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那些人
春日里淡淡的清晨,我再一次睁开眼,隔着窗帘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微雨的气息,有小鸟在叫,有风轻轻扣在窗玻璃上的声音。昨夜枕畔读过的文字犹在,我载着记忆又一次鲜活过来。 那是怎样的一段文字呢?我不大读得懂王小波,可是李银河追忆小波的文字,我是能懂的,这种懂,当然不完全是懂她的感觉,这里面,加了许多我自己的感动。她说小波的生命象樱花,很短暂,盛开了,不久就溘然凋谢了。她又说到三岛由纪夫在《天人五衰》里写过的一个轮回的生命,每到18岁就死去,投胎到另一个生命里,这样,人就永远活在他最美好的日子里。他不用等到牙齿掉了,头发白了,人变丑了,就悄然逝去。李银河觉得小波就是这样,在他的精神之美的巅峰期与世长辞。她唯有如此想,才能压制对小波的哀思。 在对小波的回忆里,她说的都是平淡的事,相识,相离时的瞬间,一些说过的话,一些看似遥远却清晰如昨的记忆。她说两颗相爱的心在一起可以是最美的。活过,爱过,写过。然后期待在下一个轮回里相遇。 这些,所有的这些,把无数个平淡匆促的清晨中的一个,衬托得无比伤感!我拉开厚厚的窗帘,放眼望去,参差的屋顶果真有潮湿的痕迹。一切都是灰灰的,天空是迷蒙的浅灰,地面是浅灰浸在水里的样子,湿透了的灰。我也是灰透了的,身体拉响了警报,在等待药物的帮助。心里的抽屉零乱不堪,无力去调整修理。打开衣橱,把灰色的衣服都推在一边——这一天,不能这样一直灰下去。咖啡色好不好呢?咖啡色是黄色与黑色的调和,黄色,一定是盛开的蒲公英般鲜亮无比的黄色吧?再把墨绿的格子围巾围在裸露的脖子上,墨绿,一定是初春里原野上那一点点鲜嫩的草色里,泼上点墨而成的吧?一定是的。 刹那间的功夫,我破开了昨夜里那只文字忧伤的茧,成了一只快乐的蝶。药丸放到手里,也是美的,一头粉蓝,一头透明里渗出一粒粒粉红的珠子,就了点水吞下,顷刻间就仿佛看到那些粉色的珠子变成了美少女战士,一道道刀光剑影后,身体里那些捣乱的家伙统统全都倒下了。 “亲亲小兔子”的手机铃声响起,领导要一份文件,不好再磨蹭了,原准备悠闲地步行而去的,只好改成打车了。步行十分钟能到,打个车大概能赚到五分钟。到桥那里招了几个手,都恰巧被别人抢了先。差点要开始生气的时候,有一辆车来了,开车的是个中年的女子,副座上明显已有了一个乘客,心想,惨了,这个一样没辙,她一定也会弃我而去。她停住的时候,我没看清她美丽与否,但是她脸上的笑,就象六月里的阳光般灿烂。我说了去哪里,她让我上车,我松了一口气。女司机明显是外地口音,有点象赵丽蓉的那个腔调,她始终笑着,声音也很好听,说话象唱歌一样。我上车后,她笑着说,是对我说的:“就先送你了。”然后转对副座上的一个男孩说:“就不先送你老人家了。”我这才注意到前座的那个男孩——分明是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啊。黑色的休闲装,黑色宽边的眼镜,戴着个周杰伦常戴的那种帽檐很长的帽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棒球帽。我不由得乐了,傻问道:“怎么是老人家了啊?” 我这一问,女司机和男孩一起笑了。她解释道:“他在路上等车,我老远看着,戴着个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可不就象是个老头吗?”男孩也笑道:“我长得比较成熟啊。”女司机又说:“现在很少有人戴帽子,除了老人怕吹风的会戴。”我接口道:“不是,周杰伦就常常带帽子的。”女司机问:“哪个周杰伦?哦,我女儿也喜欢他的。也不知道她喜欢他什么。”她看了看那个男孩,“年纪小的大都喜欢他的。”那个男孩道:“我就不喜欢。”我说:“怪不得说你老呶。”女司机说:“我们还是喜欢比较经典的老歌。”男孩说:“对啊,张学友就很好。”我说:“就是啊,我们现在早没有了喜欢明星的激情了。老歌倒是越听越有味道。”
车里的快乐很浓,看着根本不象是陌路的三个人。说着说着五分钟车程的路就到了终点,车停下来我把钱递过去,对她说:“你真可爱!”她找钱给我道:“你也可爱的,还年轻!”我下的时候还听得她笑着对男孩说:“好了,这回就送你老人家了。”那口气,仿佛那是她自己的孩子。 这个清晨对我而言,就象是一幅处理得很精妙的黑白画作品里,嵌了一朵艳丽的红花。 等我到办公室,把事情处理好,泡上一杯茶,静静坐在电脑前,无意的点击中,点开了一首歌——那些事那些人。 推开记忆的门,我在心里看见了,看见了,远去的人,是他和她,曾陪我走过生命里的淡淡早晨。推开记忆的门,身后往事一幕幕一幕幕,似幻似真,有悲有喜,有爱有恨,酸酸甜甜,消磨了青春。感谢那些事,感谢那些人,感谢那一段段奇妙的缘分,啊!人生 ,原来就是,和那些事那些人,相遇的过程。
顿悟,快乐也好,忧伤也好,人生无非是,那些事那些人,一遍遍轮回。(2008/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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