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芦花荡 于 2012-12-28 11:18 编辑
梦回故乡 十二月二十一日,冬至。此日的太阳几乎直射南回归线,北半球白昼最短,夜最长。夜长梦多。 温暖的被窝里,熟睡的时间长了,梦里又回到了四十年前的故乡。 那是我吗?在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开放的春天,踩踏着吱吱作响的松木楼板,把手伸到窗外用玻璃瓶罩住屋檐横梁上被硕大的黄颈乌蜂钻出的洞口,等待黄颈乌蜂倒退出来,落入我的瓶里,然后迅速盖上盖子,使劲摇几下,它就会晕了,拿出来后一手捏住背部,一手撕下腹部,就能看到一颗比绿豆小得多的,晶莹透亮的白色胶体——蜂蜜,小心翼翼地舔食,闭上眼,让那一点点的甜蜜缓缓流遍全身。有时也会被它没死透的尾刺蜇了,那嘴唇可得要红肿好几天的了。 那是我吗?在蛙鸣蝉噪、林茂草丰的夏天,用细长树枝撑住一个蛇皮袋的口,扛上一根长竹竿,用扎鞋底的绳绑住一条长毛毛虫,来到门前的排水沟前,把毛毛虫往排水沟的水草里一放,抖几下,便会有一只肥硕的青蛙跳起来死死咬住毛毛虫,赶紧拎起它放进蛇皮袋,一进蛇皮袋它就会自动松了口。两三个小时后,晚饭的桌上就会有一碗色香味形俱全的红烧田鸡肉。 那是我吗?在天朗气清、瓜果飘香的秋天,驮上一只庞大的木澡盆,来到菱叶泛黄的池塘,在石板码头上了脚盆,乘着澡盆摇摇晃晃在池塘里转悠,冒着并不知道可贵的生命危险采摘菱角。把嫩的、老的菱角一股脑儿全带回家,放进锅里煮煮。嫩的鲜美,剥食;老的醇香,刀劈取肉。接下来的便是好几天的零食享受。 那是我吗?在残花漫飞、万物凋零的冬天,走进草木藤蔓早已枯黄的,铺着厚厚松软叶子的竹林,在依然葱绿的枝头寻找用草茎编制的精致的山雀鸟窝,看到金色羽毛的小山雀扑棱棱地飞走,踮起脚伸手进去一掏,准能掏出五六个带着大理石般的褐色花纹的小蛋,只比花生米稍微大点,放进灶上两只大锅中间的炖锅里。等祖母的中午咸粥烧好后,那几只鸟蛋也就熟了。敲裂蛋壳,剥开后露出柔嫩的蛋白,蘸点酱油,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特别是清香的蛋黄,在嘴里迟迟不愿下咽。 也曾从故乡边上走过,那屋,那山,那水,那田,那林,那沟,如今都已烟消云散,取代她们的是化工区那烟囱冒出的刺鼻的浓烟,尘土飞扬的废渣堆积场,机器隆隆轰鸣的车间…… 依稀梦里枕边泪,半夜起坐怨长夜。西窗月落东方晓,故乡咫尺却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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