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蝴蝶花——二表哥一家回乡记

和平年代 · 发表于 2008-7-16 01:26:52

家门口的蝴蝶花

——二表哥一家回乡记

二表哥一家从美国回家乡丹阳探亲。七月七日晚上，我们一家应姨夫邀请去酒店吃饭。

印象中表嫂倒是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几趟，二表哥从1995年出国后一直忙于读博士、工作，这是他出国后13年第一次回国。进了包间门看到二表哥，我还是有点惊喜的，他带着眼镜，一副书生气，似乎跟走的时候一样年轻，只是稍稍胖了些。我连忙叫道：“哥哥。”二表哥习惯地叫我：“fenfen。”乡音未改，还是那么亲切。他走上前来跟我握手，我还是有点不适应，毕竟他走的时候我还是个在校念书的小丫头。跟所有的亲戚一一问好后，我们就分桌坐下来吃饭了。因着近两个月我遭遇了一场从未有过的人生劫难，心情颇为惨淡，笑容也极其勉强。

之后有两天我们一家都在姨夫家吃中饭。二表哥家的女儿跟我家儿子一样大，饭后他们就蹦蹦跳跳跑一边玩去了。我们大人则围坐在一起聊聊天。

我在基础教育第一线工作。基础教育这个话题被我首当其冲提了出来。表嫂是中国科技大学的高才生，还在南京医科大读了研究生，出国后又进行了深造。她娓娓地向我道来女儿应歌学校的教育。每个班不超过25人，孩子一般是四人一小组，围坐在一起。他们教育总的理念是以人为本，多关心多鼓励。举个微乎其微的例子，吃饭时，你尝了一个以前没吃过的菜，老师都会奖励你一个小贴花。从生活到学习，从生理到心理，老师关注得都很细致。他们的数学学得比较简单，应用性较强，他们那儿五年级的水平只抵得上我们二年级的水平，听到这里，我不禁为中国的孩子叹息：太苦啦！语文教育主要是培养孩子的阅读能力，多读书，读好书。鼓励孩子大胆表达自己的意思，培养表达的欲望和兴趣，不奢求表达的多么准确，只要求有自己的想法。他们特别注重分层教学。每个星期老师都会发一张本星期要求掌握的内容，如果你都会了，老师又会给你新的内容，让你不断跳一跳摘到果子。如果你还有不会，可通过多种方式进行练习，可以自己抄写，可以用树枝在地上画，甚至把大米铺开，在上面写。总之，不管你通过怎样的方法，只要能掌握老师布置的任务就行。在我看来颇有点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只要逮到老鼠都是好猫的意味。如果行为习惯不好或特别调皮的孩子，学校有心理老师，他们会跟孩子进行友好的沟通交流，促使他们尽快改变。

我又问，人与人之间容易相处吗？表嫂说道，容易呀！他们虽有上下级之分，但都是直呼其名，就连普通的员工跟老总说话也是如此，相互都是很尊重很友好的。就是单位里打扫卫生的人，他们见到了也都热情地打招呼。一个勤杂工家里的女儿身患重病，他们就自发组织捐款写祝福的话，然后送给那位勤杂工。后来勤杂工的女儿走了，他们又组织了一次捐款慰问她，那位勤杂工感动得热泪盈眶。当然当你的要求越来越多时，也是有竞争的。她还说，每当同事搬新家、生小孩或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他们就会给这位同事开一个party或请他到饭店里吃饭，但事先这位同事是不知道的，要给他一个惊喜。这让我想到了去年暑假时，我的同事洪（姓），她跟老公公司的客户老外在一个游船上一起旅游，晚上吃饭时看到菜单上最后一道菜是惊喜，挖空心思想是什么菜呢？最后船上的灯熄灭了，服务员推出了一个大大的点着蜡烛的蛋糕，原来是其中有一个老外那天正好是生日。生活中多制造一些惊喜，有时让人们觉得生活很美好，很有奔头。

二表哥家里有两大柜子书，他理出了好多书，有《读者文摘》、《青年一代》等，他说，这些书都曾是他们看过的，里面的文章隽永清新。问我是否喜欢。我说，有的经典的东西，历久弥新，永远散发着生活的光芒。我当然喜欢，就是搬得有点累。随后，表哥又整理出来好多学习笔记，说当垃圾卖了吧，我和大表哥都拿了几本看看，一页页笔记，密密麻麻但清清楚楚，我们都执意不要卖了，这些对于后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我们不但不能卖了，还要保存好。刻苦学习、勇于探索的精神永远都不能丢。

