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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光绪《丹阳县志·风土物产》一文中的“黄粟”、“菘”和“淡巴菰”趣谈 2、才华横溢一代名师——追忆吕去痴先生 3、吕澂先生对佛学的发展与创新
光绪《丹阳县志·风土物产》一文中的 “黄粟”、“菘”和“淡巴菰”趣谈
杨训
光绪《丹阳县志·卷二十九·风土物产》中对“黍”农作物作了注释:俗为白者为籼米粟,黑者为糯米粟。糯者味佳,可酿酒。天旱始种之。并将狗尾粟、高秸粟、珍珠粟一并归其类下。 其中珍珠粟的注释为:杆高似穄,一名御米粟。唐《地理志》:“润州贡黄粟”即指此。 丹阳人称玉米为珍珠粟、御米粟。如按光绪《丹阳县志》所载,唐时,润州贡的“黄粟”是御米粟,即玉米是也,那润州、丹阳种植玉米史载的历史应推至唐代。但这种注解是错误的。 古时,“六谷”是指稻、麦、菽(豆)、梁(高梁)、黍、稷。黍和稷为两种粮食作物,玉米并不在“六谷”之中。 黍:亦称“黍稷”,粳者古称“稷”、“穄”,今称“稷子”、“糜子”。糯者古称“黍”,今称“黍子”、“粘糜子”、“黄粟”。(《辞海》) 玉米和花生、蚕豆、胡萝卜、甘薯、番茄等农作物一样,是从国外引进的外来品种。玉米原产南美洲,16世纪,约元末明初时方才引进中国,开始在北方种植,而南方种植的历史更晚。引进中国后,又名玉蜀黍、苞谷、苞米、棒头等。 旧时,信息闭塞,玉米在我县又属杂粮,可能撰志先辈把“玉蜀黍”与“黍”的概念搞混淆了。“黄粟”应是丹阳人俗称的“狗尾粟”,即“小米”,“高秸粟”应是丹阳人俗称的“高梁粟”、“条帚粟”,即“高梁”。
二、菘 光绪《丹阳县志·卷二十九·风土物产》中载:菘,俗名青菜,一名白菜。 菘,蔬菜名。叶阔大,色白的叫白菜,淡黄色的叫黄芽菜。(《辞海》) 白菜,又名“小白菜”、“小油菜”、“油白菜”,俗称“青菜”。……有六个变种,即普通白菜、塌菜、菜苔、苔菜、多头菜和油菜。原产中国,为南方地区的主要蔬菜。(《辞海》) 由上述区别可知,“菘”应指的是丹阳人俗名的“白菜”、“黄芽菜”。据笔者所知,正宗丹阳人一般不会把青菜错称作为白菜的。
三、淡巴菰 光绪《丹阳县志·卷二十九·风土物产》中载:淡巴菰,俗名土烟,山田多种之。吉梦熊陈山诗:“山农爱种淡巴菰。” 烟草,原产热带美洲,中国栽培的有普通烟草和黄花烟草等。按叶的用途及调制方法可分烤烟、晒烟、晾烟、香料烟等类。……叶经调制可制卷烟、雪茄烟、烟丝等。茎和碎屑可制杀虫剂。(《辞海》) 读来很有趣,光绪《丹阳县志》史载中还有外来语。 “淡巴菰”应是英语“卷烟”单词“tobacco”的翻译音。研其原因有二,一是我县“五教”俱全,其中天主教、基督教传入我县较早,其文化渗透由此可见一斑;次之,烟草传入时,先辈可能就称“淡巴菰”,后才改称“烟叶(读niā)”。
才华横溢 一代名师 ——追忆吕去痴先生
杨训
吕去痴先生(1922.9.16—2010.10.14)江苏丹阳人,吕凤子先生三子。1945年毕业于中央大学教育系,1947年9月就任丹阳县中(吕叔湘中学)校长,时年26岁。1949年后,他被重新分配到金坛工作,立足金坛教育60年,先后在金坛县中、直溪中学、三中、二中、教育学会等单位任教和担任领导工作。先后担任过两届金坛县人大常委。 吕去痴先生的教学功底深厚,艺术感染力强,教学效果不同凡响。凡聆听过他课的学生,无不为先生的睿智、幽默和激情所折服。先生被誉为金坛县中“数学四大台柱”之一。同时他潜心于教学研究,多篇教学论文在《数学通讯》、《江苏教育》等国内知名刊物上发表。因教学工作成绩卓著,1956年,他获得了江苏省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 吕去痴先生家学渊源,书香门第让先生深受熏陶,使之在文艺等诸多方面造诣深厚。