，接受歧视和鄙视的眼光，远离故乡和亲人等。肖永礼不相信罗双双能经受这些考验。

谁也没有想到，肖永礼的情场失意却无意中给他带来了职场转机。由于他成了不受女工欢迎的“坏男人”，让他身不由己地暂时冻结了与厂里任何女工的往来，自然而然 促使他一门心思去关注丝网印刷技术。所谓处处留心皆学问，当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琢磨怎样提高丝网印刷技术、怎样提高产品质量方面之后，很快感受到了工作的乐趣。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逐渐对怎样调试印刷机有了一点自己的心得。渐渐地，再遇到印刷中产品质量出现异常的时候，他就不忙着去喊工程部的工程师来调，而是先试着偷偷自己调。调试失败了，再去请工程部的工程师来调，看工程师怎么把他调失败的重新调好，看工程师的调法与他的调法究竟有什么不同。尤其是遇到上夜班，工程师不在，他就更加大胆地调，甚至故意不按照工程部提供的印刷参数去设置机器。有的时候，通过适当的变更，竟然会得到更高的合格率，也有的时候相反。这越来越激发起他探讨其中原因的兴趣了。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肖永礼在车间里有了一点会调机的小名气，尤其是上夜班的时候，工程部的工程师不上夜班，遇到问题，工人会主动来请他去试试看。以前上夜班遇到这样的问题，都是放在那里等第二天再来处理。可是那样一来，就会影响夜班的产量，整个班组的绩效奖就会受到影响。自从请肖永礼去调试后，虽然不能每次都得到理想的结果，但总体来说，还是有三四成的结果会是好的。

只是大家并不认同肖永礼的技术比他们高，只说这个人有闯劲，敢于尝试、不怕失败，不怕麻烦。对于他调试后效果好的，也往往被看成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对于调试后效果不好的，大家也不埋怨，原本就对他期望不大。

尽管如此，大家遇到印刷中的异常时，还是愿意来找肖永礼去试，有的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来让他去试试，有的则干脆是为了自己可以趁机去偷一下懒，让他来替他们瞎忙乎。肖永礼则乐在其中，随着调试机会的增加，他的感觉越来越到位，逐渐地、可以调好的机会就提升到了五五成。古人说，吃亏是福，这话在职场也是真理，不吃亏，怎么能有那么多机会提高技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肖永礼的组长辞职了。由于肖永礼比其他组员具有更高一些的调机能力，文化学历也高一些，而且自从遭受爱情滑铁卢之后，也不再见他上班时间与女工打情骂俏了，成了个严肃的男工，确切点说，是成了被全厂的女工列入“黑名单”的花心男工。，肖永礼因祸得福，被提拔当了印刷车间的组长。

肖永礼当上组长不久就遇到一件头痛的事。印刷组的整体合格率普遍下降。不管怎么调试也调不好。请经验丰富的工程师来调也调不好。一时间大批订单积压，甚至惊动了远在台湾的海华集团老总秦老板。
秦老板立刻从台湾飞来东莞市坪山镇海华分厂。同时还把海华集团在台湾的最高水平的丝网印刷工程师老简也一起带来了。可是几天努力之后，台湾来的老简工程师也对提高印刷合格率一筹莫展，真是急死人了！

（未完待续）
2009-12-28

佟平

第十五章，情到深处不言情，技遇高手方知技（5/2)

秦老板想到有技术合作关系的日本绿马科公司，要求他们火速派日本专家来东莞市坪山镇海华分厂指导。为此从日本专家的来华指导费、翻译费到往返机票费、酒店住宿费等所有费用都由海华集团承担。
海华公司的技术是从绿马科公司购入的，彼此也有长期的技术合作协议，因此绿马科公司接到邀请后，立刻就答应安排工程师来华指导。然而答应尽管答应，日本专家在日本也有各自的工作，不可能立刻来华。好在把客户需求始终放在首位的日本绿马科公司当天就先安排绿马科公司在东莞市分厂的技术人员赶到海华工厂去指导，日本专家则迟几天再来华。

海华集团秦老板是个办事讲究速效的人，闻讯后一刻也不耽搁，立刻坐车赶到了绿马科公司的东莞分厂，亲自迎接这里的技术人员去坪山镇海华分厂解决难关。绿马科东莞分厂也积极配合，接到总公司的指示就派了一位懂印刷技术的林厂长和赵技师随同海华集团的秦老板赶赴坪山镇海华分厂。

林厂长和赵技师来到海华厂后，秦老板没有立刻让他们进入车间，而是先把他们带进了会议室。在那里，汇集了海华厂的印刷组长、车间主管、工程部、品管部的相关人员。秦老板亲自主持了会议，在对绿马科公司的林厂长和赵技师作了简单的介绍并表示欢迎后，让海华厂制造部的叶部长介绍了目前印刷生产线上令人头痛的问题，然后工程部介绍了相关的印刷设定参数和相关工艺，品管部则介绍了相关数据和对工程部实施对策后的效果跟踪情况等。

绿马科公司的林厂长边听边做记录，听完全部情况介绍后说：

“从你们刚才的介绍来看，贵厂从网版选择到印刷机的调试设定等都依靠数据来管理，这一方式与我们绿马科公司的质量管控方式不一样。绿马科不是依靠具体的数据来管控，而是根据印刷的具体效果来进行随机调整。不过，我不是说贵厂的管控方式不好，我们的管控方式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们和你们的管控方式不一样，那么在遇到印刷的异常时，处理的思维方式可能会不一样。”

林厂长看了一下刚才做的笔记继续说：

“刚才听贵厂介绍了目前存在的主要印刷不良现状，但是假如不了解贵厂是在怎样的状态下印刷的，就无法找到不良的真正原因，也就无法找出有针对性的对策。丝网印刷有其特殊性，同样的不良可能会有无数种原因造成的，换句话说，假如不能找到导致不良发生的真正原因就采取对策，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你越使劲，效果越不好。从你们发现不良增高后采取了很多对策却没有效果这一点来看，我大胆推测，主要原因还在于你们没有找到导致不良升高的真正原因就采取了对策。”

秦老板一听，着急了，假如自己的部下真是像林厂长说的那样在处理，等于是给病人吃错药，吃得越多，效果越糟。于是建议说，那么我们先安排林厂长和赵技师去印刷现场看一下，另外，你们印刷车间的负责人，到现场再向林厂长介绍一下情况，并回答林厂长的提问。

肖永礼和其他同事立刻陪同林厂长等一起进了印刷车间。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学习提高技术的机会，于是抓住一个机会，向林厂长问道：

“林厂长你好，我是这个车间的印刷组长，我姓肖。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我们现在遇到的一个最大问题是，银回路的厚度达不到。正常情况下，只要减少印刷压力就行了，可是我们在调机的时候一旦减少了印刷压力，印出来的图案就糊了，两条相邻的银回路就短路。可是如果再把印刷压力调大，银回路又会出现缺口，形成断路。这一对矛盾让我们左右为难，怎么调也调不到理想的位置。”

林厂长认真听完了肖永礼的问题，点点头说：

“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你的调机思路是正确的，但是不够开阔。调整印刷压力确实可以适当改变厚度，改变印刷的效果，但是印刷压力只是影响印刷效果的要素之一，不是全部。假如你觉得所有的印刷问题只能靠调整压力去处理，就会陷入死胡同里去。”

林厂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看肖永礼，像是在判断一下肖永礼是否理解了他所说的意思。肖永礼和海华厂的技术人员都点点头，仿佛是在说，我们现在确实是陷入了死胡同，才请你来的啊。林厂长接着说：

“原则上说，印刷压力是不能随便乱调的，印刷压力只有保持在适当的状态，才能得到理想的印刷效果。假如根据印刷效果而改变印刷的压力，使其偏离了最佳印刷压力，是本末倒置的做法。印刷压力只能微调，也就是在一定的范围内的微调，可以起到预期的效果。一旦超过了预期的范围，就要想其他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肖永礼想，调机，调机，离开印刷机还能调什么呢？网版的高度、速度等其他要素都是固定不变的，唯一可能变化的是印刷过程中由于气压不稳等因素造成的印刷压力变动，才导致印刷效果不好。他虽这样想，但却没有勇气班门弄斧地提出质问。

林厂长好像看透了肖永礼的心思似地，继续说道：

“银回路的印刷厚度，主要是靠网版的目数和网版的涂层厚度来保证的，而不是主要靠印刷压力来保证。你们现在的目数和网版的涂层厚度是多少？”

“网版目数是270，乳剂涂层厚度是10μ。”海华厂工程部的工程师回答道。

“这个目数和厚度没有问题。”林厂长点点头，忽然问道，“你们对制网公司有涂层厚度的要求，但是网版在使用前，你们有没有对网版的涂层厚度进行过测试确认？”

（未完待续）
2009-12-30

佟平

第十五章，情到深处不言情，技遇高手方知技（5/3)

