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中杂记之 番瓜

梅雨天

    番瓜就是南瓜，乡人称之为“番瓜”，想必是从外地传来的。
   番瓜很烂贱。春天时候，在房前屋后的任何一块空地上，用小锹挖一个坑，望里丢两粒瓜籽，不几天，瓜秧就破土而出。不要任何的管理，鸡鸭也不会糟踢它，到梅雨过后，就会在空地上绵延出一大片绿色，开花，结果，一直到深秋。
    花是黄花，喇叭状，开得很张扬。瓜大，形色各异。有的呈扁圆形，有的呈葫芦形，有的呈长柄型，有的深青色，有的黄褐色。盛夏时节，正是南瓜开花结果的旺盛时候，灿灿地烨在绿叶中，大大小小的番瓜有的暴露在瓜叶外，而有的则躲在深处，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在乡里，番瓜是做饲料的。家家户户养猪，把番瓜剁成块，辅以麸糠，是绝好的猪饲料。深秋，番瓜藤枯零了，番瓜一个个露在白霜中，敦厚又朴实，乡人摘下来，堆在付房当中，老高的一堆，几成一座小山，可以让圈里的猪吃上整整一冬。
    也作为杂粮，当然是在吃饭无虞的年代。偶尔吃一下番瓜，也是很不错的一种口味。盛夏的晚饭，番瓜和糯米煮粥，瓜黄米白，色香兼具，入口，甜润清爽，齿颊留香。在饥荒凶年，番瓜有时可以救命。小时候在饭桌上，父亲经常讲一件他的往事，三年灾害时候，父亲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盛夏，青黄不接，家里没一点吃的东西，空地里也种番瓜，但在饿得出人命的时候，不要说瓜了，就连瓜藤都早给人吃了，饿昏了眼的父亲在寂寥的午后四处转悠，竟在人迹罕至的村东的杂树丛中意外的看到一藤番瓜，那应是无人栽种的天出的一藤番瓜了，父亲管不了是天出的还是人种的了，连瓜带藤弄回家里，还不能让人知道，躲躲藏藏，一家人竟吃了一个礼拜。我没有问父亲在番瓜里有没有吃到甜，但我可以强烈地感受到番瓜那肥厚的瓜肉填在人胃里的充实感，虽然我没有遭遇过凶年，没有经历过那种让人刻骨铭心的饥饿。以致看到番瓜，心里会生出一种亲切。
    再把南瓜和饥饿联在一起，是上学时教唱的一首歌：《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开头两句：
           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
           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罗咳罗咳
                ……
唱时就想，南瓜野菜当粮，当年的红军应是遭遇了巨大的困难，不想毫不起眼的南瓜竟帮红军渡过了难关，为中国革命作出一番贡献。前几年到井冈山旅游，桌上上来一道“红米饭南瓜汤”，食之，没觉着有丝毫的艰涩难咽，想必，久在甜中，偶尔尝一下苦，那苦也只是一种调剂，是不能让人尝到苦的滋味的。
   也因为此，印象中对番瓜的身份混淆不清，是猪吃还是人吃？是蔬是粮？估计也确实难以说清道明了。番瓜却不在乎，依然年年在空旷的野地里放肆地蔓延着，开花挂果。哪怕遭人嫌弃，哪怕无人问津。
   如此说来，在番瓜身上，竟读到了一种品节：低调、质朴、敦厚。荣辱贵贱，它都可以担得起、放得下。
   暑期，到老家去，赤日炎炎。母亲在门前空地上种的番瓜却在疯长，满地青翠碧绿，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山水清明，心神清朗。

清香一瓣

每次读楼主的文章都感觉很亲切，特别是说“房前屋后”的时候，总能勾起幸福的回忆。

小竹子

正是番瓜上市时。现代人越来越讲究个健康饮食，番瓜的地位也提高了，这年头，猪吃饲料，人吃番瓜。

空中飞虹

番瓜，小时候都是当粮食吃的，到现在还喜欢吃呢。

空中飞虹

下面该有暑中杂记之丝瓜，豇豆、大麦粥之类的吧，快写啊，等着欣赏呢。

书中浪子

既可当菜又可当饭吃，好喜欢！{:soso_e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