先生能作曲、编导,擅长口琴独奏,合唱指挥,还是学校排球二传手、篮球队主力之一。同时,先生毕生酷爱集邮,多次举办个人邮展,其作品《华夏服饰》曾在全省邮展中获银奖,他在《上海集邮》、《江苏集邮》等刊物上发表了多篇集邮文章,丹阳市历史文化研究会编著《研究文集》第8辑撷取先生有关集邮的文章,供家乡后人赏阅。先生所展现的出众才华令人钦佩,不愧于一代名师。同时,也因吕家三代以上从教并卓有建树,1991年,江苏省教育工会授予吕去痴先生家庭为“教育世家”,令人敬仰! 先生长期从事中等教育,淡定自若。他秉性耿直,崇尚讲真话,因此遭受过错误的打击,但这些都没有改变他真诚坦率的人生态度。 早在1986年,他就在《江苏教育》上发文提倡推进素质教育,反对片面追求升学率,阐明了先生对教育的真知灼见和高尚的人品。 吕去痴先生永远活在家乡人们的心中。
附: 谈 谈 集 邮
吕去痴
现在知道“集邮”这个名词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真正懂得一些集邮知识的人并不多。在这里,我想简单地谈一些自己的认识: (一)集邮的历史。自1840年世界上第一版“黑便士”邮票在英国诞生后,到1850年,全世界总共发行邮票154种。就在1852年,比利时的地理学家温地美伦把自己收集到的88种邮票在布鲁塞尔展出,这是世界首次邮票展览。那时候,世上还没有“集邮”这个词。“集邮”一词是法国人海尔宾于1864年创造的,但直到1876年冬,全世界的集邮家在柏林集会时,才一致通过正式使用“集邮”一词。1865年,在法国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集邮组织。1878年,世界上第一次国际集邮会议在巴黎举行。现在主持国际集邮活动的“国际集邮联合会(缩写FLP)”是1926年6月18日在巴黎成立的。 (二)集邮的目的。集邮究竟为了什么?在集邮史上有2件事也许能给人们一些启迪:一是1852年,前面提到的温地美伦举办了一次邮展,当时就得到了一些学校教师的响应。他们也提倡学生集邮,并将收集到的邮票贴在地图上,以引起学生们学习地理的兴趣;二是1869年英国皇家集邮会成立,会员全是集邮爱好者,不吸收邮商参加。从这2件事中,人们不难悟出一点道理来。已故著名作家、集邮家夏衍曾说过:“我们集邮的唯一目的是为了增长知识,陶冶思想,提高艺术修养”。我想,用这段话来回答人们的提问还有确当的。 (三)集邮与邮集。由于集邮者的文化素质、职业和教养存在着差异,所以集邮的水平也就有层次高低之分。对水平较高的集邮者来说,他们追求的是集邮的“成果”、集邮的社会效益,他们集邮是以组编邮集,参加各种邮展为目的的。因为,通过组集,可以反映出自己多年来收藏和研究邮品的成果,并从中获得知识的薰陶和艺术的享受,通过参展,将“成果”推向社会,接受群众的鉴定,不仅是给自己以教育,也给别人以启迪,使集邮在精神文明建设中发挥一定的作用。所以,有人说:“集邮”与“邮集”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集邮是组编邮集的基础,而邮集则是集邮的自然归宿。
(原载1996.1.12《金坛报》周末版)
吕澂先生对佛学的发展与创新
杨训
吕澂是江苏省丹阳县人。字秋逸(又字秋一、鹫子)。年轻时曾肄业于常州高等实业学校农科,后又入南京民国大学就读经济系。十九岁时曾到日本专攻美术。翌年(1916)回国,出任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教务长。这时,他才不过二十岁。 在学术领域里,农科、经济与美学,这三者都与佛学沾不上边,但是到后来,吕澂却完全舍弃这三者而一意研究佛学。 吕澂在十四岁时开始自修内典。十八岁(1914)时,到南京金陵刻经处的佛学研究部随欧阳竟无学佛学,这是他一生生命的重要转折点。 