林厂长这一问，海华厂陪同的人员面面相觑，都回避回答，最后还是工程部的工程师实话实说，
“我们厂目前还没有膜厚测试仪，无法测试网版的涂层厚度，只对网版的张力和外观进行验收检查。”

林厂长听了之后，快步走到车间的网版架面前，用手指逐一触摸了网版的涂层膜厚，然年从网版架上抽出两块网版递给在场的人说：

“你们的网版供应商的质量不稳定，网版涂层的厚度波动很大。你们这里印刷印银回路的厚度要求是一样的，但是这两块网版的涂层厚度相差很大，你们用手摸摸看。”

海华厂的陪同人员，不管懂不懂印刷技术，都纷纷走过去逐一用手指触摸两块网版上尹回路部分被腐蚀掉的乳剂厚度，然后彼此点头说，两块网版看上去差不多，摸一下，果然觉得有差别，但是差别特别小。

肖永礼也挤上去伸手摸了一下，立刻就感觉到了两块网版涂层厚度的不同，他不由惊叹起林厂长手指触觉之敏锐。他心里清楚，假如不是林厂长特别提醒，并且用两块网版进行比较，他和同事们都是摸不出其中的差别的。涂层的总厚度原本就只有十个μ，一毫米等于1000μ，那些不合格的网版的涂层只是薄了几个μ，也就是薄了千分之几毫米的厚度。

林厂长等众人全部确认了网版的乳剂涂层厚度不一样之后，才接着说：

“乳剂涂层的厚度，决定了银回路的厚度。假如涂层的厚度太薄，不管你怎样调整压力，也无法得出理想的厚度。建议你们对所有网版的乳剂涂层厚度进行测试验收后再投入生产。银回路的印刷属于功能性印刷，也就是说不只是看外观，还要看电气性能，假如你们没有膜厚仪，不能对印出来的银回路的厚度进行测试，怎样来保证产品质量呢？”

“我们通过测试电流和电阻以及电压来保证产品质量”品质部的负责人回答说。

“触摸屏的电气检查必须等到做成完成品后才能测试，假如在印刷银回路的前道工序出了问题，你们无法及时查出来，这就不仅会造成这一批部件报废，还会让整个成品都报废。”

海华的陪同人员纷纷点头称是，不由地都将目光瞄向了秦老板，增加检测设备必须要秦老板点头才行。

肖永礼不管这些，他被林厂长丰富的印刷经验所吸引，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海华厂高层管理者和秦老板的存在，大胆地又追问了一个问题：

“除了网版的乳剂涂层厚度会影响银回路的印刷厚度之外，还有什么会影响印刷的厚度？”

肖永礼的提问，解除了秦老板的尴尬，把大家的吸引力都转移到了林厂长身上，林厂长看了一眼肖永礼，很欣赏地回答说：

“你提的问题很好，丝网印刷是一个对综合分析能力要求很高的行业，一定要养成这种多问、多想、多看、多思考的习惯，才能提高印刷技术。影响银回路印刷的要素很多，除了网版的乳剂涂层厚度、印刷机的压力之外，刮刀的角度和硬度、刮刀与网版的接触面状态、刮刀的平行度、银浆的粘度、印刷速度、印刷环境的温度和湿度等都会影响印刷的膜厚……”

林厂长侃侃而谈，跟着林厂长身后的海华分厂的管理层听了也都连连点头。肖永礼这才知道，原来丝网印刷技术还有这么多讲究，只一个厚度就有这么多学问，可叹海华分厂一直以来的管理都只是针对印刷机的设定参数来进行管控，几乎没有考虑或很少考虑到其他方面的因素，难怪印刷不良率一直居高不下。

随后林厂长又指出了印刷车间的一些其他问题，现场参观结束之后，大家重新回到会议室。秦老板当即问林厂长：

“你们绿马克东莞工厂有没有膜厚仪？”

“有，是从日本进口的。”

“为了救急，请先把你们东莞分厂的膜厚仪借给我们用几天。我今天立刻和你们日本总公司联络，委托你们公司立刻替我在日本购买同样的膜厚仪。等买来了之后，再把借你们的膜厚仪还你。”秦老板不容分说地对林厂长提出了这一要求。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要回去请示一下才行。”

“没问题，我会和你们日本老板沟通，让你们老板和你联络。”

秦老板不容分说地当场解决了海华厂没有膜厚仪的问题，随后就邀请林厂长对大家进行印刷技术指导。林厂长客气了下，开口道：

“参观了贵厂的现场，觉得很羡慕，贵厂拥有的印刷设备几乎是现在世界一流的印刷设备，比我们东莞分厂的设备先进多了。可能由于贵厂发展得太快，在软件方面，也就是在印刷人才的培养和印刷技术的指导方面好像还不是很充分，所以这些设备的效率还没有能充分发挥出来。但我相信只要加以适当的培训，那么很快会在合格率方面有快速的提升。”

“从丝网印刷的角度来说，贵厂目前正在印刷的触摸屏，难度并不是很高，这个产品的印刷主要分为蚀刻印刷、银回路印刷、胶水印刷等几部分，比较单纯，尤其是没有颜色方面的要求，同一个产品的印刷次数也不是很多，假如你们要印刷EL冷光片，同一个产品需要印刷二十几层，这其中任何一层印刷出了异常，整个产品就将报废了。”

“贵厂现在的印刷操作管控，主要是放在印刷机的设定参数上面。由于你们厂的产品比较单一，这样的管理方式简单高效，只需要研发人员通过小试得到合格的样品，同时得到理想的印刷机设定参数，就能立刻大量投入生产。但是这样的做法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量产工厂的所有其他方面的要素都与研发小试的要素完全相同才行，否则就会出问题。”

（未完待续）
2010-1-4

佟平

第十五章，情到深处不言情，技遇高手方知技（5/4)


林厂长说到这里，喝了口矿泉水，接着说：

“贵厂目前的研发小试是在台湾进行，台湾的印刷机与大陆量产的印刷机不完全一样，印刷网版更不一样，其他方面的要素也有许多不同，因此同样的参数在台湾可以印出好的产品，在大陆工厂印不出同样的效果，是不奇怪的。”

“由于贵厂一直都是推行这样的管控模式，使得生产人员都以为只要调试印刷机，就能得到好的印刷效果。生产中一旦出现异常，也都只围着印刷机转，不会去分析和考虑其他方面的因素。可能这是造成在异常原因没有搞清楚前就匆忙对策，才形成现在这样对策无效的局面……”

肖永礼对林厂长的分析非常认同，也听得很入迷。这是他进入海华厂以来第一次有机会接受丝网印刷技术指导，他如饥似渴地听着，忘记了记录。

随后，林厂长针对海华厂目前存在的具体问题，提出了他的几个解决方案，让海华的技术人员按照顺序去逐一实施，但是提醒道：

“对策一定要一个一个地实施，也就是说，每次只能针对印刷中的一个因素进行改善，比如说，你要想确认刮刀与网版的接触面是否理想，一定只能改变刮刀的接触面，其他的一切都不能动，比如你不能说，我还想顺便试一下压力怎么样，结果你又动了压力。这样一来，印刷效果与原来的不同了，究竟是因为改变了刮刀还是改变了压力造成的呢？你无法判断。”

秦老板听了之后，当面训示海华厂技术人员立刻按照林厂长的方案去落实，同时又要求林厂长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顺便向海华厂的技术人员系统介绍一下丝网印刷的基本常识和日常印刷中经常遇到的问题及其处理方法等。

对于林厂长的讲课，海华厂的技术人员都听得很认真，尽管其中许多人以前也曾经被海华公司派到日本研修过丝网印刷。对于肖永礼来说，林厂长的讲课仿佛为他打开了丝网印刷技术的艺术殿堂，其神奇、玄妙、精巧、别有洞天的艺术魅力深深地吸引了他。到这时他才恍然发现，在这之前，自己一直还在丝网印刷技术的大门外面徘徊。

秦老板这次来大陆的主要目的就是解决印刷合格率偏低的问题，尽管印刷技术不需要他去操心，他也一直耐心地在现场听取林厂长的讲课。林厂长讲完课，秦老板首先对林厂长表示了感谢，然后当着林厂长的面，对在场的海华管理人员做出了训示：

“我们海华的目标，是要成为全球最大的触摸屏供应商，我们有雄厚的资金、一流的设备、一流的销售团队，还有日本绿马科公司的一流的印刷技术，要达成这个目标是不难的。我在这里顺便向大家报告一下，我们目前已经成为了全球四大触摸屏供应商之一。我们目前的竞争对手主要是日本和韩国，他们的产品质量比我们略高，他们的价格却比我们高许多。我们要战胜他们、要抢占市场份额、唯一的方式是在数量上取胜。我们现在的订单来不及做，是因为我们的生产基数大，其他厂家做不了，而我们可以消化。我们能用较低的价格、迅速为客户提供大量质量稳定的产品，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可是我们的这一优势，是以低盈利、甚至亏本的代价来支撑的。同样处于全球四大触摸屏供应商之一的日写公司生产的触摸屏，其价格比我们高，他们的合格率也比我们高，那么他们的利润就比我们高很多。根据我所得到的资料，他们的产品不合格率在5%以下，可是我们这里最近的不合格率却高达50%！所以你们想想看，我在台湾还怎么坐得住？我们要想在市场上真正战胜竞争对手，只在数量上战胜他们还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大幅度提高我们的合格率，这样才能长期占据已经获得的市场份额，从而继续扩大我们的市场份额。否则，我们不但无法继续扩大市场份额，已经用低利润和亏本抢占的市场也将可能失去，更何况我们不能一直亏本下去。”

