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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
我出生的年代,属于毛泽东时代,那时的口号是人多力量大,我家姊妹比较多,实属正常,按年龄二姐排在第二位。
二姐青少年时期,我们村上读书的人不多,尤其女孩子。做过教师的父亲,懂得教育的重要性,承受着极度贫穷,让我们都接受教育。二姐虽只有初中毕业,可在我们小村,算上文化人了。再加上二姐天生有副好歌喉,文革期间,流行大宣大演,二姐理所当然成了大队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听母亲讲,每次上级来检查,要背诵毛主席语录,都是二姐带头,别人跟着嚷嚷。有次二姐腿生疮不能走动,上级又来检查,没二姐领头,别人根本背不出,生产队长,专门找人把二姐背到现场,才应付过去。
二姐参加过文革时期的大串联,算上她年轻时代的壮举。和同学徒步至南京,一千多里路呢,本来二姐准备继续前行,怎奈同行一女同学想家想得哭,二姐被迫陪她回家,没能去北京面见伟大领袖毛主席,成了二姐心中永远的遗憾。
二姐长我近二十岁。几乎成两代人,我和二姐一起生活的时间,正是我懵懂无知之时。我模模糊糊记得二姐出嫁的情景,奶奶和母亲都抹眼泪。
二姐的婚事是父亲包办的,二姐的公公和父亲是结拜兄弟。公公离家出走闯关东多年,只剩母子三人,家境特贫寒,二姐夫那时是民办教师,每月工资仅有五元,二姐结婚后,过了十几年困苦生活。二姐夫属“老三届”的,文革中没有参加过高考,文革结束恢复高考,政策允许可以重新参加高考。二姐夫考取了师范,成了公职教师,那时国家工作人员工龄达一定年限,可以转家属户口,二姐终于苦尽甘来,柳暗花明,离开农村,去县城上班。
二姐是个充满爱心的姐姐。我常和妹妹说,二姐博爱。虽出嫁多年,常记挂父母、姊妹。我们的事情总是她操心。
我读高中,要去县城学画,往返乡镇、县城达三个月。晚上住二姐家。那时正值隆冬,一年中最冷的时间,二姐早晨早早起床,为我烧早饭。还做饼供我带回学校。我一般六点起床,二姐最起码也要五点起来,那可最是人贪睡的季节啊。
我和妹妹大学毕业前夕,二姐就先替我俩买了自行车。那时买一辆自行车基本上要余一年的工资。我们根本没能力买,若不是二姐提前帮我们垫付,我们只能步行上班。我上大二那年,爸爸出了事,三百元的学费还是二姐帮我交的。
除二姐之外,我们姊妹兄弟八个,都装在二姐的心里。她是我们的主心骨。谁有什么事,总喜欢找二姐,二姐总是有求必应。大哥生病在徐州住院,二姐一直陪到出院。大嫂病重到去世,一直是二姐在打理,时间长达半月有余,二姐为此憔悴了许多。侄子结婚,在家里办酒席,部分菜要提前预备,很多东西置于院中,已届花甲的二姐,熬夜看东西。
二哥主要收入靠种田,不仅种自己家的,还把村上别人不种的地捡来。每到农忙季节,二哥来不及收种,总喜欢找退休在家的二姐帮忙,二姐从不推脱。二姐已脱离农村生活许多年了,繁重的劳动,已不堪忍受。若是我,未必做得到。有次二姐和二嫂在田里劳动,遇到龙卷风,差点被卷走。
几个姊妹相聚,买东西,总是二姐抢着付钞票。母亲七十大寿那年。给从未过过生日的母亲祝寿。费用都是我和二姐出。
母亲身体不好,每次生病,总是二姐第一个到,或配药,或看医生。平时总是隔三差五去看母亲,给母亲买些爱吃的东西,买新衣服。有二姐的照顾,让远在异乡的我,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二姐个性较强,爱憎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父亲有外遇,二姐旗帜鲜明地站在母亲一边,把那女人视为仇敌,其强烈程度,甚于其他姊妹。
我来丹阳后,每次回娘家,第一站总是先到二姐家。二姐总是做好我爱吃的饭菜。二姐知道我爱吃桃、杏等水果,总买一大堆等我去吃。我返回,总到二姐家停留,二姐为我煮鸡蛋,洗桃子,用鞋刷把桃子上的毛,一点一点刷净,为我买好饮料,供我路上吃、饮。
有次我暑假回去,二姐买了好些知了。那时二姐家还没冰箱,二姐提前买了冰冻在别人冰箱里,取来烧给我吃。现在知了比较少,他们全家也难得吃到,二姐竟然一直留着,等我回去吃。
07年暑假回去,二姐提议探望居于山东的三哥。租了两辆车,很挤。二姐就蹲在车后面,硬是蹲了几个小时。我要换她,她怎么也不肯。我和妹妹可比她年轻得多啊。
已为人妇的我,每次回娘家,很想像少女时代一样,享受一下有现成饭菜吃的生活,可八十多高龄的母亲已无法亲做羹汤,只有在二姐家,可以美美地享受,享受二姐烧出的美食,享受二姐的好手艺,享受亲情的温暖。
二姐的家务活和她的个性一样强。二姐做事,总是又快又好。老公常说:“你若有你二姐一半能干就好了。”我烧的许多菜,都是二姐教的。尤其二姐蒸的馒头,又大又松软,一层一层,香喷喷的,我最爱吃了。常和老公说:“什么时候回去再吃二姐亲手蒸的大馒头。”
都说长姐比母,我们从二姐身上,享受到了很多母爱。
有这样一个好姐姐,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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