吕澂在二十二岁那年(1918),开始协助欧阳竟无在南京筹办支那内学院,四年后该院成立,他也专驻该院,以襄佐其师。到欧阳逝世后,吕澂曾先后出任该院的教务长及院长等职。他曾担任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后改名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委员,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等职。 1961年,吕澂接受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托,在南京开办一个为期五年的佛学班。他在该院所授的课程,后来被整理成书的有《中国佛学源流略讲》、《印度佛学源流略讲》与《因明入正理论讲解》等书。在1963年,他还编了一部《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这四部书加上若干篇论文,是他在1949年至20世纪60年代文革时的所有著述成果。 文革,似乎为吕澂的佛学著述活动划下休止符。文革之初,吕澂的年龄大约七十岁,这是人文学者思想趋于圆熟的年龄。加上他的身体还算健康,到九十一岁时还曾向访者自谓耳聪目明,可惜从那时开始即告封笔。中国大陆佛教研究界的第一硕学,有二十余年不着一字,实在是学术界的一件憾事。 1991年由山东齐鲁书社出版《吕澂佛学论著选集》,虽然不能尽收吕澂的毕生著述,但却是目前所能看到的吕澂著述集中,内容最丰富的一部。 1994年,笔者因公赴南京刻经处,有幸购买到《吕澂佛学论著选集》一套五本珍藏。 吕澂研佛时间早,加上通晓英、日、梵、藏、巴利等多种文字,因此其学术工具之多与研究领域之广,在我国佛学界,无人堪与比拟。其著述在《吕澂佛学论著选集》出版之前即已印行成书者,共有下列几种: (一)译介类:《佛学研究法》、《印度佛教史略》、《佛典泛论》等三书。 (二)印度佛学类:《印度佛学源流略讲》。 (三)中国佛学类:《中国佛学源流略讲》。 (四)西藏佛学类:《西藏佛学原论》。 (五)因明、声明类:《因明纲要》、《因明入正理论讲解》、《声明略》。 (六)目录学类:《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 在上列诸书中,最具份量而且较能看出吕澂的功力的是《印度佛学源流略讲》与《中国佛学源流略讲》二书。 从上列吕氏的著作表,可以看出其治学领域广泛地涵盖了印度(包含南传)、中国与西藏的三系佛学。事实上,他不祇深入这三系佛学的义理大海,而且对梵藏佛典的对勘与版本目录等文献学也极为精审。在因明学研究方面,他也是开风气之先的启蒙大师。从他的佛学深度、广度、与语文来看,他是最有资格睥睨于当代国际佛学界的我国学人。 吕澂的学术成就,可以从他本人所撰《内学院研究工作的总结和计划》一文中摘录出来。 (一)“在玄奘所译《瑜伽论》最后二十卷里,发现了引用全部《杂阿含经》本母──这是连玄奘本人也未尝知道的。因此明白了瑜伽一系学说的真正来源,并连带订正了翻译以后便弄紊乱的《杂阿含经》(《杂阿含经刊定记》)。” (二)“认清了梵藏本唯识论书的文义自成一系,跟玄奘所传的迥然不同,因而确定了唯识古今学说分歧之所在(详见《内学》第三辑所载《安慧三十唯识释略抄》引言)。” (三)“汇萃汉藏梵文所有的数据,并参酌时人已得的结论,对于佛学纵面的思想源流彻底作了一番考订,著有《诸家戒本通论》、《佛学七宗源流十讲》等。这样刊定了印度时代佛学的实际地位和它们理论的确诂,而建立起学说史的标准。再据以返观我国所传的各说,就容易发现它们和印度原本的距离。其间更见出有相反的趋势,像流传很久的《起信论》、《楞严经》一类返本归元的思想,都决定是国人错解义理而伪托为佛家之言,部分学者们曾毫不容情地予以破斥(见《楞伽与起信》、《楞严百伪》等论文)。