“海华集团的最终命运，需要靠产品质量来决定，只有提高了产品质量，海华才能生存下去，才能成为触摸屏行业的真正老大。”

“林厂长刚才已经说了，我们目前的产品还比较单一、简单，这只是海华的第一步，我们还有第二步，第三步，我们在大陆有几个分厂，不同的分厂生产不同的产品，我们这里主要生产游戏机上面的触摸屏，目前在其他厂已经开始量产用于手机的触摸屏，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成为全球最大的触摸屏供应商。”

“为了迅速提高我们的合格率，我将向日本绿马科公司提出进一步的要求，要求他们派驻一名高级工程师常驻我们坪山镇海华分厂，指导、提高我们这里的全体印刷水平。也希望你们，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虚心向绿马科公司的工程师学习。林厂长，你看派一个人来指导行不行？”

林厂长没有想到秦老板做事如此雷厉风行，只好回答说：

“我们绿马科公司与海华集团有技术合作关系，原则上，只要海华集团提出的技术援助方面的要求，在我们可以办到的前提下，都会满足。但是具体的安排，比如是从我们日本总公司派人，还是从我们东莞分厂派人，我要回去向总公司请示之后才能答复。”

“从日本总公司派人费用会很高，需要安排的时间也会太长，我这里等不了。我看还是直接先从你们东莞分厂派人来比较好，假如东莞分厂的人搞不定，再要求你们日本总公司派人来技术支援。我从你刚才介绍的情况来看，我们这样的产品，有你们东莞分厂的人来指导就足够了。我看不如就让你们的赵工程师留下来指导吧。”

（未完待续）
2010-1-6

佟平

第十五章，情到深处不言情，技遇高手方知技（5/5)


林厂长为难地说：

“这个还是要回去向日本总公司请示一下才能答复，我们的赵工程师在东莞分厂也担当很重要的技术工作，全天来这里来指导不太可能，那将影响我们东莞分厂的工作。我回去安排一下，假如我们总公司同意的话，我看每个星期安排赵工程师来海华指导一两天，你看行不行？”

秦老板就征询现场的海华管理技术人员的意见，制造部陈部长说，这样也行，先来指导一个星期，把我们目前的主要问题理一理，然后每个星期来指导一两天，应该没问题。我们再遇到问题，可以等他来一并处理，遇到紧急问题还可以打电话向绿马科公司的林厂长请教。

“那就这样决定了，与日本绿马科日本公司老板联系的事及其相关指导费用，由我来负责。赵工程师的来厂指导，你们要安排专车接送，并安排好赵工程师每天的伙食，中午让他与台干一起吃饭，晚上单独招待。”秦老板不由分说地吩咐下去。

肖永礼南下一来平时听到的、看到的、大都是台湾人对大陆人如何傲慢，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大陆丝网印刷工程师，居然会受到台湾上市公司秦老板如此的重视。不由感慨道，看来在职场上不管你是哪里人，最有价值的、最能体现人的尊严的、还是有技术的人啊！

几天之后，日本绿马科公司派来的日本印刷技术专家小林先生也来到了海华公司，对现场进行了多方面的指导。为小林先生担任翻译的是，在日本绿马科公司工作的台湾人陈先生，由于他本身也是丝网印刷方面的专家，翻译工作做得很到位，把日本印刷专家的意思都充分地表达了出来，让大家受益匪浅，其中收获最多的就是肖永礼。

这是肖永礼第一次有机会与日本技术人员一起工作，而这第一次接触，让他对日本人的敬业精神留下深刻印象。来指导他们印刷技术的小林先生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小林先生每天进入车间后，就与肖永礼他们这些年轻人一样站着工作。小林先生在车间不停地巡查每一台印刷机的操作状况、印刷效果等，耐心地回答他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还不停地实际操作，给他们做示范。

即便车间里每台印刷机的操作都一切正常了，小林先生也不坐下来歇一歇，他会再去对车间的管理方面进行指导。比如印刷作业指导书的改善，印刷车间防尘的注意事项，印刷用银浆的保管方式，加热炉的日常点检和管理等等，凡是与丝网印刷有关的内容，小林先生都一一提出了他的改善建议。

肖永礼看小林先生年龄挺大的，从早晨起一直在车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有一天下午四点多钟，就主动搬了一张QC检查员坐的凳子给他坐。小林先生热情地点头弯腰感谢了肖永礼的好意，但还是拒绝了。他通过翻译告诉肖永礼说：

“印刷车间的所有人都站着工作，我坐在这里是不行的，工作就是工作，我进了这个车间，就是这个车间的普通一员，就必须遵守这个工作现场的一切管理规定。规定就是规定，任何人都不能违反。”

小林先生在车间指导的那一个星期，银回路的不合格率一下子从原来的50%左右下降到20%左右。制造部陈部长长觉得，既然不合格率已经下降到20%，那说明印刷生产已经基本趋于稳定，再继续努力一下，就可望降低到10%。因此也就不需要绿马科东莞分厂再派工程师来指导了。

谁知小林先生离开后不久，银回路的不合格率又开始逐渐上升，很快上升到25%，30%，35%。陈部长坐不住了，立刻向海华集团台湾总公司报告，再次申请让绿马科东莞分厂火速派遣印刷工程师来指导。
经过林厂长、日本印刷专家小林先生等的现场指导，肖永礼的印刷技术有了直线提高，尤其是观察和分析能力有了很大提高。作为印刷车间的组长，对这次不合格率的反弹变化过程看得比较清楚。

小林先生在印刷车间指导的那一个星期，车间里每台印刷机都严格按照小林先生的要求去做。由于小林先生整天都在车间里巡查，海华厂的那些主管、印刷工程师等也整天在印刷车间巡查，这使得车间里每个印刷操作工都很认真。在印刷过程中，一旦出现任何异常，工人们立刻会向小林先生报告，小林先生马上就采取措施，往往也就是简单地这里搞一下，那里弄一下，就调好了。然后工人一直印刷下去都没有问题。

在每天开始印刷的时候，一旦印刷机调不好，也是请小林先生来调，直到调好了才生产，这样不合格品自然很少。小林先生调机，根本不看台湾公司提供的那些印刷机设定的参数，他完全是靠经验、或者说是靠技术。比如说，调整印刷机的印刷压力，他不是看那些具体的印刷压力参数，而是直接用手指感觉一下网版与刮刀的接触压力状态，就搞定了。一旦经过小林调好的机器，往往连续印刷一整天都很正常。海华的印刷机性能确实很稳定。这样一来，整体合格率自然就很高。

可是小林先生一走，大家就又逐渐恢复到原来的印刷操作习惯中去了，不合格率自然会迅速高升。其实大家当然也希望能按照小林先生指导的那种方式去设置、调试印刷机，可是由于海华厂还没有人具有小林先生那样的印刷技术，比如怎样的印刷压力最合适，大家用手指感觉不出来，只好还是依赖台湾公司提供的印刷压力参数去进行设置、调试。

肖永礼由此对“技术也是生产力”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未完待续）
2010-1-8

佟平

第十六章，有爱相伴打工乐，没有户籍结婚难（5/1）

在海华集团台湾总部的邀请下，绿马科东莞分厂的印刷工程师赵先生被请来坪山镇海华分厂进行每周两天的指导。赵先生的技术与日本专家相比显然相差很多，尤其在工作态度上也有很大的距离。赵先生基本上是有人叫到他，他才会来调试，而且他对技术比较保守，只做不说。比如他也会像日本专家那样，这里搞一下，那里弄一下就解决了印刷中的问题，但是他并不告诉肖永礼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原理是什么、怎样才能举一反三、平面展开等。肖永礼要是问多了，赵先生就说是靠经验。

尽管如此，赵先生来了之后，银回路印刷的合格率下滑的势头还是及时得到了遏制，而且随后合格率也开始缓慢上升。

经过赵先生的实际操作，海华的员工还是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尤其是肖永礼，由于是组长，印刷机一旦出了问题，工人们总是先喊他，他去调试不成功，才由他去请赵先生调试。

在大陆的台资企业，人的等级观念很强，即便在没有进入台资企业之前觉得所有人、除了老板之外、不管是日本人、台湾人、香港人、大陆人都是打工仔，可是一旦进入台资企业打工后，这种想法往往很快会被摧毁，因为时时处处都能感觉到“等级”的存在。

