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路有痕 父爱无痕

tietieguo78

书路有痕   父爱无痕

     小时候就听奶奶讲，父亲上学时读书很用功，可惜在初中赶上了文化大革命，没法继续念书了。在我的记忆里，虽然我们家里经济状况一直不好，但父亲对买书和订报纸却舍得花钱，定了许多当地的报纸和《农民文摘》，平时还不时买回来一些有关施肥、杀虫、养蚕等方面的书籍，在干完农活后像模像样地当起了“一介书生”。父亲每每在文化知识方面遇到“梗阻”的时候，就教育我们：“一定要多读书，别的东西他人都能抢走，但书本里的知识，你学到就是你自己的，别人是抢不走的。”在那个收音机和电视机都是“稀罕物”的年代里，在父亲的影响下，童蒙的眼睛通过一扇扇知识之窗，看到了头顶上蓝盈盈的苍穹；在那个以家里盖楼房、孩子进乡镇企业为荣的时代里，在父亲的引导下，我渐渐爱上了小人书、童话故事书、武侠小说书里所散发出的油墨味、所展现的“缤纷世界”，踏上了与村里同龄孩子不同的求知之旅。
     转眼到了初中毕业，自己想填一间中专学校，早点毕业分配个好工作，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但父亲却坚决要我到离家20多公里的县城上省重点高中，并撂下了“你不上高中就回家种地”的狠话。最后，我虽然屈服了父亲的“专制”，但因此与他产生了深深的隔阂，平时寄宿学校2个月才回家一次，但回家后却与父亲没几句话讲。在抵触情绪的主导下，我的成绩都是中下游，父亲每次来开家长会都是怀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去，我却认为这事父亲为他当年的擅断“负责”，毫无愧疚之意。求学之路的转折出现在高二下半学期期末考试的前一个星期。学校放假回家，返校后上晚自习才发现历史书忘在了自己的床头，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想到眼看就要考试了，我着急得不知所措。突然，班主任把我叫了出去，我一看是父亲，穿着雨衣，旁边是一辆爸爸常骑的自行车。只见父亲从自己的胸口掏拿出一本书，外面用塑料袋包着，里面还用报纸包着，父亲说：“你妈收拾床的时候发现你落了一本书，我怕你考试用，赶紧给你送过来，还好没湿。”接过还带着父亲体温的书，看着父亲已湿透的鞋和裤腿，想到父亲还要冒雨骑20多公里的自行车回家，我感觉好像被雷电击中了，瞬间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瞬间悔悟到了自己的“罪过”。在父亲给我送来的那本书、那份爱的激励下，我潜心读书，疯狂学习，迎头赶上，最终如愿考上了本科院校，成为我们村近20年来第一位大学生。
     读研究生的时候，我谈了一位广东女朋友，直到快毕业时，才敢向家里人挑明，并打算一起到广东找工作。妈妈听说后，嫌广东太远，反复打电话劝我回江苏找找对象，并且托人事局的亲戚帮我找了一份好工作。见此情形，我只能打电话向爸爸求援，爸爸在电话那头平淡地说了句：“带来家里看看吧。”办理完毕业离校手续后，我和女朋友去了趟我家，妈妈好像生怕我女朋友把我“拐走”，对她不冷不热，令我女朋友很紧张。过了三五天，爸爸在吃饭的时候突然问我女朋友：“你毕业的书咋处理的，是卖了还是扔了？”我女朋友答到：“今后有用的我都托运回了广东老家，其他的书和笔记都送给了师弟师妹。”爸爸又问：“去了广东有啥打算呀？”我女朋友答道：“边工作边看书，学法律的争取早点通过司法考试。”父亲听完女朋友的回答后，就没有再说什么。接下来的几天里，女朋友反复问我爸妈同不同意去广东，我说我也拿不准，关键看我爸的态度。果不其然，在决定我去留的家庭会议上，父亲对母亲说：“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去广东，谁都想自己的孩子在身边养老，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都爱读书，求上进，让他们自己出去闯吧，他们过得好，我们就算没白辛苦一场了。”母亲虽心有不舍，但在父亲的反复劝说下，也只得含泪帮我们收拾远赴广东的行李了。
冰心曾说过：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使穿枝佛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痛苦，有泪可落，却不是悲凉。我和我现在的妻子因读书而相识、相知、相爱，并最终走到一起，除了要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尤其要感谢父亲在我人生之路的转折点所给予的莫大的鼓励和默默的支持。
     岁月在不经意间从身边划过，在每一个匆忙的身影背后，父亲关爱的目光似乎越来越远，母亲熟悉的话语也已渐渐淡忘。2007年，父亲乡镇企业退休后从千里之外的江苏来到广东，由于假期有限，我们少有时间在家陪他，安排他和岳父跟团去了广西和云南旅游，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一下对父亲的亏欠之情。转眼之间，爸爸要收拾行李回江苏老家了。父亲在广州火车站站台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来广东花了你不少钱，爸没给你做什么，把你的书柜整理了一下，我随便翻了一下，好多书还是新的，趁着年纪清还是要多看些书，这样工作才能做得更好。你给我的钱我放回了你书桌的抽屉里，你还是拿去自己多买几本书看吧……”
     送别父亲回到家，我直接冲向书房，只见书柜擦得明亮，书分类摆放整齐，我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回想起参加工作后，浮躁之心时而有之，对单位发的业务书，只是偶尔蜻蜓点水式地翻一下，工作之于买的书也多成了摆设，有的甚至还沾满了灰尘，自己真是羞愧难当。回想起自己的读书求进之路，无论我是在天津还是在广东，父亲的爱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深深地影响着我。当岁月在我人生的年轮厚积中匆匆远去时，父爱在我生命的旅程中也便弥加珍贵。审视自己如今的生活和工作状态，我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很多，也知足了很多，因为我知道有书、有爱的生活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也才是我回报父亲最好的方式。自那以后，我重拾读书学习的好习惯，工作之余褪下一天的浮尘，倾听着书语，品味书中所展现的人类之伟大，自然之神奇，社会之缤纷，宇宙之浩瀚，科学之奥秘，知识之力量。
     著名作家贾平凹在《关于父子》一书中说过：“作为男人的一生，是儿子也是父亲。前半生儿子是父亲的影子，后半生父亲是孩子的影子。” 2007年底，女儿出生了，一转眼都已两岁多了。最近，老婆时常打电话向我父母投诉，说我对小孩教育不够关心，只知道自己看书写文章，不愿看育儿方面的书，教小孩看书、讲故事也没耐心。多次投诉果然见了效：父亲有一次就教育小孩的事专门打电话给我。父亲在电话里语气严肃地说：“本来应该是一代教一代，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应该多讲，但现在你也做爸爸了，小孩看书的习惯要从小培养，要在孩子面前做好榜样，尽到父亲的责任……”听完父亲的一番话，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是女儿的父亲，女儿今后书路和人生之路需要做父母的去引导和铺就。现在，我一有时间，就和女儿排排座，和她一起看书、讲故事，女儿还时不时提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来问我，我渐渐觉得和女儿一起看书不再是“累赘”，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因为在我父亲的殷殷教诲下，自己也更能深切体会到做父亲的责任――教孩子看书、爱书，继续做好“书香传承”：让孩子一直沐浴在“书香氤氤”中———读书明理，做一个爱读书的人！
     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书，但有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那就是父爱。

柴红

父爱之书常读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