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四子
(一)
江南的小镇向来没有都市的繁华与吵杂,人们平静的过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忙碌而有序的生活。每天,当小镇大多的人还在睡梦中时,四子已然走在了街上,他要赶在清洁工还未打扫街面的时候,捡拾那地上的诸如黄板纸,易拉罐之类的可以换钱的“宝贝”。深秋江南的早晨,东方刚露出微白的鱼白肚,氤氲的晨雾笼罩着小镇的宁静,丝丝的秋寒使他有点绻缩的颤抖。 沿着每天走着的街道,四子娴熟的拣拾着他认为有用的东西放入随身的蛇皮袋里,当太阳懒懒的露脸时,当街上的门面陆续营业的时候,四子已然将收获的宝贝,一字排在了废品站紧闭的锈铁门前了。等收了全部的废品,老板会告诉不识字的四子:小四子,今天一共是三块六毛。自己记好了哦。这时四子会傻傻的笑着,将这宝贝数字刻进自己的脑海里。不识字的四子却有着奇好的记性和心算本事。等他需要钱打酒时,他会去废品站老板那里支付些许,其余的则仍旧存在那里。等过年时,他记得的钱数会和老板写着的数字不差分毫。 谁也没有见过四子吃过早饭,据说他是不吃早饭的。因为隔夜的酒精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胃还在肆意的折腾着他那一米七几瘦削的躯体。但四子是从不吃药的,压根他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绝少有人知道四子姓什么叫什么,仿佛他也不是排行老四,仿佛从我记事起,就知道每个人都这么叫着。每天四子呵呵的游离在街头巷尾,爷爷长奶奶短的逢人都这么喊着,一丝不差的倒数着过年的日子“爷爷呃,还有260天过年喽……” 长长的一条街几乎都是供销社和商业公司的门面,四子的事情就是每天给这些当时被人们看成“铁饭碗”的“公家”打上百瓶的开水,报酬是每个门面的纸盒子全是给四子卖钱。除此,四子还要给东家打水,给西家看门,以解决那些单手人的困难。每每喊到,四子从不推辞,总是乐呵呵的应承着,老实的绻缩在门边,嘴里不停的喊着过往的他认为认识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爷爷,奶奶”,老辈的很开心的笑着,年轻的姑娘小媳妇则红着脸,快步小跑离开了,这时的四子则会开怀的哈哈大笑。
人们忙碌的过着各自的生活,谁也不会去注意还有多少天要过年了,哪天是春分,哪天是夏至,哪天是立秋,哪天是冬至……而四子则帮大伙记着过一天少两个半天的日子。每天的四子,总是没有停下脚的时候,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到街头,仿佛他就是这街上每家随时传唤的奴隶和信使一样。 “爷爷,奶奶,还有152天过年了咯……” 四子这样喊道。 “四子,今天有没有雨啊?”有人或许真的想知道今天的天气,抑或也有奚落的这样问着。 四子会凝神少许,不知是在想还是在看天,“吃过午饭,要下雨的……”四子的话十有八九没错的。 中年的四子,从小就是个孤儿,也许是天生的大脑少根筋,从来都这样傻傻的过着自己浑浑噩噩的每天。一直住在荒野的一座废弃的破砖窑里,有一年,不知从哪里跑来个疯癫的三十多岁的女人,不知道四子是看她可怜还是男人本能的生理冲动,收留了这个疯癫的女人,每天很悉心的照看着她,经常去菜场爷爷奶奶的喊人家,由于四子从不讨人嫌,所以人们每每总会将卖剩或快要坏的各种菜扔给他,他便会屁颠屁颠的悉数抱回,在他那狗窝般的破砖窑里,为他心爱的疯女人做着特有的“满汉全席”。没过多久,这女人居然为四子生了个白胖的儿子。看那四子,成天介的流着哈喇子傻笑着。 “爷爷奶奶,看看咯,我小四子有儿子咯……” 那段时间的四子是快乐而傻忙的。 没过多久,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四子喝醉了酒,没有回破窑洞过夜,疯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布满烧砖取土留下的天然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水塘边转悠着,掉下去淹死了。 嗷嗷待哺的孩子失去了他的母亲,四子根本不会带孩子,于是他穷困的哥哥实在看不下一脉香火夭折,将孩子接走了。四子重又回到了从前的光棍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