正如前面所说，海华厂的食堂分为四个等级，台干级别，（意思是台湾籍的干部，指所有台湾籍职员）、大陆籍管理技术人员级别、QC组长级别、普通员工级别。在车间，不同级别的人穿不同的工作服，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其他的工资、奖金、及其他待遇等方面的差别就更大了。

绿马科东莞分厂来海华指导的赵先生虽然是大陆人，由于是请来进行技术指导的客人，也享受台干级别的待遇，连进入车间的防尘服，也是与台干一样。肖永礼发现，赵先生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自我感觉彷佛也比其他大陆籍管理技术人员、甚至比台干还要好。可是在工作的主动性、责任心等方面与日本专家比起来却差很多。

赵先生为了显示自己在丝网印刷技术方面的权威性，喜欢跟肖永礼聊一些与海华车间印刷生产和管理没有关系的丝网印刷方面的东西，这一点恰恰与日本专家小林先生相反，小林先生来海华厂指导的时候，凡是与海华厂印刷生产和管理无关的东西一概不谈。

肖永礼不得不承认，赵先生对丝网印刷确实知道不少，通过赵先生的介绍，他了解到丝网印刷的产品主要有两大类，一大类属于外观性的产品，比如传统的织物印刷、图案、文字、标签印刷等，一类属于功能性的，主要是用于电子行业的新型产品，比如线路板、触摸屏、EL冷光片等。

外观性产品，尤其是彩色外观性产品，对印刷的颜色要求特别高，印墨调色是一个关键，但是这方面中国的印刷技术与国际上的差距不是很大，基本上外国人能调出来的颜色，中国人也都能印刷得出来。

功能性产品，对颜色方面的要求倒是次要的，但对性能方面的要求特别高。在这方面中国的印刷技术与国际上的差距比较大。这一方面是印刷技术上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印刷材料开发方面的差距，一些高精度印刷所需要的印墨，比如银浆，一些印刷基材，比如ITO菲林、甚至玻璃等，大陆目前都还暂时无法生产。

不管怎样，赵先生的海华厂指导还是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最起码也证明，绿马科东莞分厂派来的大陆籍的赵先生的丝网印刷技术要比台湾派来的海华集团的印刷工程师的印刷技术高一些。赵先生尽管比日本来的印刷专家的工作稍微差一些，但比台湾来指导的海华公司的印刷工程师还是好很多。最起码赵先生不会随便训人，尽管不是很主动，但只要工人问到他，他都会积极回答，也能解决生产中的实际问题。

几个月后，由于海华厂的丝网印刷技术有了一定的提高，这一阶段车间也没有出现人员跳槽的现状，车间的生产逐渐进入比较理想的状态，也就结束了赵先生在海华分厂的印刷技术指导。

不知不觉，肖永礼在海华工作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里，他的丝网印刷技术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由于知道了天外有天，知道他的丝网印刷技术还处在初级阶段，因此也就还没有动过要跳槽的念头。另外一方面，由于他对丝网印刷技术的喜爱，也引起了海华分厂台干对他的重视，不但待遇有了很大的提高，每个月的工资收入、底薪、津贴、连加班费等，也已经超过了2000元。一旦遇到新产品量产，也都首先会找到他来参与。这对他是个难得的继续提高丝网印刷技术的好机会。

让肖永礼感到意外的是，罗双双进入坪山镇海华分厂之后，不但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因为娇生惯养能耐不住打工苦而退却，反而工作也很出色。罗双双仿佛是憋着一口气要和肖永礼竞赛，虽然比他迟几个月进厂，现在也混到了QC组长的级别，让肖永礼对她不得不刮目相看。肖永礼有时候甚至觉得，罗双双似乎不只是一时意气用事、为了追求他，才赌气进海华厂打工的。

想到这一点，由于罗双双的到来让肖永礼所热恋的李爱琴跳槽离开而引起的不快逐渐消失，肖永礼与罗双双互不讲话的僵局也逐渐得到缓解。另外一方面，由于肖永礼和罗双双现在都是组长，工作上有直接的关系，继续彼此不说话也不行了。

说到工作关系，罗双双担当的QC工作是监督肖永礼担当的制造工作，是他的质量监督者，印刷车间的质量是处于QC部门的监督之下。换句话说，在工作上，肖永礼不能管罗双双，罗双双却可以管肖永礼。因此假如肖永礼不主动与罗双双和解，那只能是自讨没趣。

（未完待续）
2010-1-11

佟平

第十六章，有爱相伴打工乐，没有户籍结婚难（5/2）

尽管肖永礼和罗双双的关系并不密切，但是罗双双是为了肖永礼才进坪山镇海华分厂打工的这一事实却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这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圈，不管唐僧念不念紧箍咒，它都是客观存在的。

罗双双为了维护女性的自尊，也为了实现她的“让我们重新开始、不强迫你接受我的爱情”的诺言，在她初进海华厂时去肖永礼宿舍找他遭到拒绝后，没有再主动来找过他。肖永礼为了维持男人的尊严，也没有在下班之外去主动找过她。在差不多一年左右的时间里，肖永礼和罗双双之间就像普通同事一样不冷不热。

可是肖守义不知道儿子与罗双双之间这样尴尬的状态。后来肖永礼才了解到，罗双双来东莞市后，是先找到在永泰镇的肖守义，然后才找到在坪山镇海华分厂的肖永礼。她当然会告诉肖守义她是肖永礼的未婚妻，专门从河南来找他的，肖守义当然无法拒绝透露儿子的工作地址。


肖守义随后从儿子那里得知罗双双为了爱情，连在新洲市民办学校的老师工作都不要了，自愿来海华厂打工。每次见到儿子都会反复提醒他不能亏待罗双双，否则就不是他肖守义的儿子，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不管肖永礼怎样向父亲解释，说自己和罗双双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以前在新洲市民办学校是普通同事关系，现在坪山镇海华分厂还是普通同事关系，父亲硬是不听他的解释。

更让肖永礼感到意外的是，父亲和小燕都很喜欢罗双双，他们之间的联系甚至比与肖永礼的联系还要密切。换句话说，虽然肖永礼把罗双双当成是普通同事，罗双双却一直把肖永礼定位成她的未婚夫。甚至还时不时地独自在星期天去永泰镇看望肖永礼的父亲和小燕，把肖永礼的近况告诉他们，说肖永礼没有一起去，是因为正在埋头钻研丝网印刷技术，想成为这方面的专家，然后大包大揽地向他们承诺，她会照看他在坪山镇海华分厂的一切，不用担心。

肖永礼可以不和罗双双往来，不和她亲近，但无论如何不能禁止她和父亲、小燕的亲密往来。起初，肖永礼还不以为意，心想罗双双最多三分钟的热度，只要不理睬她，她所做的一切自然就会停止，甚至会自动回新洲市民办学校去教书。在新洲市，罗双双的追求者有很多。

可是肖永礼实在低估了女人的痴情和耐力。他也从中有点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说他当年是被母亲和父亲的爷爷逼迫成婚的，虽然具体的情况至今不清楚，可是看看罗双双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态，也就不难明白父亲当年的无奈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肖永礼虽然一直对罗双双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她的好感却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提升。不管怎样，在那样单调的打工生涯中，能有一个罗双双如此痴情地对待，还是很感动。尤其是坪山镇海华分厂的同事们早就把他俩看成是一对情侣，有个别人还把他对她的冷漠美化成是把事业看得比爱情更重。当然也有一些知道他曾经追求过李爱琴的同事暗中谴责他的花心，把他对罗双双的冷淡说成是罗双双不理睬他，是罗双双在惩罚他、考验他。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李爱琴一去无踪影，随着时间的推移，肖永礼对她的思念逐渐淡化，于是在糊里糊涂之间，肖永礼也就默认了与罗双双的情侣关系。只是碍于情面，还没有好意思主动向罗双双表白，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反正两个人都在一个厂，抬头不见低头见，也都还年轻，没有必要这么快就粘在一起。

肖永礼想，假如很快粘在一起，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结婚生孩子，干柴烈火，想挡也挡不住，那就什么正经事也别想干了。就以他目前所掌握的丝网印刷技术，就算跳槽也不可能得到比在海华分厂更高的工资，在东莞市买房安家更是想也不要想。

2006年12月的一天，罗双双突然来找肖永礼，约他周末去永泰镇，说是去看望肖永礼的父亲。肖永礼觉得很奇怪，她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这可是从来所没有过的。罗双双看着肖永礼一脸愕然的脸色，不高兴地说：

“你别臭美，以为是我为了讨好你才约你去的啊？我是为了小燕才约你去的。”

“小燕怎么了？她与我爹分手了？”肖永礼脱口而出。

“你想什么那！他要和你爹结婚！她已经辞工了，准备回四川开结婚证明，明天我们去给小燕送行。”罗双双不满地埋怨着。

“天哪！这样的大事，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了，你只知道关心你自己，哪里会去关注别人？”罗双双话中有话地嘲讽道。

