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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
昨天最晶莹
最真实的
悲伤的
眼泪
流
沙
崩塌
在我们
最为空虚
极端的日子
A
我从来不屑于向任何人低下我高贵的头颅,就好象我是麦田里唯一高耸的稻草人,虽然它没心没肺,但不象麦杆遇风东倒西歪。我喜欢草根腐烂的味道,带着大自然生老病死的规律的味道。
在这个工业文明的城市里,难以嗅到烂根的腐质味。那种叫人微微麻醉的味只可以在烟草或酒精中找到。甚至没有一棵古老得根已错综盘结的濒临死亡的树。城市里的人喜欢搞绿化,在街心公园里种植一些年轻的树,或许这可以被他们叫做清新,欣欣向荣,用来弥补他们生命中缺少的遗憾,没有人喜欢以年轻去换取一些比年轻更永恒的东西。除了我,一个叫爱新觉罗•真的女孩。
这个城市漂亮的女孩像花花绿绿的钞票一样多,她们被许多男人接触过,由本来的崭新变为破旧。我只是个被自己宠坏的公主。
我是个年轻的艺术家,我曾经试图在这个城市寻找树根,却在一堆树根旁寻到我的天使誓超。他赤身裸体置身于一家工艺品仓库的根雕中,简直像一具刚被肢解的干干净净的尸体抛于荒山野岭。腐质的味道在他身上很浓很浓。
关于他那天的行为,我不止一次作奇怪的设想。
B
那天我很用心地在寻找创作灵感,正盯着门后挂的一幅罗丹的名作《地狱之门》,突然间一个“水妖”从门外钻进来,浑身晶亮的水珠闪着怪异夺目的光,摄人魂魄。一袭红得有点妖艳的长裙像一朵雨中的罂粟,叫人强烈感觉到她的危险,却无法抗拒她的美丽。
你身上有很浓的腐质味。她走近我,几乎贴着我的肌肤。
我是一块奇异的树根,你是不是罂粟?我很感兴趣地问。
我是一个稻草人,没心没肺。她说完狂笑起来,像风中打颤的植物。
在我的工作室里,我们毫不犹豫地纠缠在一起做爱。我吃惊地发现她居然是个处女。
A
很小的时候,我曾从门缝里偷窥父母做爱。他们周身被一团冰蓝的雾气所包裹,浓郁,转而又被一种什么力量击得粉碎。
那个时候我便认定做爱是件很恐怖的事。
八岁那年,第一次看见父亲带女人回来,然后把房门一锁。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把耳朵贴在门上,门里的轻声尖叫戳痛了我的耳膜。我又看见了冰蓝。浓得化不开的冰蓝突然塞住了我的喉咙。我想吐,可吐不出来。我觉得肮脏的是他们而不是我胃里的东西。
十八岁时我不再反对他的生活方式。他和母亲之间已经失去了相互信任。与其让他在空房间里怀疑彻夜不归的母亲是否在别的男人床上快乐地度过,不如让他与别的女人在床上享受他自己的快乐。
他仿佛是个离不开女人的婴儿。只有在女人的爱抚下才能健康成长。女人的乳房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他可以从那儿获得他所需的养分,就像婴儿离不开母乳一样。
爱新觉罗家族的血统中有放纵的因子,尽管我可以不继承家族的财产,却无法拒绝继承这种因子。所以我生就放纵的天性。
只是在遇到誓超之前我都努力地克制住这种天性。我可以扮成一个文静乖巧的女孩,但天性不比春天的小苗,不是克制就不破土而出的。它一直在翻腾,像一锅沸腾的粥,滚烫欲从体内溢出,而且粘乎乎随体液一并从下身流出。
那是我第一次做爱。几乎不需要什么前奏,我很快达到高潮。我再一次看见一片冰蓝,只是没有浓得化不开,相反是浅冰蓝,很沉静的美。也许这就叫爱。
B
我基本上属于这座城市里一条自由的鱼,在这潭浑浊的工业水池里干我想干的事情。大学生活并不能给我风花雪月的回忆,所以大部分都已忘得干干净净。不能记住太多,否则会被往事淹死。
所以,我只记得在学西洋画时,我也玩音乐,像每个空虚的人一样,我沉迷于重金属的摇滚。带着乐队“流沙”,我们曾风靡全校。
那时侯我迷上水仙花一样恬淡的ZOE。她的美跟真完全不一样。以至于刚开始我便怀疑自己对真只有性,没有爱。其实这是男人的本性。
正像我对ZOE。我和她在一个乐队待了一年后才发现她的美,所以这种爱像蜜糖水一样顺着我的血液缓缓注入心脏,而且深不可测,无法排遣。她纯得像沙漠中未开垦的绿洲,荒野却引诱饥渴的人。
曾一度把她当作土地,我想让自己成为它的庄园主。
我彻底被骗了,面对着床上的ZOE,我居然哭了。不是为她,是为自己的愚蠢。