又由此一贯错误的思想影响到禅宗方面,构成‘本觉’异说,也都完全揭发它出来。(见《禅学述原》)还有西藏所传显密各宗学说之是非全盘的批判。(见《西藏佛学原论》、《略论西藏佛学之传承》、《藏密三书导言》等,这都是为要做到真正佛学的实践,而来扫除一切的障碍。)” 综合地看,吕澂的学术地位及成就可以从下列几方面来衡量: (一)对于十九世纪以来,欧美所盛行的新颖的佛学研究法(亦即以文献学、历史学、哲学等等各类学术方法及学术态度去研究佛教的方法),吕澂有完整而深入的理解。他是将这种研究态度与方法介绍给中国佛学界,并且本身的成就也最大的中国学人。吕澂是这种新式佛教研究在中国的主要奠基者。 (二)吕澂的佛学研究,不唯功力深厚,而且所涉及的领域也至为广博。从他的著作来分类,他在佛书版本及辨伪、印度原典的研究与迻译、因明与声明、戒律、西藏佛教、印度佛教、中国佛教等方面都有卓越的成绩。在所有佛教研究领域里,如果综合起来衡量,在广度与深度上,他可以说是二十世纪中国佛学界的第一人。 (三)在学术创见方面,除了前面所提及的学术发现之外,吕澂的大部份论文,其实或多或少都有发人所未发,言人所未言之处。而综合性的创见与对中印佛学融贯疏解,则表现在他那两部讲稿(《印度佛学源流略讲》与《中国佛学源流略讲》)之中。尤其《印度佛学源流略讲》一书,更大体可以展示其一生主要佛学功力之所系。 吕澂先生的批判精神更多地表现在追溯佛法本源上,他的考订佛典,是由华译本而上溯藏译本与巴利本、梵本,欲求接近佛陀之“圣言量”,而后借“圣言量”作为改革佛教的思想泉源,因此复古背后的目的实亦涵摄了创新的成分。 中国佛学的核心思想——有关心性方面的理论,虽然源自印度,但是从北魏以来,通过中国佛教思想家的变通、调和乃至别有用心的改造,终于生成与印度不同的理论体系。吕澂指出佛法即是世间。他认为大乘佛学的实践,本来是积极利益世间的,但传到中国后,却走上了超然自了的道路,改变了方向。因此要重新揭示大乘佛教的实质,就必须重新发挥大乘“为人”之精神。大乘的佛法立足于“性寂”上,这是佛法对世间的肯定之处。一切有情生存于世,只是沉沦流转,是此岸;佛法则循世间实相,从世间兴起,有所趋向,直往彼岸。而人们却不知此理,或只讲生死苦恼,引人厌世躲闪,“只剩有浑身自私自利的解数”;或只讲空,说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由此引入向浮泛空虚,于佛法一无所得;或只纯任知解,一切从知解上去理会,虽顺口动听,但却离实际愈远,成为一场空话。“本净”是明净、寂净之意,是不与嚣动的烦恼同类,而“本觉”则是指自性具有智慧、真知而言。由此,就解脱成佛的角度讲,“本净”是“可能的”、“当然的”,而“本觉”则是“现实的”、“已然的”。吕澂力辨两者思想截然相异:“性寂”为“革新”;“性觉”为“返本”。前者以“境界依”,可以为道日进、以达解脱之圣域;后者误“情性为性觉”,扩充之即成标榜个我、反致沉沦之绝渊。吕澂当时已经强调性寂说的“革新”义:“鹄悬法界,穷际追求,而一转捩间,无住生涯,无穷开展,庶几位育,匪托空言。”充分表现出积极的个体超越和宗教淑世精神;而“返本”之说,则“才具足于己之心,便毕生委身情性,纵有安排,无非节文损益而已;等而下之,至于禅悦飘零,暗滋鄙吝,则其道亦既穷矣”。就佛教实践角度讲,印度佛学“本净说”必然主张革新,汉语佛学“本觉说”则提倡返本,两者在价值意向上是根本不同的。 吕澂先生治学严谨,锐意创新,在佛学研究上造诣极深,是二十世纪中国佛学界的第一人。这种发展与创新的精神,也是丹阳城市文化的精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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