“得，得，得，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向你学习，向你学习，明天也去关心一下别人。你说，我们明天几点出发？”肖永礼感受到了她的怨气，立刻堆满笑脸开始哄她。

“这还差不多。明天我们去吃午饭，不用去太早，我们九点从坪山镇出发吧，我在宿舍区大门口等你。”罗双双说完，变魔术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扔给肖永礼后，开心地走了。

（未完待续）
2010-1-12

佟平

第十六章，有爱相伴打工乐，没有户籍结婚难（5/3）

自从来坪山镇海华分厂打工之后，肖永礼几乎没有再见过小燕，也很少去永泰镇见父亲。不是不关心父亲，主要还是怕遇到小燕，让大家都尴尬。他们三个人虽然同在东莞市，却分散在三个镇，肖永礼在坪山镇，父亲在永泰镇，小燕在光明镇，就是要见面，也只有星期天或节假日才有时间。假如肖永礼在节假日去永泰镇看望父亲，那么难免会打搅专门从光明镇赶去与父亲约会的小燕，所以干脆就不去了。

听到小燕终要与父亲结婚，肖永礼忍不住想到为了复婚而以死相逼的母亲，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会儿是酸的，一会儿是苦的，一会儿是辣的，一会儿是咸的，一会儿还有点甜。

想过了父母，肖永礼又想到了自己：我和罗双双八字还没一撇呢，父亲居然又要结婚了？母亲也将因此永远失去父亲？从此我将拥有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后妈？

毕竟同居是一回事，正式结婚是另外一回事。直到此刻，肖永礼才意识到，自己在心里一直有那种传统的男人的私心，只能接受小燕与父亲同居，却不想接受小燕与父亲结婚。可是不管怎么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总是一件可喜的事，更何况，以自己目前的状况，也没有资格对父亲的事说三道四，与其做无谓的反对，不如献上真诚的祝福吧。

肖永礼更多的是为母亲感到难过。南下广东以来，他没有给父亲买过什么礼物，倒是不时给母亲寄些钱，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同时，也给她写过几封信，一方面报告自己的打工情况，一方面也委婉地将父亲与小燕同居的情况作了报告，含蓄地为父亲做了一些解释，说父亲已经离婚很多年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有个人照顾父亲也有积极的、可以理解的一面。

肖永礼想到杨小燕为了与父亲结婚，居然辞去了在光明镇创宏电子厂车间主管的工作，觉得很可惜。毕竟，一个打工妹能当上车间主管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她还三十岁不到，人生的路还很长。现在辞掉这个职务容易，想再得到一个类似的职位就不容易了。不过从她毅然辞职这一点来看，似乎是铁了心要与父亲结婚，然后守着父亲好好过日子了。

小燕辞职这件事也让肖永礼明白，对于女人来说，不管是事业还是职业都是次要的，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母亲当年对父亲的“逼迫”和罗双双现在对自己的“逼迫”，一时间感慨万千。

肖永礼和罗双双到达后，发现肖守义和杨小燕似乎早有准备，做了很多菜。席间，肖永礼和父亲喝了很多啤酒，罗双双只陪小燕喝了一杯啤酒就矜持地说不会喝酒，开始喝可乐。

可是这顿饭的气氛并不热烈，肖永礼和父亲都没怎么说话，说的最多的是罗双双，她又是敬酒，又是祝福，忙得像是媒人似的。也幸亏有了罗双双在场，否则，肖永礼真会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杨小燕说话不多，但说得很关键，那就是当面提醒肖永礼要好好珍惜罗双双，祝愿他俩早结连理。肖守义也附和着说希望早日喝到他俩的囍酒。在杨小燕这样年轻的准后妈面前，肖永礼被说得特难为情，罗双双却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一点也不掩饰心中的得意和快乐。

回来的路上，肖永礼有点心不在焉，罗双双坏坏地问：

“是不是为有了一位年轻的后妈感到不开心？”

肖永礼温存地抚摸着罗双双的手说：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万一小燕回村和爹结婚，会不会遇到麻烦？在广东这里，反正我们是外来打工者，我们在这里的离婚、再婚、同居等都不会引起别人太大的关注，可是我们村里对这些事还是很保守的。”

“这有什么？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他们还能干涉你爹再婚？不管怎么说，你爹已经离婚好多年了嘛，他有权利选择他的人生。”罗双双对肖永礼的担心相当不以为然。

“从法律上来说，爹再婚当然没问题，可是从人情上来说，从村里的传统观念来说，都会觉得我爹与我娘离婚再与小燕结婚是不对的，是抛弃糟糠之妻的卑鄙行为，是负心汉，也都会因此把小燕看成是坏女人。尤其是村里像我娘这样的留守妇女很多，我爹和小燕这样在外面不管怎样，他们眼不见、心不烦，一旦我爹和小燕这样公然回去结婚，那一定会触动村里很多人的神经，那些留守妇女最担心的就是她们的老公在外面变了心，与其他坏女人结婚，她们说不定会用比较激烈的方式来羞辱或教训我爹和小燕，我真为此有点担心。”

罗双双听他这样说，也不由地担心起来，不过她略微想了想便非常侠义地说：

“要不，我们陪小燕回去？或者干脆就不住在你们村里，我陪她住在县里的旅店，然后包一辆车和你爹去你们镇里办理结婚手续，然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广东，那样就不会惹什么麻烦，反正结婚之后，小燕也不打算在你们村里过。”

肖永礼觉得罗双双这个办法可行，不由地夸奖了她几句，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替杨小燕觉得委屈。结婚毕竟是一个人一生中的大事，假如居然弄得如此偷偷摸摸，实在是对不住杨小燕啊。

肖永礼由杨小燕和父亲的婚事又联想到自己和罗双双的事，假如还继续对罗双双不冷不热地，会不会也对不起罗双双？哎！女人也真是不容易，男人如果不对她们好些，实在是天理难容啊！想到这里，他不由握紧了罗双双的一只手。罗双双什么也没有说，她仿佛是感觉到了肖永礼此刻心里的微妙变化，立刻用力回握住了他的手，女人永远比男人敏感。

从那之后，肖永礼和罗双双开始了真正的恋爱。

（未完待续）
2010-1-13

佟平

第十六章，有爱相伴打工乐，没有户籍结婚难（5/4）

眼见着2007年的春节一天天接近，肖永礼和罗双双决定回河南过年后，又打电话和父亲联系购买回河南的火车票。电话打通之后，父亲却说春节不回河南了。肖永礼疑惑地问道，你不和小燕回河南结婚了？
父亲说，电话中说不清，有时间见了面再说吧，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肖永礼担心父亲遇到了什么麻烦，放下电话就与罗双双说了这事。

“糟了，恐怕你爹和小燕这婚结不成了。”罗双双一脸严肃地说。

“不会吧，小燕和我爹的感情那么深，她怎么会变心呢？”

“恐怕不是小燕要变心，是她娘一直都不同意她和你爹结婚！”

“这样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这一年来，我和小燕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当然什么事都对我说，还让我帮她出主意呢，当然我也从她那里学到不少在外企的工作经验。小燕的妈早就催她结婚，说现在村里的女孩十七八岁就嫁人了，小燕过年就28岁了，再不结婚就耽搁了。小燕就说，想和你爹结婚。她妈坚决不同意，说在外面打工找个人照顾一下可以，但结婚不行。还说，你爹都五十好几了，结婚生孩子，孩子才几岁，你爹就60岁退休了，到时候谁来养活这一家人呢？你爹在广东打工，也不像是在国营单位退休，又没有退休金，就算有，能不能养活你爹自己都成问题，到时候小燕和孩子怎么办？”

“那小燕对这个问题是怎么想的？”肖永礼也不得不承认小燕她妈这话有道理。

“小燕说，这个问题她考虑过，这些年和你爹一起打工，存了些钱，大概有十几万吧。这些钱在东莞市买房子肯定不够，但是要生个孩子，将孩子抚养大，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小燕自己也能打工挣钱。或者干脆用这十几万存款做个小买卖，也可以养活全家。”

“这样也不错啊，看来你们女人真是想得全面，什么都考虑好了。可是现在怎么又出现意外了呢？”

“小燕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她妈和她爸结婚两年不到就离婚了，小燕与她妈相依为命，彼此都很依赖。两个人过于依赖，有的时候可能就不是好事，太过依赖，一个人往往就会把另外一个人的事也当成自己的事一样来做主。”

“你是说，小燕妈会把小燕的婚事当成自己的婚事一样来做主？”

“我猜是吧。小燕回去之前，跟我说过，她说她妈会听她的。可是我怕她真回了村里，恐怕就做不了主了。就像你担心你爹和小燕的婚事会遭到你们村里人的反对一样，我估计小燕村里的人也是一样会反对吧。”

“那可怎么办？”肖永礼也担心起来。

“这样的事，我们能这么办呢？小燕如果在我们身边，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帮助她，她远在四川乡下，我们也无能为力。还是先去你爹那里了解一些情况吧？”