为什么你不是处女?泪从我哀伤的声音中流出。
从此,我不再在现实中寻找心爱的女孩。我感觉身边无数的女孩没有一个纯洁。他们都像阴暗角落里长着霉斑的真菌,虽然硕大艳丽却充满了毒素。
也不乏例外。比如真,一朵干净的罂粟花。
我踏入社会后的历史是屈辱的。
像一粒尘埃在画廊飘过,在酒吧浮过,也在工艺品公司晃过。一年后我发现一无所成,曾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去漂泊。临行前我想要为自己的过去的生活造个墓碑,刻上墓志铭纪念。时间流逝得太快,哪怕捧在手里也全从指缝流走。
我决定要做一件艺术品,让我记住时间。
于是我去了公司的办公室,那个堆放工艺原料的仓库。那儿太热,我把衣服脱掉,做在那里冥思苦想,却见到真。
我想忘却这段经历,却发现忘记一个人好难,忘却一个女孩更难。
A
誓超要做件工艺品,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根雕,那个透着大自然的不新鲜和社会的新鲜的东西。
为了寻找灵感,我把自己和誓超关在房间里不断做爱。我认为人在性高潮时灵感也便达到了高潮。
女神!誓超惊呼。我看见他射在我大腿上的精液闪烁着灵感的火光。冰蓝,像宝石一样夺目。
接下来我们分头找合适的树根。
B
我跑到每个木材厂去找树根,被人认为是疯子。只有一个叫JULIA的女人似乎很懂我。
我以前的丈夫也是搞艺术的。他就常常需要各种古怪的材料。比如树根。这个女人用她满含沧桑的声音告诉我她知道哪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她牵着我的手把我往工厂后面的林子里带。这让我想起了母亲。她总喜欢牵着我的手,那个可怜的女人被别人搞大肚子生下我之后没五年就死去了。
那时我四岁半。母亲死前手里还拿着一杯糖水要喂给我喝。拿是一只精致的水杯,叶黄色。我看见她把糖水倒入杯子,也许她是想试试甜不甜就先喝了。因为她喝了一口后又将杯子倒满。她叫我先出去玩,到吃饭时间再回来。
我那天跟邻家孩子赌弹子,屡赌屡赢。我开心地捧着一堆弹子冲回家,看见母亲睡着了。
后来我知道母亲是自杀,糖水是农药。
至今认为母亲是个浪漫的人。她连致命的毒药都要用一只漂亮的水杯装,可见她是个有诗意的女人,可惜死于毫无诗意的家里。我总想她应该在一座花园里抑或一间别墅里轻身。
母亲死前换了一身水蓝的长裙,很美。像海底的缠绵水藻,弥漫死亡的味道,这是一种不需要阳光照射的幽暗的美。我从小就沉迷于这种幽暗,仿佛我是鬼魅。
JULIA带我走入那个幽暗的树林,阳光照不到我们。脚边有一大簇妖艳硕大的真菌,空气里也充溢着它们的毒素,叫我微微麻醉。
JULIA主动褪去我的衣裤。我感觉小时侯母亲在给我洗澡,她总要用她温柔的指尖轻轻褪去我全身的衣裤,再弄一下我的小家伙,然后粉红色的血液从她的皮肤里渗出,笑像一朵娇艳的虞美人。
JULIA毕竟是个成熟的女人,她给我的感觉又完全不同于真。对真我有一种不忍伤害的感觉。但JULIA几乎是在伤害我,她的指尖像施了魔法,触到我身体的哪个部位,哪儿就异常亢奋。
一番云雨之后,我发现身边真菌的色泽更为妖艳,看了叫人着迷。我忍不住摘了一朵。
JULIA还是给了我一块树根,根质很好,根型也符合。就像她对我的奖励。以前母亲在喂我吃药后总给我一颗糖,让我不仅记住了药的苦,更忘不了这种苦之后会有甜。
所以每次我都乖乖地吃药。
所以我怕离不开JULIA的指尖,就彼此留了联系方法。
A
一进屋满是树与泥土的芬芳夹杂着淡淡的腐烂的味道。屋里摆着一块半人多高的树根。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所爱的男孩在艺术面前原来如此有魅力。脱离了社会,归于自然的本质。他习惯于裸着上身,像一具刚被肢解的干净的尸体抛于荒山野岭。腐质的味道在他身上很浓很浓。他曾说过,只有与艺术无隙,才可以领会艺术的真谛。所以半裸成了他的工作习惯。他曾经有在学校舞台上脱光上身的历史。这是ZOE告诉我的。
我在酒吧碰见了ZOE,她看上去比我纯,在整个酒吧,她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
她告诉我她曾经深爱着一个男孩,可那男孩因为她不是处女而抛弃了她。
