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朗读》与二战反省

佟平

电影《生死朗读》获得多项奥斯卡金像奖之后，读到了许多关于这部电影的评论，许多评论文章都把焦点放在了性和爱上面，其实这部电影主要是阐述了作者对二战的反思。

汉娜是个漂亮、善良、不识字的普通德国妇女，但是希特勒的法西斯政府把她变成了杀人帮凶。更加可悲的是，汉娜对自己的行为丝毫没有犯罪感，正如她在法庭上所说的那样，她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法官问她，你怎么能每过一段时间就从集中营里选十个人出来去杀死，她反问法官：假如是你？你会怎么办？法官哑口无言。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德国的集中营遍地都是，参与集中营管理的德国人成千上万，假如再加上参与战争的德国士兵，那么几乎所有的德国家庭可以说都参与了那场大屠杀。因此假如说汉娜有罪，那么全体德国人都是有罪的。汉娜是一个符号，一个战争中德国普通公民的符号。战争让善良的公民成为了屠夫。这是作者对二战的反省之一。

作者的反省之二是对于战后的审判。从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出，战后审判并没有能真正起到伸张正义的作用，甚至是滑稽可笑的。作者借影片中的人物告诉我们：法律是狭小的，尽管有那么多人参与了屠杀，但真正能被定罪的却很少很少。影片中的汉娜明明不识字，却因被指控书写了隐瞒大屠杀的报告而被重判，这显然是不公正的。

作者的反省之三是审判不能使汉娜认识到自己的犯罪，但是读书可以让汉娜认识到自己所犯的罪，通过读书，汉娜真正彻底反省了自己的罪，因此在出狱之前自杀了，并且将她的所有遗产都赠送给受害者。她是在用她的生命和一切来试图为她过去作的恶赎罪。

作者的反省之四是不管施害者的汉娜怎样忏悔赎罪，作为受害者的代表，犹太人的女作家，都不能原谅像汉娜那样的罪犯。她拒绝了汉娜捐献的钱。

作者的反省之五是作为战争罪犯的后代，不应该为了脱罪而隐瞒历史，应该勇敢地去面对，并勇敢地将历史的真实告诉后代。

假如说，汉娜是二战中参与战争和屠杀的德国普通公民的代表，那么伯格则是这些人的子女的代表。他们的父母参与了二战中的屠杀、犯下了战争罪，遭到了法律的制裁，虽然他们没有罪，但却不得不背负起父母犯罪的十字架，并因此影响了他们的成长、生活、乃至一生的幸福。伯格的女儿则是更后一代的代表。

作者之所以用三十五岁的汉娜与十五岁的伯格的性爱故事为主轴，是为了隐蔽思考者或者说评论者的角色。假如汉娜与伯格不是这样的性爱关系，而是母女关系，那么伯格为母亲的蒙冤入狱的辩解就不那么容易被这个社会认可。如果伯格仅仅只是一个律师而与汉娜没有那样深刻的肉体关系，那么也就对汉娜的冤屈是否属实没有发言权。伯格的一生都因为汉娜而搞得一团糟，这表面上看，似乎是伯格没有勇气替汉娜不识字辩护而内疚，其实并非如此。要洗脱汉娜的罪名并不难，只要对其他五个女看守也做笔迹鉴定就能找出真正写报告的人。

正如前面分析的那样，伯格是战后被审判的德国人家属的代表或符号而出现在影片中。伯格的生活现状，也可以看成是那些被审判的德国战争罪犯的家属的缩影。

最后再说一点，汉娜与伯格之间没有爱情，在那个夏天有的只是情欲，迷失了理性的情欲。一旦理性战胜了情欲，汉娜立刻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伯格。汉娜在监狱里渴望得到伯格的回信，那也不是爱情，而是希望与伯格交流关于赎罪的感想。当汉娜从伯格最后一次见面时得知，他将悄悄地来接她出去的时候，她意识到，即便她出了监狱，她依然是一个战争罪犯，她并不能因为出了监狱就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女人，因此她自杀了，并留下遗言，将她所有的财产捐赠给受害者。

2009-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