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代发）

禅悟人生

而立之年的吴道，三个月前还是本市一家较大私营药企的副总，谁都看好他两三年后接老总的班。天有不测风云，因过分的自信，加上轻信，年度一笔最大的投资失误，给企业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尽管董事会没过多的追责，好强好胜的他还是引咎辞职了。这不，两三个月来，吴道几乎踏遍了半个南国，一方面实地考察南方几大著名药企的经管策略，品牌理念，了解药业市场发展趋势；另一方面正好得闲游山玩水，调节调节心情，排遣排遣愁绪，分析分析得失。在一座不知名的深山，一个不起眼的寺庙，一进供着弥勒佛塑像的佛堂，一个老僧引起了吴道的注意。这位老僧打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两眼微闭，眉须皆白了，但左额上一道近两寸的刀疤十分显眼。
从老僧额上的疤痕，吴道开始发问了。
“大师，在下冒昧了，请问您额上的伤疤？”
老僧并没吃惊，稍稍开眼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右手食指指了指面前的蒲团。吴道会意坐了下来。
“年轻人，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刚刚迈进的门槛？”
吴道转头细瞧，门槛上沿被踩得光溜溜的，中间下凹，东侧一端焦黑，似乎与大门及门框不很协调。
“大师，这门槛是否年代久远些？”
“你看得很仔细。这进佛堂五十多年前遭受过火灾，除了齐肩的砖墙和这道门槛，其它都是重建的。本寺建于咸丰年间。”
“那有一百五十多年历史了！”
“是啊，这门槛便是见证，多少佛门弟子，善男信女，跨踏过这道门槛啊！”
“大师，您跨进这门槛有多少年了？”
“整整五十年，”老僧张开了右手指，“重建这进佛堂时，我是一名木工。”
“怎么？”
“施工队本想换掉这门槛的，但方丈坚持保留。他说，这门槛与寺庙同龄啊。”
“嗯。”
“等到活计结束，我便央求方丈，让我受戒出家了。”
“为何？”
“你不是问我额上的刀疤吗？”老僧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了摸疤痕，“二十多岁时，我也是年少性躁，血气方刚，为一口之气，与人打斗，留下了这道疤痕，对方一人被我打成残疾……”
“后来呢？”
“坐了三年牢，家里卖了房子赔偿。没等到出狱，我娘因气急病故了……”老僧的枯眼紧闭，脸色凝重。
“真对不起，大师。”
“不要叫我大师，年轻人。”老僧摆了摆手，“进入佛门五十年了，我也只是略微参详了一些佛法，愧对此颜常笑的弥勒佛祖啊！”
“大师，您过谦了，谁的青春不懵懂，谁的年少不犯错！”
“真是聪明的年轻人！”
老僧把目光投向那道一端焦黑中间锃亮的门槛，徐徐言道：“五十年前，我跨越这门槛的，只是双脚；如今可以说，我的肉身，我的灵魂都跨越了。经得起踩踏，哪怕火烧，门槛因磨损而光亮，愈显其坚韧，见证着新旧更替，岁月沧桑；如山上的石，山涧的水，虽亿万斯年，石依然坚，水依然柔，不朽啊！”
吴道脑中灵光一闪，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肃然起立，双手合十，深鞠一躬：“多谢大师教诲，脚下的门槛易跨，心上的门槛难越啊！”
“真是智慧的年轻人！”老僧眉头一展，微微颔首。
——开发区车站小学  杯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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