肖永礼觉得有道理，立刻和罗双双风风火火赶到永泰镇。肖守义见他俩突然出现，奇怪地问道，你们来干啥？肖永礼回答说，我们担心你和小燕结婚的事，所以来看看情况。肖守义笑笑说，没事，没事，小燕回去之前我早已与她商量好了，她这次回去如果顺利，那么我们就春节回河南办理结婚手续，她这次回去如果不顺利，那么她春节后也回来这里和我生孩子，我们就不去办理那个手续了。你们别担心我们的事，你们趁早买票回河南过年吧。

肖永礼和罗双双听他这样一说，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便放心地回家过年了。

果然，春节后的一天，罗双双接到了杨小燕的电话，说她已经返回了东莞市，在永泰镇肖守义那里。罗双双说，你来就好了，春节前，我和肖永礼还担心你们的婚事呢。杨小燕在电话中谢了她的关心，没有说什么，就挂了电话。罗双双下班后，约了肖永礼兴匆匆地赶到了永泰镇。

肖永礼和罗双双赶到肖守义的出租屋时，一进门就觉得气氛非常不对，完全没有一点开心的气氛。杨小燕的眼睛红红的，肖守义则在一边愁眉苦脸地抽闷烟。难道刚见面就吵架了？肖永礼一时间站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倒是罗双双比较老练，笑着问道，怎么？闹别扭了？

罗双双这句话一出口，小燕摇摇头，眼泪就无声地下来了。双双忙抢上前去扶住她说，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罗双双说着就把小燕领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

肖永礼想这样也好，让两个女人倾述一下吧。我来陪爹喝两口解解闷，便出门买了几瓶啤酒，开了，陪肖守义喝了起来。肖守义默默地喝了几口酒之后才用手一抹嘴巴，长叹口气无奈地说：

“小燕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什么？那她还来干啥？”肖守义大吃一惊，手中的酒杯险些掉到地上。

“她来给我还钱。”

“还什么钱？”

“我和她以前打工的钱，这几年我的工资全部都存在她那里保管，她和别人结婚了，要把我这几年存在她那里的那部分钱还给我。”

“有多少钱？”

“两个人的存款一共有十七、八万吧。”

“那你是怎么和她分这笔钱的？”

“还怎么分？我一分钱不要，全部送给她了。”

“你一分钱也不要？”肖永礼难以置信地问。

“哎！她这一生最好的青春都给了我，这份情我还得了吗？这笔钱，就当我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吧。”

肖永礼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小心翼翼地问：

“你真一点也不怨恨她不和你结婚？”

“我不怨恨她，要怨恨就怨恨她妈，是她妈不同意，强迫她嫁给了村里的人。可仔细想想，我也不能怨恨她妈，她妈不也是为她好嘛，我只能怨恨我这命，有些东西，都是命里注定的。”肖守义说到这里，脸上现出许多无奈和哀伤，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

（未完待续）
2010-1-14

佟平

第十六章，有爱相伴打工乐，没有户籍结婚难（5/5）

这件事给肖永礼的震动一点也不亚于他的父亲。他真不敢想象，两个人恩恩爱爱同居了七八年，居然会是在双方一心一意想要结婚的时候如此凄惨收场。他实在想不通，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样残忍的事呢？

他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父亲，只能陪着喝闷酒。喝着，想着，他忽然有点明白过来，觉得这个悲剧的根子还在农村的宗法势力太强。否则，在广东打工了近十年的杨小燕，怎么可能短短两三个月就突然无奈地与一个陌生人结婚呢？

想来想去，肖永礼又想到了二元户籍制度是祸害之一。假如父亲和小燕的户口都在广东省东莞市，那么小燕就不需要返回村里去开什么结婚证明，也不会被活生生拆散了。一个外国人在美国生活七年就可以拿到绿卡了，可是杨小燕和父亲在东莞打工十多年了，还无法得到东莞市的户籍。

由小燕泡汤的婚事，肖永礼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和罗双双的婚事。假如罗双双的父母也不同意她嫁给我怎么办？双双家里很有钱，我家却是穷光蛋。她家是城市户口，我还是农村户口。我和罗双双在东莞市坪山镇海华分厂打工是平等的，可是一旦我和她回了河南省新洲市，我和她的社会差距就会立刻凸现出来。

想到这里，肖永礼汗都出来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啤酒喝的，还是吓的。假如罗双双的父母也像小燕的母亲那样坚决不同意双双嫁给我，我将怎么办？虽然说罗双双不是像小燕那样轻易向父母屈服的人，可是罗双双的父母只要将罗双双的户口簿藏起来，不就能轻易阻挡罗双双和我结婚吗？想到这里，肖永礼这才忽然发现：搞了半天，原来今日中国人的婚姻自由的保障程度还是如此脆弱啊！

肖永礼和父亲在那里喝着闷酒，各自想着心事，也不知道罗双双在里屋和小燕谈得怎么样了。其实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谈的呢？眼见快夜里十点多了，肖永礼忍不住去敲门，提醒时间不早了，还得赶回坪山镇去。罗双双在里屋应了声：“知道啦。”

又等了一会儿，罗双双才开了门和小燕出来。肖永礼偷偷看了她俩一眼，发现她俩眼睛都红红的，显然两人都在里面哭了个痛快。肖永礼以为罗双双将和他一起告辞，谁知小燕也随着罗双双一起离开了肖守义住的地方。原来杨小燕已经在永泰镇上的旅店定了房间。肖永礼和罗双双把小燕送到永泰镇她定的旅店，才与小燕分了手。

分手前罗双双让小燕姐多保重，小燕也祝福他们幸福快乐，还特别嘱托肖永礼要珍惜罗双双，说着眼泪又下来了。肖永礼赶忙点头答应，然后与罗双双匆忙离开了永泰镇。

“小燕太可怜了，真不知道她将来在村里的日子怎么过。”回坪山镇的路上，一向开朗的罗双双忍不住为小燕的不幸伤感起来。

“事情都有两面性，小燕和我爹分手，未必不是件好事。只要和她结婚的人好好对她，说不定将来也会生活得很幸福。”肖永礼怕双双太伤感了对身体不健康，便这样安慰她。

“哎！你不知道她是怎样被逼结婚的，才会这样说。”

“农村都一样，说是说婚姻自由，其实还是父母说了算，当年我爹也是被他爷爷逼着和我娘结婚的。”

“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在婚姻不能自主这一点上，都是一样的痛苦。”

“可是男人被逼之后，还可以轻易地解脱，比如你爹不就和你娘离婚、又找到所爱的人了吗？但是小燕这样被逼嫁给她不爱的人，恐怕将来再也没有希望了。毕竟女人的黄金年龄只有那么几年，过去了，就没有办法弥补了。”

“这倒也是，希望小燕能嫁给一个好人，即便是被逼的，还可以先结婚再恋爱。那样也还会有好日子。”
“是啊，希望她吉人天相，能后半生幸福就好了。其实东莞的打工妹，十有八九会是杨小燕这样的结局，父母的反对往往成为跨省婚姻以悲剧告终的重要原因，出来打工几年，仍然要回归村里的生活状态。”

在返回坪山镇的路上，肖永礼从罗双双嘴里大概了解了杨小燕回四川的情形，无非是母亲既不同意她嫁给肖守义，也不同意她再出门打工，以死相逼，非让她与村里的一个35岁的光棍结婚不可。杨小燕是以有十几万元共同存款在肖守义这里，不来就取不回去为托词，骗取了他们的信任，单独前来与肖永礼告别，同时想将这几年两个人的共同存款中属于肖守义的钱还给肖守义，因为这笔钱的银行卡一直在杨小燕手中。没有想到，肖守义一分钱没有要，又将这笔钱全部赠给了杨小燕。这让还在清贫中的肖永礼和罗双双都深受感动，知道在这个金钱世界，自己的亲人能把感情看得比金钱更重。

从那以后肖永礼没有再见过小燕，但不时会从罗双双和父亲那里零星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杨小燕的婚后生活并不快乐，她的丈夫在用她打工的那笔钱在村里建起了新房之后，就开始嫌弃她不干净。2007年底，杨小燕没能生个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这更让她遭到男方整个家族的冷遇。杨小燕绝望之下，再次离开四川外出打工。

她没有勇气再回到广东这个令她伤感的地方，去了浙江温州打工。这时候的杨小燕已经年逾30，很难再与那些十七、八岁的打工妹竞争了。她既没有很高的学历，也没有什么特长，大多数工厂都不愿意录用她。

杨小燕在温州转了几个月，有时能找到点临时工，有时什么活也接不到。直到有一天，杨小燕连身上最后回家的路费也用完了，只好打电话向肖守义求助，哭诉了流落街头的困境。

肖守义接到电话后二话没说，一面安慰她，一面从卡上给她汇了1000元，让她取了钱赶紧回四川老家，别在外面闯了，毕竟年纪不饶人。杨小燕听取了劝告，回了四川，从此没有了信息。

