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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燕归来
文/文靖
四美做了一辈子农民，对田间地头的事情，比如施肥除草打营养钵以及农药的配比度等等，就像站在灶前炒菜该放多少盐米下锅了该兑多少水一样了然于心。虽然她并不识字。
四美有三间瓦房，收拾的很干净，村上人都喜欢上她家串门子。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另过，丈夫也从矿上退了下来。她养了一只猫，雪白肥胖，人来人往总是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成天蜷在门槛边打磕睡。
杏花开了，天气暖和起来。一天，调皮的大孙子用弹弓打了一只鸟，欢呼雀跃地拎着，正被四美撞见，四美一看急了，跳着脚骂：“小畜生啊，燕子能打么！”还好，燕子只是翅膀和脚爪折了，没有死。四美捉虫子喂它，心疼地抚摸它的羽毛，保护它，一直待到燕子伤愈，才亲自放了。为此大儿子还一肚子意见，为只破鸟把孩子骂得哭哭啼啼的，老糊涂了！
过几日，燕子竟然又飞回来了。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眼瞅着是来搭窝了，四美很高兴，这是吉祥福气的象征啊，请都请不来。燕子一次一次地衔来细枝草茎，很快一只小碗般的巢筑好了，斜斜的挂在房梁的第三根椽子上，里面还铺了羽毛和布条。四美乐呵呵的，直夸燕子“小能干”，做事也轻手轻脚，有时会拍打一下那只懒猫的脑袋，使眼神示意它老实一点。
之后燕子就难得出门了，但有另一只燕子时常来照顾，莺莺燕燕的小夫妻，其乐融融。邻居们倚门边儿嗑瓜子唠家常，燕子就从他们头顶上悄悄地优美地掠过，像是表达它们的亲近或者感激。有大嗓门戏噱：“四美啊，你家的燕子倒像读书人似的，斯文地紧啊！”底下人善意地哄笑，四美的脸上便洋溢了一层幸福。
是个什么农历节日还是镇上庙会，两个儿子过来吃饭。看见地上白花花的一滩燕子屎，老大来气了：“脏兮兮的，搞不懂留这个龌鹾东西干什么！”老二听了，立刻就要找棍子来捅掉。四美提着抹布作势要打儿子：“我养你们是白养了，我不嫌弃，你们咋呼什么！”
小燕子四五只呢，整天张着黄黄的小嘴要吃，一叫一条声，热闹也嘈杂。大燕子更加忙碌了，不停地奔波寻找食物来塞满这些小嘴巴。四美的田里活也多了，豆草要锄，小秧要下，那边油菜籽看着也渐渐枯了。燕子们在四美家就这样相安无事的一天天过来了。转眼入冬了。燕子为了生活，像游牧民族一样，朝着南方迁徙了。
但第二年的春天，燕子会在千山万水之外，准确无误地飞到四美的家，补补旧巢，繁殖后代。有一年夏天，天色越来越暗了，四美看燕子在屋檐下盘旋，就是不进屋，心下纳闷，疑疑惑惑的，刚一脚跨出门槛，燕子就低低地往前飞。四美跟着燕子，走了一百多米，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竟然发现自家老大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原来，大儿子有高血压，抢天气干了一天农活，回来的路上突然犯病，若不是发现及时，恐怕命不保矣。
过了几年，四美家所在的城郊拆迁，老两口搬进了一个小套，而儿子们则离得越来越远了。四美舍不得她的燕子，想念她的燕子，常常站在窗口对着老家的方向，一望半天，泪水涟涟。窗外，只有两根电线杆。老伴看不下去，绑了一圈铁丝在电线杆上，再在伸出的一段上，放了两只纸燕子。可是不久，来伴去世了。四美就有些精神恍惚，时常会把手伸出窗外，好像等那两只燕子飞过来。儿子也过来探望，有时也会说：“跟我们住吧！”四美摇头，儿子就默默走了。
次年春天，四美像往常一样，想她的燕子时，就真的看见一只燕子飞到窗前，像多年前那个夏天的傍晚一样，盘旋，盘旋，一直不离开。四美忍不住伸出手去，那只燕子，竟如同娘的贴心小棉袄一般的乖，收了翅膀停歇在四美的布满皱褶的双手上。四美手忙脚乱地把燕子抱回来，抖嗦着去掰它的脚爪，是少了一小截的，是她家的，是她当年从孙子手下救活的那只燕子！四美已经七十多岁了，一时间无以自止，孩子般的嚎淘大哭起来，哭哭笑笑，搂搂燕子，亲亲燕子……
燕子又在四美家做窝了，莺莺燕燕的一家子，让四美又有了美好的牵挂。每天的太阳都值得去看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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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8-3-15 16:3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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