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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是从内蒙的沙漠吹过来的,夹带着细细的沙,和北京三里屯的灯一起迷乱了夜色。
在这条拥挤的路上行走,踩碎的都是自己的影子,米兰俱乐部、简单日子、兰桂坊,从南街到北街的酒吧,260米的长度,蔓延着悲伤。迪克牛仔《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来来回回的播,把无数心碎的人吸引到三里屯。
20点30分,我们准时登场,为这座城市守夜。
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21点整,酒吧内灯光闪烁起来。人们的脸孔时明时暗,时远时近。没有开场白,没有前奏,高分贝音乐盖过一切嘈杂,艾艾穿着小吊带上衣,带锁链的牛仔裤,线条简洁,起舞前的一字劈腿让客人们尖叫起来。这是世界末日前的狂欢。
我开始在酒精刺激下唱歌。
一个冬天都是这样,那些白天为生活奔波的人都喜欢在这里发泄,我的歌,艾艾的舞,是他们的消费。不到精疲力竭无法谢幕,我倦了,曾经一个人哭得很伤心,但从来没有收拾行囊回家,我知道,强子刚上大二,需要钱。
艾艾比我小两岁,却比我坚强,我对她说过,这座城市不适合我们,她笑笑,说,小溪姐,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你看我在台上一直在笑,是真的很开心。许多客人给她献酒,鲜花,因为她妩媚的表达。我担心于她的幼稚,她对我做个剪刀的手势,舞步滑过我身边的时候,她说,唱好你的歌,我不怕男人!那么喧嚣的场所,我竟然听得那么真切。
回到出租房最开心的事就是给强子发信息。
强子比我大三个月,喜欢喊我丫头,那年他考上北京这所大学的时候,艾艾对我说北京的女孩子野蛮的不得了,专抢别人的老公,你可要当心!我追了她一百米,终于揪到了她的耳朵。
我瞒了强子一个冬天,他只知道我和艾艾在商场打工,男人都是小心眼,不喜欢自己心爱的人出卖什么,哪怕是歌喉也不行。一个学期一万元的学费,除了去三里屯,我没有选择。那里人傻钱多,记着拿小费的时候绝不能让客人的手正对你的胸,老板说,但是不能得罪客人,你自己把握好。老板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他的眼神早已褪下了我的蕾丝胸衣。
北京的早春很冷,强子从身后搂紧我,温暖。他在我耳边说,我要让你成为北京人!天安门广场人来人往,谁能听到金水桥边的这句誓言?
我不喜欢做北京人,我转身对他说,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回老家吧。
你怎么啦?北京不是挺好吗?我发现强子的眼神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想起艾艾的话,由外而内的冷。
北京的白天很短,落日里连我的身影都是那么短。
手机呜呜的响起来,艾艾说把你那破手机铃声换成震动的行不行,就算妹妹我求你了!我都困死了!
强子在电话里说,明天是我生日哦,晚上我请你出去玩啊。我当然记得他的生日,但三里屯不允许我离开,那里候补的歌手太多。深夜里想编一个借口竟然这样的难,我推推艾艾,帮我编一个借口吧。她用被子蒙住脑袋,救命啊!那声音从被窝里嗡嗡的传出来,早让你不要恋爱了,爱情能当饭吃啊!?
报应么?还是我前世欠这个男人太多?
在那座小县城,有很多女孩子暗恋他,省立中学的学生会主席,高大帅气,诗歌文章样样精通,篮球足球更不在话下,且写得一手好字,这些对女孩子来说,几乎是致命的诱惑。每次篮球比赛,等他扣篮的时候,操场上全是女孩子的尖叫声。
据说没有哪个女孩子敢和他单独散步,怕找不到来时的路。
我偏不信,刚好篮球飞到我脚下,强子跑过来,笑盈盈地指指球,再指指我,意思我懂,但我一脚把球踢到操场外去了,后来我那脚疼了两天。(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风中男子 于 2009-3-11 20:2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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