（未完待续）
2010-1-15

佟平

第十七章，认清现状立志愿，忍住诱惑练内功（5/1/）

自从肖守义与杨小燕的婚事以悲剧告终之后，肖永礼和罗双双去永泰镇看望他的次数比以前多了许多，一来是为了安慰他，一来也增加了和罗双双亲密接触的机会。肖永礼和罗双双从这一爱情悲剧中得到感悟，不约而同地都比以前更加重视对方、更加珍视这份爱情，杨小燕和肖守义的爱情悲剧像一面镜子时时在提醒他俩：珍惜你的身边人，珍惜你所爱的人，珍惜当下。

杨小燕与肖守义的爱情悲剧也提醒肖永礼必须在职场有所作为，才能避免将来他和罗双双的婚姻遭到罗双双家庭类似的反对。这几乎成为了肖永礼的一块心病，也成为了促使他在职场奋发的动力之一，他觉得唯一可防止这样悲剧在他身上重演的办法就是在职场上有所作为。

然而，肖永礼也明白，在台资企业，从管理职位上去奋斗，成功的希望不大。这一点与其他许多在华外企一样，那些外企的高层管理职位大都被非大陆籍职员所垄断。尤其是像海华这样的大公司，大陆籍职工能做到科长或车间主管一级基本上就已经到顶了。可是，一个车间主管的职位，在罗双双父母的眼里，根本一钱不值。

肖永礼觉得要想在职场有所作为，比较靠谱的奋斗还是在技术方面有所提高、有所突破。比如说，假如能在丝网印刷技术方面成为专家，那么即便在海华得不到重用，也会有很高的几率被其他厂高薪聘用。那样，罗双双的父母就没有理由不接受他，到那时，他就可以自豪地告诉罗双双的父母：

“我可以保证你女儿的幸福，我可以为她在东莞市买房、买车、过好日子，可以保证我和罗双双的孩子将来能享受良好的教育。”

他更可以昂首挺胸地对罗双双的两个哥哥说：

“我娶罗双双不是贪图你家的钱，我不是一个吃软饭的人、我不是一个依靠父母的人，我是一个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生存、生活得很快乐、很自豪、很有尊严的男人。”

有了这个明确的目标之后，肖永礼也就清楚了每天必须努力的具体内容。为了尽快提高在丝网印刷方面的技术，他除了在上班时间努力争取尽量多调机、多实践、多观察、多分析、多思考之外，还在业余时间多方收集和查询有关丝网印刷技术的资料。他相信在这方面，他的大学三年的汉语言专业没有白费，他在语言方面扎实的基础和训练有素的思维锻炼，能让他比同样工作在丝网印刷第一线的其他工人更有优势。也许别人通过一年的反复操作才能感悟到的东西，他通过一个月的理性分析思考就能得到。

为了尽快提高在丝网印刷方面的技术，肖永礼和罗双双决定到厂外去租房同居。那样可以有更多时间，在更加良好的环境中在业余时间钻研丝网印刷技术，同时也能得到罗双双更好的照顾。当然，他们也可以更加充分地享受爱情的甜蜜和生活的快乐。

2007年的时候，肖永礼和罗双双的月工资收入合起来已接近5000元，每个月几百块钱的房租他们来说不再是什么太重的负担。

为了在网上寻找资料，也为了满足罗双双的上网爱好，他们还在出租屋里安装了宽带。他们购买了两台电脑，各用各的。罗双双用电脑上网，顺便帮肖永礼寻找资料，肖永礼则用电脑记录每天的工作体会，对车间里的印刷状态、数据等进行分析，然后制定对策。

“通过对印刷不合格品的数据分析和成因分析，找出解决的对策，是迅速提高丝网印刷技术的捷径。”这是日本印刷专家小林先生反复强调的一句话，肖永礼听进去了这句话，并落实在行动上，因而受益匪浅。

为了对海华厂不合格品进行分析研究，肖永礼得到了罗双双极大的帮助，她暗中将坪山镇海华分厂品管部的相关资料用u盘复制给他。这不但让他掌握了他所在车间的质量状况，还对全厂的整体质量状况有了全面的了解，能更加确切地跟踪把握他在印刷工段的改善对最终产品的质量究竟有了多大的效果。

肖永礼和罗双双的同居也让他体会到了女人对男人为什么那么重要，这让他更加同情起他那孤独一人在永泰镇打工的父亲肖守义。他可以想象出父亲每天的生活状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背井离乡，孤独地住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清晨起来，锅冷灶灭，没有一口热水。用冰凉的自来水下洗完脸、刷完牙，匆忙赶去工厂食堂吃那千年不变的早餐。然后开始一天繁忙的工作，面对的是注塑机、发电机、塑料味、柴油味，还得处理职场的各种烦心事，又是倾听部下的牢骚，又是接受上司的训斥。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晚上又接到了加班抢修的通知。总算忙到深夜，却重归没有生气的、寂寞的、冷清的、孤独的出租屋。关上灯，屋子里黑黑的，睡不着，睁着眼睛等天亮。

每次想到这里，肖永礼都会为父亲感到伤感不已，父亲为了改变他的命运几乎奋斗了一辈子，可是结果似乎并不理想，而自己现在也无法更多地去照顾父亲，更无法照顾远在故乡的母亲，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每个月和罗双双去永泰镇看望父亲的次数从一次逐渐增加到两次、甚至三次。

让肖永礼感到意外的是，有一天他去之前和父亲打电话预约的时候，父亲居然拒绝了，说让他们别去，他有约会。肖永礼开始还以为父亲是搞老乡会、同事会，可是放下电话仔细一琢磨，又觉得有点不对。假如是那样的聚会，父亲以前也搞过，每次都是很自豪地把自己介绍给那些老乡或旧同事。莫非父亲这样快又和其他女人约会了？似乎又不像。

（未完待续）
2010-1-18

佟平

第十七章，认清现状立志愿，忍住诱惑练内功（5/2）

这天肖永礼下班刚走出海华厂大门，突然一个陌生人喊住他：

“肖永礼，你好！还记得我吗？”一个身材很高、脸型也很精廋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肖永礼。

“看着面善，你是？”肖永礼疑惑地应付道。

“我是你老乡王建国啊。”仿佛一棵向日葵突然开放那样，瘦高个的脸上每块肌肉都充满了微笑。

“口音听出来了，是河南老乡，我们见过面吗？”肖永礼还是想起来。

“怎么没见过面？去年过年我就在你爹那里打的通宵麻将，你不记得了？我是你爹以前在艾斯厂的同事兼老乡啊。”王建国充满期待地试图激发肖永礼的记忆

王建国提到的过年在父亲那里打麻将的细节，终于帮助肖永礼想起了确有其事，只是那天晚上打麻将的有好几个人，当时自己并没有参与，依然不记得其中是否有王建国。不过王建国既然说是父亲以前在艾斯厂的同事，知道父亲以前工作的企业和最近的活动情况，应该是对父亲比较熟悉的人，即便自己不熟悉，也没有关系，便敷衍说：

“哦，是，是，是，有点想起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我今天来你们镇谈生意，顺便来看看你。走，我请客，我们去喝杯啤酒，边喝边谈。”王建国亲热地拉着他就走。

肖永礼不是很想和这个陌生人走，可看在父亲的面上，也不能太过冷淡他，就跟着来到工厂附近的一个大排档，等探明他的来意再说。他心里暗道，鬼才会相信你会没事请我吃饭，我爹又不是永泰镇的镇长，哪有这样的好事？

王建国拉着肖永礼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后，出人意料地问了肖永礼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爹和陆医生的进展怎么样？”

“陆医生？谁是陆医生？”肖永礼一脸茫然。

“怎么？你爹还没有对你说？陆医生是你爹新交的女朋友啊！哈哈哈……”王建国哈哈大笑起来。

“不会吧，我爹这么快又有新女朋友啦？”肖永礼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已经信了，只是不明白这与王建国的到来有什么关系，莫非，这个王建国与陆医生有什么特殊关系？

“没错，肯定没错，因为你爹这女朋友陆医生就是我介绍的。”王建国肯定地说。

肖永礼想，王建国果然与陆医生有关系！不由警惕地问道：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给我爹介绍女朋友？”

“这陆医生虽然是我介绍的，不过主要还是你爹有魅力。不瞒你说，在那之前，我给陆医生介绍过好几个男朋友，都没谈成。说来有意思，陆医生和你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啊！哈哈哈……”王建国抑制不住心中的自豪又大笑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肖永礼忍不住好奇起来。

“有次老乡聚会，我听说你爹和小燕分手了，就问他想不想再谈一个女朋友。他就问女方是干什么的，多大年龄，我告诉他，女方是医生，三十五六岁。他当时就没了自信，说肯定不行，担心女方看不上他。我就鼓励说，这陆医生也是我们河南老乡，因为离婚才来东莞打工，现在还是一个人，高不成，低不就，年龄也不小了，才托我给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我看他俩挺般配，建议找时间见个面，成就成，不成就当个老乡相处。他觉得我这话有道理，就去了。”