他喜欢艺术,尤其是罗丹的雕塑。他曾说现在的工业城市里已嗅不到真正的人性,除了带有罗丹对人性关注的作品可以让他感到真实,而亦然就是这样真实的一个人。你认识亦然吗?《人性》的作者。
她曾经很了不起,可现在不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亦然是我的艺名。
的确,两年前我因一件工艺品《人性》而风靡于这座南方的城市。那是一棵畸形的树,像变态的人性,木质的树干笔直而纤细,它代表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尽管很脆弱,它却承受着很多粗而曲的丫枝给她带来的巨大的压力,金属质地的丫枝千疮百孔,因为是在木质上镀上的金属,本来冷冷的质感更显得怪异了,那是人性中由本质派生出来的东西。
本来,我可以很好地发展的,可我遇到了誓超,我觉得在他面前我不应是个艺术家而应是个十足的女人。都说艺术家是没有性别的,所以在给誓超爱的同时,我不把他当作艺术家,他是我男人。
ZOE很吃惊地看着我,眼睛闪着纯情的微蓝的火光。我崇拜你。她说。
然后她向我叙述了她迷上我的作品的原因。
她13岁是被继父强奸,之后她离开家。她继父很有钱,为了封她的口答应每月寄两千元给她当生活费,所以她很小就独立了。她很孤僻,直到进入大学,遇到誓超。她发现这个男孩给了她无限快乐。当时誓超疯狂地迷恋着亦然的作品,只要有她的作品展,每回都带着ZOE去。耳濡目染下,ZOE发现亦然的作品习惯于血淋淋地揭示人性本质,她喜欢她的大胆直接。
没想到你如此年轻漂亮。
我25岁。
比我大一岁。
可你比我纯很多。
B
JULIA常约我去她家,那是一栋豪华的别墅。
我前夫留给我的。她说。
她的卧房是水蓝的基调,很适合做爱。每当她摸我的头发,我就会看见妈妈,温柔的指尖像百合一样颀长,触在我的发稍,电流传至发根进入大脑,我亢奋着,去吻她的乳头。小时侯吃着妈妈的乳汁,那么甜。我真渴望能从JULIA的乳房里也得到些乳汁。我咬下去。JULIA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这是妈妈生病时难受的呻吟,总叫我不知所措。现在面对,我仍不知所措,只能用爱抚来安慰她,可惜妈妈等不到我长大来安慰她就死了。
我哭了,很自然的眼泪很真实地滴在JULIA脸上。她也哭了,她说,我想起了我的孩子,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A
誓超常常整夜不归,我打他手机,他说他在工作室里做根雕。
我无法排遣夜里的苦闷,决定去找他。
我曾偷偷地把誓超工作室的钥匙拿去重配了一把,因为我想他工作时会把我忘了,不让我靠近。
锁簧“啪”地弹击上去,我推开背面挂着罗丹作品的门。
工作室里整齐了许多,中央摆着半人高的根雕雏形。没有人。
我在门背后发现一支空的唇膏壳,是什果冰。
这是我受妈妈的影响而最喜欢的品牌。
记得妈妈在过节时总给我抹上这种唇膏,淡紫的,透着一种高贵,而妈妈只要用这个牌子的唇膏,必然会穿上淡紫色的晚礼服。她很年轻,高贵,在社交场合总是受人欢迎。
所以我用我生平赚到的第一笔钱买了一套什果冰化妆品和一件紫色晚礼服。
我喜欢高贵的紫。
我时常感到恶心,去看医生后,确定自己怀孕了。我不敢告诉誓超,因为我瞒着他想要个孩子的。我爱他,不能拿什么来证明,只能用一个小生命。
B
我陷在JULIA身体里不能自拔。她参加社交活动也把我带上。
我要把你推上名流。JULIA说。
只有妈妈和自己的女人才会这样心甘情愿为一个男人做这么多。我想。
在一次PARTY中,JULIA穿着一身紫色晚礼服挽着我的手在人群中穿梭。我的目光里反射出一朵水仙花,是ZOE。她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从她身边擦过,嗅到一袭清远的兰花香。她的目光一直追随我,一刻也未离开。
在我去洗手间时,ZOE尾随过来。
誓超,她拉住我的手,把我拉进洗手间对面的安全门里。
我要向你解释。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最后一个。她只说了这一句便面红耳赤。
你明白吗?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长长的睫毛问。
