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里的青红皂白

自由的风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帖万帖网上开。
    这里我想套用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的诗句，来形容一个时节或者一个时代的到来。当然不是以梨花烂漫喻义春天到来，也不是以雪花飞舞喻义冬天的到来，而是以“网帖”恢恢标志“网议”时代的到来。
    一“帖”知秋，这是一个科学昌明的新时代的标签，这标志着一个更开放、更透明、更自由、更民主的时代的来临。
    北京大学教授俞可平曾写了一篇题为《民主是个好东西》的文章，其文要义，一言以蔽之，国之利器是民主。套用俞教授的标题，帖子是个好东西。因为帖子的到来，声音不再关山阻隔，深宫封闭。民众有了知情权，参与权，甚至是议政权，一发帖，民意现，一檄帖，激起千重浪，帖子的能量未可限量。因为帖子的到来，声音没有了压制，再不沉默，一发帖，心意抒。

    于是有人发帖、传帖、跟帖、观帖，议帖。关注时事政治，关注国家大事，关注衣食住行，关注身边小事。帖子里面有忧国忧民之思，有爱国爱民之情，有报国利民之举。这类帖子占据着帖子的绝大部分，代表着主流的声音，正义的声音，体现出负责的精神，严肃的态度，理性的思考，宝贵的睿智，丹心可鉴，用意无邪。即便是有些批评的声音，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被批评者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以勉。这些帖子大致有以下几种类别：
    议帖。广议天下。针对国家出台的大政方针，针对各地发生的新闻事件，针对媒体刊发的新闻进行网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揭帖。揭示真相。以当事人或者目击者的身份澄清以讹传讹的不实传闻，以正视听。揭露事件真相，昭告天下，使蒙民愚民成为妄想。
    刺帖。鞭挞丑陋。对于已经公开曝光的或者有确凿证据的不良言行进行批评挞伐，维护公平，表达民意，伸张正义。
    谏帖。讽喻劝谏。对头昏脑热者，靡靡不振者，迷糊不清者，歪斜不正者进行善意的规劝，提醒其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建帖。建言献策。满腹经纶，满腔热情，提建议，出主意，出谋划策，抛砖引玉。
    问帖。问计于人。自己不懂，自己不会，自己不能，没关系，网上藏龙卧虎，高手如林。带着求教、求助的目的，虚心向他人请教。
凡此种种，未必穷尽，皆以为良帖，民主之利器，多多益善。即使有点啄木鸟叮叮咚咚的声音，有点麻雀吱吱喳喳的噪音，也代表民主进步的足音，大可不必畏惧。

    而真正令人忌惮忧虑的是那些背离了规则，横冲直撞，甚至是冲出了跑道的烂帖。初步归纳了一下，可能也有以下几类：
    骂帖。骂骂咧咧。不喜欢辩论，不高兴讨论，最喜欢骂人。对观念不同者，骂；对批评指正者，骂；对严正警告者，骂。而且是捡最粗鲁，最低俗，最恶毒的骂。
    秽帖。污言秽语。网上裸奔，低级趣味，斯文扫地，毫无羞耻之心。
    狂帖。狂妄自大。对谁都不在乎，对谁都看不上眼，看不顺眼，目空一切，口出狂言。
    侮帖。侮辱人格。对缺陷者，弱势者，冒犯者，羞辱、丑化。殊不知，辱人者到后来很可能自取其辱。
    诬帖。诬陷他人。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无中生有，造谣惑众，结果是扰人损己。
    哄帖。胡乱起哄。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急不可耐地赤膊上阵，表现为乱起哄，乱弹琴，乱抬杠。
    粗俗无聊武断甚至是野蛮的不文明的网上帖子确实是令人憎恶的。凡是上网浏览论坛，涉足灌水区者对那些没有质量品位的烂帖大致皆有这样的感触：一骂，污言秽语，出口成脏；二咒，肆意诅咒，话语狠毒；三火，烈火金刚，怒目圆睁；四冲，攻击性强，逮谁骂谁；五狂，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这类帖子总体的特点是从个人的恩怨和情绪出发，以个人私情代替公众感情，以个人利益冲突公共准则，往往是得不到多数人的认同，得不到社会的尊重，帖与愿违，解决不了问题。
    帖子蒙羞，非议帖子，是因为帖子堂堂正正的五官让人作贱了，眼、耳、鼻、口、舌，耳五官不正，眼睛斜视，耳朵昏听，经也念歪了，于是有人恐帖、忌帖、删帖、封帖，恨帖。
    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发帖，玷污了帖子的尊严，要不得。但是如果同样也不分青红皂白的错待帖，视之为异端邪说，以之为洪水猛兽，同样也会损害帖子的生机，也是要不得的。
    想起恩格斯好像说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玫瑰有玫瑰的美，月季有月季的美，人们愿意欣赏自然界中这么多美丽的生物，但为什么要让大自然的最精华——人类的思想——只有一统呢？罗素好像也说过，“美，在于参差不齐”。
    千姿百态的世界才是美，千帖万帖中千言万语代表着世界的丰富多彩，所表达的思想中也不乏菁华。但是，很少受到限制的帖子里的自由也意味着责任，因为民主意味着在民众议定的规则里主张。该如何的发帖待帖，或许帖子上的一个有关高压锅的故事可以给我们启发。以前高压锅的盖子上是严严实实、没有小孔的，蒸汽出不来，因此常常发生高压锅爆炸的事情。后来人们意识到这点，就在锅盖上钻了一个小孔，让蒸汽有地方可出，就安全多了。这个故事告诉人们，民主时代有必要钻个小孔，有地方可透气，有地方可讲道理、讲话。你不让我有讲话的地方，我只能自己找啊！堵，能堵住什么呢？但是这个故事也提醒人们，出气还是要依孔而出，如果从密封圈或者其他地方乱出气，就可能发生爆炸，惹上麻烦。                （周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