“然后就一见钟情了？”肖永礼觉得像是在听他虚构故事样的。

“有没有一见钟情我不好说，但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就谈得很投机。陆医生在中山市的一家外资企业当厂医，约了你爹在广州见面。我是介绍人，所以就陪着一起去了。我们是坐火车去的，到了广州约在一家北方饺子馆见面。两人相互介绍之后就聊开了。真是开了眼了，平时见你爹不大爱说话似的，谁知在女人面前特能侃！”

“这就成了？”

“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这世界上哪能有这样的好事呢？两个人互不相识，只吃了顿饭，就有感情了？双方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年代，你爹都五十多了。”王建国说道这里，停住了，拿起比酒杯咕咚咕咚灌了一个饱，抹了下嘴接着说：

“谁知还就真有这样的怪事，我和你爹吃完饭，送陆医生上了返回中山的汽车，踏上返回永泰镇的火车，还没有到家，陆医生的电话就到了，主动约你爹周末去中山见面，你说这人的感情也太神奇了吧？”

肖永礼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让他们周末别去看他了，原来他还真又开始与女人约会了。心想这样也好，男人只要有了女人，比亲儿子陪还开心，自己也好多点时间陪罗双双，多点时间钻研丝网印刷技术。想到这里他举杯谢了王建国，然后问道：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不是就为了专门告诉我这件事吧？”

“当然不是。我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小忙。”王建国热情地为肖永礼斟满啤酒，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请说，看看我是否帮得了。”

“是这样，我以前在艾斯厂和你爹同事的时候是在车间里当自动贴片机的技术员。可是干这个行当几年，工资一直提不高，看到我的许多同学搞销售，也就几年的功夫，都在东莞市买了房子、买了车，所以我也就辞了厂里的工作出来做销售了。”

“不知道你是销售什么产品？是自动贴片机上面的零件？还是介绍贴片机加工业务？”

“搞销售，什么都做，什么赚钱做什么，假如有你说的自动贴片机方面的业务也做，但我现在主要是做防尘用品，比如防尘纸、防尘垫、除尘滚筒、防静电手环、防尘鞋、防尘衣、防尘手套、防尘盒、防尘架等，总之，只要是防尘室里使用的东西都做。这是我的名片。”王建国说到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他的名片递给肖永礼。

“哦，还是销售经理啊。”肖永礼接过名片表示了适当的敬意。

（未完待续）
2010-1-19

部落神父

:handshake

佟平

部落神父 发表于 2010-1-19 12:00

问好！

佟平

第十七章，认清现状立志愿，忍住诱惑练内功（5/3）

“不好意思，也就是挂个虚名，这样销售起来，好说话一些。我听你爹说，你们厂的生产车间都是防尘的，每个月一定会需要用很多防尘用品吧？”

“是的，我们厂每天都要使用很多防尘用品。”

“那请你一定帮帮我的忙，帮我推荐一下，我这里国产的、进口的防尘产品都有。”

“我倒是很想帮你，可惜我在厂里人微言轻，帮不上。”

“怎么会呢，你在厂里是车间主管，你们车间里的消耗品，买哪家公司的还不是你说了算？”

“你搞错了，我在厂里不是车间主管，只是个小小的组长。不要说我是组长，就算我是车间主管，我也帮不上忙。我们这样的大厂，采购都是有资材部负责，我们制造部门只有使用权，完全没有任何选择购买权。”

“那你总认识你们厂负责采购的人吧？有空帮我约出来，我请他喝酒、桑拿、什么都行。一条龙服务，保证他满意。”

“我们厂负责采购的都是台干，我跟他们说不上话。”为了防止王建国以后再来纠缠，肖永礼干脆把话说绝了。

“是这样啊，”王建国一脸失望，但还不放弃，“那采购部的中方管理者也行，你给引荐一下，也许我可以做做工作，再通过中方管理者去打通台干。我知道，台湾老都喜欢玩女人，只要有条路，肯下功夫，都不难走通。”

“好吧，我试试看，假如采购部的中方管理人员愿意和你见面，我就按照你名片上这个电话和你联络。”

“你不要敷衍我啊，一定要有行动。我不让你白干，也不是让你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为了友情干，是我们一起发财。只要你能帮我把产品打进你们厂，以后每一笔生意我都会按比例给你提成。你想啊，你光凭打工能挣几个死工资？你只要能配合我把你们厂的单拿下来，那你每个月什么事不干也能有钱收啊！”王建国充满激情地对肖永礼描绘着坐在家里数钞票的美好前景。

“此话当真？”

“这我还能骗你妈？”

“好，我尽全力去努力，来，干杯，谢谢你给我提供了这样一个挣钱的机会。”

“干杯！我就相信我没有看错人。你们父子都是好样的。我看好你。你爹也很厉害，他对付女人有一套，在你爹和小燕同居之前，他就搞定过一个女孩，也是比你爹年龄小很多，同居了好几年。我相信，这次他一定能搞定陆医生。陆医生气质比小燕好，你见了就知道。”

“是吗？那就这里先代我爹谢谢你了！干杯！”

“哪里，哪里，是我以后要请你多关照我啊！”

王建国又和肖永礼客气了几句，就分手走了。肖永礼看着王建国离去的身影，回想着他对父亲的介绍和这从天而降的挣钱机会，不得不由衷地赞叹：东莞市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啊，什么人间奇迹都会发生。
只是冷静下来之后略一思考，他立刻明白这个所谓的挣钱机会是一个画饼，也是一个不能碰的禁区。既然采购有这样的好事，我要是帮助王建国去争取，那不等于是从同事嘴里抢肉吃吗？这种事千万不能碰。

几个月之后，父亲才在电话中主动对肖永礼说起了陆医生的事情，还说两人已经同居了。从父亲在电话中的介绍来看，他俩的关系进展很顺利，陆医生为了缩短彼此的距离，已辞去了在中山市的工作，来永泰镇隔壁的大桥镇进了一家社区医院当医生。大桥镇到永泰镇只需要坐二十分钟的中巴车，陆医生可以早出晚归天天与父亲在一起了。

就在肖永礼的父亲迎来了他生命中的又一个春天之际，肖永礼所在的坪山镇海华分厂也迎来了又一个大发展的机会。事实上，春节一过，他就发现车间的生产机器、器具、检查设备在迅速增加，最明显的感觉是车间的空间越来越少了，每个月加班的时间则越来越多了，几乎一个月只能休息一两天。

2007年6月29日，美国苹果手机正式在全美发售，全世界的媒体铺天盖地加以报道。作为一款通信产品已经远远超出了通信的范畴,它已从手机产品升华成为革命性产品。这款手机不同寻常的之处在于其超薄触屏OS X系统。其超薄触屏的核心，离不开丝网印刷的尖端技术。

根据2004年一份《国际电子商情》介绍，直到2003年，全世界的触摸屏市场还很小，只有20亿美元，其市场主要在欧美及日本等发达国家，中国的市场需求微乎其微。以用于手机上的触摸屏为例，2003年全世界手机销售量达到5.2亿台，其中只有1000万台的智能手机上才有触摸屏。2003年中国的手机产量达1.8亿台，只有极少数的高端商务手机上才配备触摸屏。

全世界电容电阻式触摸屏生产厂家主要集中在日本、韩国和台湾。其中台湾在2002年的年产量就达到了8400万片，可当年全球的需要量只有5500万片，所以说是远远供大于求。因此到了2004年，台湾原来的20多家触摸屏生产厂家已近减少到10家左右，这10家为了生存，其中有6家来到大陆建厂以降低成本，度过危机。海华是来大陆投资建厂的6家中的一家。当时中国大陆的触摸屏生产厂家也只有10多家，且规模都比较小。

可是随着触摸屏在手机上的普及，触摸屏市场得到了急速的膨胀，紧紧在珠三角地区，就在2007年前后一下冒出200多家触摸屏生产厂家。至于那些在前几年进入大陆的台湾触摸屏生产厂家更是得到了飞速扩张。以海华集团为例，自从2000年来深圳投资建厂之后，目前已近在珠三角地区扩建了五家分厂，新的分厂仍在筹划中，海华从数量上，已成为世界上产量最大的触摸屏生产供应商。预计随着中国大陆车载PDA导航仪的普及，触摸屏市场需求将迎来更大的发展。

触摸屏市场的繁荣，连带与触摸屏生产相关的人都跟着吃香起来。许多民营企业看重这是一个有前景的赚钱的行业，纷纷挟资进入，为此继续大量的触摸屏工程技术人员。

当年台湾人在进入触摸屏行业时，大都是出钱去日本或欧美购买相关技术，大陆的民营企业进入触摸屏行业时，是直接从在大陆的台资企业挖人过去生产，是将技术人员成套地整个挖过去建厂。

肖永礼也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未完待续）
201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