我明白,她空虚了,想要一点东西充实一下罢了。我猛地把她推向墙角,迅速解开裤子,一种报复心理完全占据了我的器官,以至于它异常坚挺。
我几乎是在强奸她,可她并不挣扎。
我是真的爱你。我不是处女是因为被继父强奸。今天你又强奸了我。ZOE晶莹的泪滴在我的手背,泪水中是一个女子辛酸的往事。
我无言。丢下她匆匆逃开那尴尬。
A
ZOE打电话约我去酒吧。
她今天穿得很清纯,碎花布长裙,两根辫子搭在肩上。
第一次见到誓超我就穿这样一身。ZOE的眼睛很湿,像被雨打湿的青石板,闪着古朴的光泽。今天我见到誓超了,他有了别的女人。
我感觉一团冰蓝的雾气从脚底上升到头顶,冲散了灵魂,灵魂的碎片四分五裂悬浮于半空。空中的雾气里包裹着誓超的眼睛。
他强奸了我。ZOE扑到我肩上痛哭,而我仿佛被掏空,凭着空气的墙呆立在那里,半点不能动弹。
ZOE的泪稀释了我内心的痛。
那天,我和ZOE依偎着,从夜未央一直到天未白。我感觉我和他两个人都被爱情伤害了。
我决定再去誓超的工作室看看,他已有很长时间不回来睡了。
一进门,我看见一尊根雕。
树根的色彩让人感觉绝望,濒临死亡挣扎的女神。他具有树根特有的婀娜,却也有树根独有的沧桑。根的每一处粗糙点都是女神的创伤,让你怀疑她是否遭人虐待。根的每一处空都是女神的脓创,反复正欲从里面流出毒汁来。女神的肚皮开口的,仿佛被人撕裂,里面有一个玻璃沙漏,冰兰的玻璃是梦幻的色彩,他让人联想到很美好的东西或许是生命,可是里面的沙子在一丝丝漏,梦幻不能被沙子接住,全从沙漏顶端通过一个细长的颈掉入下面的容器。沙漏上半段是一个倒梨形,分明是女人的子宫。沙子是红色的,像血从下身流出。我浑身打颤,很害怕。我怕看见我不想看见的,可我还是看见两个人纠缠在工作室里临时搭的床上,他们周身被一团冰兰的雾气所包裹,很蓝很蓝,转而又被一种什么力量击得粉碎。我反仿佛又回到童年时代偷窥的时候,那是父母,而这里是我爱的男人和我的母亲。
我顿感子宫一阵痉挛,越来越剧烈。血大量的从体内流出。我看见一个婴儿的脸在血中溶化,他向我微笑,笑容却融在了血水里。时间凝固了,血还在流。
B
我心痛得麻木了,我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投身于艺术创作。我修改了根雕《流沙》,把女神刻画成真。
三个月后,我的作品获全国根雕艺术金奖。
带着荣誉我去找真,我和她分开三个月了,时间那么不经意过去,淡得不留一丝痕迹。
烟雾氤氲,浅冰蓝色透着淡淡忧郁。一对悲伤的翅膀从背后环绕我。
真,别吸了,好吗?誓超一滴泪流在我手背上,转眼便蒸发干了。我惊诧于自己灼热的体温。
A
誓超把他冰冷的唇贴在我耳后,一只手轻轻夺下夹于我食指与中指间的烟,另一只手从我腰际环过。
烟在他手中袅绕,浅冰蓝色在空气中加浓,几乎蒙住了我眼睛。耳畔有类似于细沙崩塌的轻响。
还我,我伸手欲取他手里的烟。
不。誓超用他的吻回答我。他的唇在我脸上一寸寸移过,所过的每一寸肌肤都留有淡淡的薄荷清香,继而被一股血腥冲淡。我看见一个婴儿的脸对我笑。
我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面对着他,冰兰的烟雾把我们隔得很远,只见仿佛有不可逾越的距离。
不可能了。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不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他看到屋里有两双拖鞋,问,你有了新男朋友?
不,我跟ZOE生活在一起。我们很相爱,彼此很珍惜,因为我们都曾被同一个男人伤害过。
B
去疗养院看JULIA的时候,我带给她一套什果冰化妆品。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见到我,她扑上来。我看她。她目光呆滞,只有嘴里喃喃地说,孩子……我的孩子……
她用唇膏在我嘴唇上涂抹。我知道,在她眼里,我是那个曾经单纯的孩子。我知道,她曾经如此细心地给真涂这种唇膏。
她笑了。但这笑几乎揉碎了我的心。在融融的阳光里,我拾起那遗失久远的容颜:水蓝的长裙,像海底的缠绵海藻,弥漫死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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