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会在哪里
今天,你在这里。那你有没有想过,明天,你会在哪里。你也许要笑我,这是个什么问题?明天,明天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啊。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在今天的后面紧紧跟随的是无数个明天,似乎象是有过不完的明天。
白天的时候,没有觉得生活有什么两样,天气晴好,下午四点多的阳光依然很刺目,再次走过那条熟悉的中山路。路好象是在一夜间修好的,连小铁路那块也已填平。已经是春天了,风吹在身上不再刺骨,倒象是抚摸,我在享受中感觉那种温暖——快要走过小铁路时,我突然记起昨天中午的那场交通事故。
听说是个女的,骑电瓶车来不及刹车,迎头撞上了拐弯的煤场大货车,当场死亡——这些,是我昨天坐在出租车上听出租车司机讲的,这场事故造成了一时的堵塞,交警尚未处理好现场,只好封锁了整个路段,他于是带我从另一座桥绕过,再到市区。
听这件事的时候,我只是稍微在心里揪了一下,车祸猛于虎,的确如是。常常会在某些路段,看到一地碎屑,但没有血迹,这样的都不算大事故。但是,这个,我想象不出,会是怎样的场面,我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鲜血横流,可那是蕃茄酱做的。我不愿再想下去,只顾着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时至今日,地上干干净净,在这条路上,再也寻不到丝毫的痕迹,就象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照样车来人往,拥挤忙碌。路边有推着车拎着篮子在卖菜的大妈,我停下来,有新鲜的刚从地里采来的青菜大蒜,还有一些嫩嫩的野生马兰头。我想正好可以做一个我喜欢的无锡菜,青蒜炒马兰头。于是每样都买了些,到家时天已黑尽。
把饭做上,菜和汤一会儿也全上齐了,一家三口围坐下来,吃一顿家常的晚饭。一改往常的沉默和火焰气,这一日气氛好得有些异样。夫轻轻问我明天想吃点什么,他要给我买。我受宠若惊,接连这两日,我一到家,他都会笑笑地告诉我,呶,你喜欢吃的。象变戏法一样,又象是在预谋一场什么。他犯不着对我有这样的讨好——我内心惶惶不安起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说开来。先说他们单位有一个管人事的局长,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儿,今年31岁,从学校毕业后,做父亲的做了许多努力,终于安排她进了同一系统的一个下属单位做财务。我听到这里,心想,大概又是一个冗长乏味的故事,权当是下饭的一道菜吧,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他再往下说时,我夹菜的手不由得停住了,留在半空中——他说,没想到昨天中午,她在回家途中,路遇车祸,命丧黄泉。我问,是不是在中山路小铁路那儿?他说,是的。活生生的一个女孩子,见到人就笑,很有礼貌,常去夫的单位。夫说不久前还去送过报表,不久前还坐在一处吃过饭,说没就没了。夫说,倘是不认识的人,这种事一说而过,惋惜两声就过去了,换作这样熟悉的,一想起来,就象是用刀划过去一样,痛痛的一个血印子。夫又说,她那样急着回去,是她的爱人打电话催她回去吃饭,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家人都去找,结果找到的是一个噩耗。夫说着,有些哽咽……
如果这个世上真有一架时间机器,如果时光真能倒流,再回到昨天的那个中午,回到那件事的前一秒,我想,她一定没料到自己迎头要遇到的是一场灾难,这仅仅是意外。可是,就因为这场意外,她没有了明天,一个也没有了。她的那个今天,在她的生命里突然划上了句号。她的灿烂笑容,她的悦耳话语,她的蓬勃青春,刹那间在鲜血中定格。
我突然明白,夫对我的这些好,并非讨好,实是珍惜——这样想着,心里暖哄哄的,有泪涌上来。生命和时间一样不可逆转,我们一个个都脆弱无比,不堪重击。其实我们没有多少明天,也许就一个,也许哪天就没有了,但我们可以在今天的时候学会珍惜。明天无论我们在哪里,至少,今天是无悔的。(2008/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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