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丹阳刀客 于 2013-8-13 11:26 编辑
在雁荡,我看到飞瀑直下。几步就是一瀑。它们洋洋洒洒地自山顶落下,在山风的吹送中,似一条条丝带在青峰绿树中垂着,淙淙作响,竟是那样轻盈与飘逸。暗自惊讶,一点也不像是飞瀑。细看,果然不是。山顶,站着数个体态硕大的娃,他们正向山涧撒着尿。 这是一梦。 此时,大地已焦,在雁荡看飞瀑是一个奢望。 山还在那儿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矗立着。没了水,山就像一个阳刚的男人,没了女人阴柔的陪衬,显得孤独而焦躁。白日的山,瞧着就可怜、可敬。这是一种很纯的历练。男人都需要这种历练,把汗流尽,把血流尽,奄奄一息时再活过来,生命脱了层皮,露出全新的肌肤。 在白昼的山上,放慢脚步慢慢走。阳光狠狠地砸在岩石上,像是严父的呵斥。一直走进夜晚。雁荡山活了过来。因为,月亮和星星来了,山风和雾霭来了,雁荡成了一座女性的山。 风从峡谷吹来,带来了秋日的意味。那是凉凉的风,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真的是恰到好处。此时,夜晚的黑像一床被单,悄悄地将山呵护住。在那黑里,山峰隐隐绰绰,星星却异常明亮。清醒的植被气息,一股脑地泛上山岗,拥抱我们。悄悄地,峰与峰之间,淡白色的雾霭出现了。那可是真真的仙子,在山谷间舞蹈。一个仙子,又是一个仙子。这群仙子,向我们舞来。 情绪,是一匹调皮的马。此刻,它跑来了,在我们的心里奔跑,后来破胸而出,在皮肤上奔跑,最后,它停留在我们的嘴唇上。 我们,四男一女,在午夜过后的山峰上,放声歌唱。 美妙的歌声。我们都不相信自己的唇齿间,能飘荡出如此美妙的歌声。婉转如百灵,清澈如杜鹃,动情如画眉。我们闭上嘴。百灵没了,杜鹃没了,画眉也没了。这真的是从我们嗓子里飞出的。 歌声在山谷里,与雾霭仙子翩翩起舞。我们的愉悦与安慰,到了一个未曾到过的境界。尘世,谁在那刻会愚蠢地想尘世的事呢。忘啦。人生有此时此刻,还有什么需求。让这星月在头顶悬挂一万年吧,让我们的歌声飘荡一万年吧。一直飘到我们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面带童真。 忽然,我们听到山在说话,在歌唱。我们说一句,山峰就和一句;我们唱一句,山峰就跟一句。 喂,你好吗?我们跟雁荡山打招呼。 你好吗?眼前的山峰,竟接二连三地问候我们。那声音,就从岩石上发出来,一点也不干硬。细听,有着玉的湿润,诗的随性。它飘呀飘着,进了我的心灵。我的眼泪要流出来了。多久没听到如此的直入心扉的问候。我也像被这八月不落的暴日烤着,身躯与心一点点干硬。以为过了得到问候的季节,以为自己成了一块可以安心于世的沉默岩石。山的问候,让我柔软下来。这山啊,亲爱的山,那一刻,我忽然把它当作了我的情人。我大声呼喊,雁荡,我爱你。
注:此文一并献给在山峰歌唱的飞虹、空山飞瀑、不说不行、萧若秋,让我们记住那个夜晚的歌唱。以及同行的道可道、一水、图尔、游骑兵、毛毛、纯子等各位好友,还有那个外甥少年、活泼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