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新年雪

杨木华

                                                    故乡新年雪美
                                                         杨木华


　　雨突然就停了。困了三天的心瞬间雀跃：踏雪去！
　　说走就走，回老家，看雪宰年猪，岂不两全其美！可离老家还有三公里，车就只能停下——这条通村公路，正铺筑水泥路面。步行一段后，家人骑摩托来接，我们很快回到苍山西坡莲花峰下的老家。今天，二姐家宰年猪，我们抵达时，烧烤已热烈进行。早上电话联系二姐，问她下雪是否改天宰年猪。她的回答不容置疑：“看好了的日子，就是下刀子也要宰！”在她家停歇一会后我就回弟弟家。八十高龄的母亲闲不住，正给牛羊喂草。闲聊一会，我俩一起到二姐家，母亲说：“好几年没下大雪了，这一季的庄稼一定好！可雪化得太快！”村庄附近积了薄雪，天晴即化了，看着高处遍地的洁白，陪母亲闲聊一会后，我骑摩托看雪去。
　　雪后公路湿滑，上几个陡坡后，我干脆停下，沿一条水渠，向莲花峰深处走去！此刻，是下午三点。阳光淡淡，水渠边老核桃树的细枝条上积雪已化，但主干上依旧显眼堆积。树干上的雪白线条，树林间的静谧村庄，地面上的斑驳积雪，组合成古朴的水墨韵味。但树下可不能停——树干上的积雪，正在悄悄松懈，慢慢垮塌，枝杈底部水珠成串，滴滴嗒嗒自在坠下，奏出一曲清澈的天籁之音！路面积着水，路边的积雪却随小路蜿蜒远去，曲径无人，可某种温润，就那样淡淡生成，走吧，一路风景正等待！
　　一路走一路拍，收尽洁白入眼底，几分平淡上心来！这些图片，不都是寻常可见的雪景么？无论是白雪覆盖的土地，还是雪卧屋顶的村庄，无论是白雪衬托下的梅花，还是雪地上零落的黄叶，都是网络空间的寻常景象。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一个人向西坡深处走去！在一棵老核桃树上，我发现了一片不寻常的苔藓。黝黑的树皮大块龟裂，碧绿的苔藓随即遍布。在积雪的滋润下，突然间活过来的苔藓，立即开始攻城略地，甚至填满了树皮之间的裂隙。更神奇的是，干枯的苔花似乎也复活了，一朵一朵安然挺立！有的苔花上，还挂着一个晶莹的水珠。咦，清澈的水珠里怎会有黑点？凑拢，细细审视后，我笑了——原来，水珠中的黑点，是我自己的影子啊！洁白的积雪，碧绿的苔藓，金黄的苔花，晶莹的水珠，在这奇寒刺骨的冰天雪地中，氤氲出春天的景致，让厚重衣服包裹下的我，暖意一点点升起——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再卑微的生命，也不会拒绝勃发！
　　沿着水渠走，一个硕大的枯树桩吸引了我。这枯树桩，横断面上积雪未消，吸引我的，不是断面的雪而是侧面积雪下的苔藓——对，又是苔藓！可这种苔藓，我似乎从未见过。那是怎样可爱的苔藓啊！浅绿浑圆的杆，立在其它低伏的苔藓中，一种绝世超脱的孤傲顿生。更神奇的是，那约两厘米高的绿杆顶部，竟然戴了小红帽，像绿杆小火柴，可火柴头依旧是鲜艳的大红。心中早把这小红帽当成了苔花！这一次，面对生命的凌寒绽放，心，也开始有了暖意……
　　正在这时，侄儿来电问我到哪里了。我看雪前电话联系了家在高处的他，问询雪的消息，可抵达后却忘了他说过陪我的事。告诉他位置后，我继续向山谷深处走。他赶上，两个人边走边聊。侄儿命苦，父亲早逝，小时候跟着我读过几年书，初中毕业后回家务农，如今是一个三岁男孩的父亲。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雪，侄儿说他的世界，也下了一场雪。他一说，我的心又疼了。他的孩子，三岁还不会说话，去年到昆明才查出患特殊的遗传病——丙苯酮尿症。一年诊治下来，家庭一时陷入困境，他五十多岁的母亲也远赴广东打工。可那病，需终身治疗，怎不叫人感伤……继续往深处去的兴致消散，我们转身回返。
　　在水沟边一棵老核桃树下，我突然发现一小片艳艳的高原报春花！也许是刚才没注意，或者是雪融才现，反正，此刻那淡紫色的花儿，在洁白的雪地中，迎着微风静静绽放。本来寻常的报春，却让蹲在花旁的我感慨：再多的寒冷，再重的压迫，依然要开放……抬头望望侄儿，敦实的他嘴角轻扬，缓缓说道：“不怕，三舅！艰难的日子，会过去的！”在他的叙说中，我才知道，原来，了解他孩子的情况后，政府给他家安排了低保，新农合把去年孩子吃的特殊食品的费用，作了适度报销。今后，只要票证齐全，会继续给他报销。“报百分之七十啊！”他说，“以后，经济压力会减轻很多！何况，孩子的病也在好转！”
　　离开二姐家前，我拉着老母亲的手，想给他一点零花钱。没有想到，母亲反而拿出一叠钱塞给我，她说：“你孩子正读书，又要还房贷，给你，这是我的高龄补贴！”母亲一直与极孝顺的弟弟生活，这几年，随着核桃收入的增加，渐渐过上了幸福生活，我说：“妈，钱你自己用！放心吧，我的日子，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瑞雪兆丰年！
　　返程时，走在那段崭新的村村通水泥路上，我的脚步轻盈了许多。我想，2015年的故乡新雪，带给我的，不止是对自然的视觉之美，还有对生活的期待之美，更有对未来的信心之美！








联通：大理漾濞一中初中部
邮编：672500
邮箱：ybymh201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