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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夜,很静,越发想你。 其实才分别三个月,如同一个世纪。 窗前的四季梅终于开花了。 在家养花,不希望开花,而喜欢叶,喜欢欣赏叶端庄的造型,和在光的折射与渗透下深浅不一的绿,慢慢地,会在一种极淡极雅的意境中沉落,忘我,与同隔世。
来到海上,真的“隔世”了,又盼望开花。开一朵,以为是你,每每回到房间,一丝欣慰抹过心底 …… 有你相伴。 开出两朵,以为“并蒂”。突发奇想,下一个航次说不定会返航大连,可以鹊桥相会。现在的花是两朵了。 时前,甲板对月。满心都是李白《静夜思》的句子,思什么…… 这次的走,很负疚。
你手术后的身子尚未恢复,仍需要照顾,这个时候离开你,我一直在心里谴责自己。不忘记出航前的那个晚上叮嘱儿子的情形:热饭、烧水、拿药……, 照顾好妈妈。他一口答应:我行、我能行、我会做……,可它毕竟是个不满6岁的孩子呀,6岁的孩子就分担了父亲的责任,想起这些,我仰首向天,这样才能遏制住男人的泪。
夫妻分离本来就是一种痛,却又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常常想,何谓夫妻,意义何在…… 常常想,夫妻一场,我们又能厮守几日…… 这是不是一种人性的扼杀,虽然并非主观上的。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事业和爱情不能两全么? 是的,春节快到了,这是你信中提到的。本不想提起这个日子,真想把它从我们的时空中抹掉,因为这不是属于我们的日子,太用心于你我和孩子都是一个悲哀。你却提了,祝我节日快乐。我又该祝你什么呢? 忆起去年海上的除夕日,我故意用麻木款待自己,却不知谁在餐厅放了一支抑婉的歌子。其中有一句,“我什么都不想,于是我没有悲伤” ,反倒勾起了我的想…… 大家都坐在那儿说说笑笑包饺子,我没说一句话,想你和孩子在干什么……想鞭炮响起的时候你和孩子会怎样……儿子又会把一些自己不敢放妈妈也不敢帮忙的鞭炮留下,等爸爸回来。
那晚的酒宴上,我早早潜回房间,把你寄来的儿子画的画全贴到墙上,完后仰躺在沙发里瞅,“我和妈妈找爸爸”那幅给我映像最深,大大的世界地图前一大一小两人在指点着,下面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爸爸你在哪里?— 问好比字大两倍。 我知道儿女情长的男人不怎么样,然而,我骨子里却是“无情未必真豪杰”。
是的,我的妻子,春节就要到了,我该祝你什么?我想你也应该习惯了一个人过节了吧,查一下我的《航海日志》,婚后七个春节,有四个我们是天涯海角。 我想,你要努力地别把它当作一个节日,这样是不是会好些。 祝你什么…… 除夕晚八时整,不管我航行到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会吹一首你喜欢的歌《偶 然》送你,作为遥祝和陪伴。 咪--,不祝你愉快,知道你不会愉快,只希望你保重。我想我们快见面了,不是么,四季梅开出两朵了。
还记得我给你读过的巴金的话么:春天带来的是生命、是欢乐、是花香、是鸟鸣……苦尽甜来,你信么! 告诉儿子,他画得不错,爸爸喜欢。 代我亲亲他,至于你,等我回去…只能这样。 夜已很深了,愿海上的风 ,吹入你的甜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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