二表哥复旦大学毕业，出国前在南京外贸处上班，经常出国考察，单位还分有住房。表嫂在医学院搞科研。两人应该说都有很好的前途。可表嫂觉得当时生物实验室的条件有限，很难达到自己想要的研究成果。于是，她要求表哥跟她一起考托福。二表哥无意出国却一考就被录取了。表嫂成绩相当出色，满分673分，她考了663分，可因为要跟丈夫在一个地方读书，她放弃了去其它城市留在国内等待机会。二表哥告别家乡和亲人，离开了妻子和刚生下的儿子。当时的我只知道二表哥要出国了，一家都很忙碌。现在我能体会那是怎样的一种离别，满眼的泪水，满腔的愁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也许他们也不想从此远隔重洋，他们都希望跟家门口的蝴蝶花一样能双双飞向大洋彼岸。可生活就是这样，它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忽然想到了巴金《家》序里面的一句话，我知道生活的激流是不会停止的，且看它把我载到什么地方去！

在二表哥走后的日子里，我只从大人的嘴里知道表嫂要参加下一次的托福考试。姨夫家楼下东西两间开了皮包厂，中间是客厅，人来人往，非常吵闹。我们外甥外甥女一放暑假也都赶去凑热闹。人们常说，七八月不登楼。一次我无意中上楼，看到表嫂抱着十几个月大的孩子坐在一张小椅子上，面前放着一张小椅子，上面堆了一尺高的书，她正打开一本在专注地看着，一台小的电风扇在旁边呼呼地吹着，我想吹出来的也差不多是热风。当时想这么热的天还在学习，现在想来那就叫发愤，那就叫苦读，那就是备水一战。不禁想到了路遥《平凡的世界》里的主人公孙少平，他总习惯工作前把随身带下矿井的一本书借着矿灯光一声不吭地看。还有白天一天繁重的体力活结束，其他工友都酣然入睡，他趴在炕上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如饥似渴地读书。表嫂、书中的孙少平他们都是平凡的人，但他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处的环境，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要存有希望，他们就会付出百倍努力，决不放弃。我无法想象表嫂多少次挑灯夜战，多少次汗流颊背，又是怎样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的。如今想来她是多么坚强，多么了不起啊！表嫂，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二表哥表嫂放弃中国这么优越的条件，带着年仅二十三个月的孩子异国漂泊，读书工作，所有的一切都得从头开始，该付出多大的勇气和努力啊！也许那才是他们的梦，他们追逐的方向，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无怨无悔！

姨夫说再过五年他和老伴就能拿到绿卡了,到时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大表哥一家也可以拿绿卡了。只见大表哥把桌子一拍，吓了我一跳，他说我的家在这儿，我的热土在这儿，我的天堂在这儿。出国留学是好事，应该学成后归国为祖国作贡献。我说：“大哥哥，我欣赏你，每个人都要有一颗爱国心，都要有民族自豪感。”我抬头看看二表嫂，傻乎乎地问：“你们有没有回国的打算?”她说目前回来也不适合，孩子的教育以及自己对社会的适应都是问题，至于什么时候回国还要以后再说，会有时吧。在我，二表哥一家就像似座桥梁，不断地带来自由文明之风，不断刷新我的眼界，在我的范围内把有用的东西有效地传播。是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尤其是一个有才的人会随着形势的变化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就在跟亲戚的交流过程中，我惨淡的心境一点点散去了，笑容也自然光彩了。血浓于水，即使家门口的蝴蝶花飞到国外，依然是血脉相通，亲情相连。

相聚总是短暂，分手就在眼前，七月十一日，二表哥一家就踏上了去美国的旅途。愿通过迅速便捷的现代通讯设备能多沟通多交流吧！顺祝二表哥一家一路顺风，永远快乐！(2008/7/12)

静月拍

如果无法播放，请点击此处在新窗口打开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7-16 14:21:48编辑过]

和平年代 · 发表于 2008-7-16 01:2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