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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遭“化工炸弹”围城 工业事故多数被指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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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23 09: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
来源:经济参考报 2010年08月23日02:14
  大连输油管爆炸、南京“7-28”爆炸、数千化工桶冲入松花江……近期各地密集发生工业灾害事件。国家安全监管总局分析显示,我国工业灾害主要集中在石化、化工、冶金、煤矿和有色等几个行业。随着我国工业化水平的不断提高,城市中的工业危险源不断增多,一旦形成城市工业灾害,损失巨大。

  业内人士认为,城市工业灾害频发的背后,与一些工业企业尤其是化工企业布局或选址不当密切相关。深究其因,仍然是“带血的GDP”作祟,“萝卜快了不洗泥”造成安全防控出现疏漏。

  化工厂与居民区混杂凸显城市规划与发展脱节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院一名资深工程师,向《经济参考报》记者展示了发生南京“7-28”爆炸企业的位置,他说,不可思议的是,这家正在拆迁的化工企业恰好位于三块比较集中的居民区中间,装化工原料乙炔的储罐,跟周边居民区不足100米。这种建造格局的产生,当地城市规划部门难逃其责。

  当前,不少化工厂与居民区混杂在一起,被称为“放置在居民区的定时炸弹”。据统计,遍布各地的化工“定时炸弹”当用不计其数来形容。四年前,原国家环保总局的调查便显示,81%的化工石化建设项目布局于环境敏感区域,45%为重大风险源。“化工炸弹”围城之困,凸显城市规划与城镇化进程严重脱节。

  《经济参考报》记者了解到,南京“7-28”爆炸事故中,离南京工厂爆炸中心200米至300米处,就有一个家具大卖场,居民区、养老院、幼儿园和酒店,也“紧邻”爆炸中心。

  环保部下属机构一位专家指出,为把高危害性风险事故损失降到最低,石化基地一般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然而随着城区范围不断扩大,居民区已开始逐渐“包围”石化园区。例如,南京扬子石化、上海金山石化等石化企业,在其建设初期均远离中心城区十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以外,而目前居民区与石化工业区的距离有些已不足5公里。

  尽管工业企业为城市包围的状况有历史成因,但珠三角政经评论员金心异认为,这不能让政府免责。“城市在向周边蔓延的过程中,城市规划部门、工业主管部门应当提前着手,以企业搬迁、城区规划等手段避免在繁华的城区出现使用有毒有害、易燃易爆物品的工业企业。说到底,是政府在GDP崇拜下的短视,为追求城市发展速度牺牲城市安全。”

  金心异同时认为,上述情况反映出一些城市的规划缺乏前瞻性,城市规划水平有待提升。

  一些项目在规划阶段就临近居民集聚区。例如中国石油广西石化千万吨炼油项目。2008年广西钦州市出台的《城市总体规划(2008-2025)》,未能充分考虑石化项目对居民区的影响,在5至10公里内将建设3个集中居民区。

  重化工混乱布局折射“GDP”崇拜

  “其动力来源于能拉动GDP。”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周维富研究员说,有的时候,一两个企业和项目就能决定一个地方的命运,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地方政府出于财政收入考虑、政绩考核“引导”,都愿意发展产值大、税收高的重化工业。

  《经济参考报》记者了解到,近年来,中国各地化工、石化项目纷纷上马,大多布局在江河湖海沿岸和人口稠密城市近郊。目前,至少有数千家化工企业处在居民区包围中,或者城市饮用水源的上游。

  2006年中国化工、石化项目环境风险大排查的结果显示,总投资约1万亿元的7555个化工、石化建设项目中,81%布设在江河水域、人口密集区等环境敏感区域,45%为重大风险源。国家海洋局公布的《2009年中国海洋环境质量公报》也警示,辽东湾、莱州湾、长江口、杭州湾、珠江口和部分大中城市近岸局部水域等局部海域污染严重,而这些海域附近正密布着近年建成的大小化工园区。

  金心异认为,“千军万马争上重化工”,是一种脱离现实的产业布局方式,不但可能加剧重化工业未来更大的产能过剩,还给沿海生态环境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来自东部沿海的一名地方干部算了一笔账,“如果我们能启动上马一个年产钢千万吨的项目,建成投产后将年新增工业产值520亿元,意味着我市GDP翻一番。更为重要的是,将产生1.5至5倍的巨大拉动效应,带动与之相关的基础设施建设、上下游产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等近200种相关产业的发展。”

  知名媒体评论员秋风说,在“GDP”崇拜的影响下,有些地方政府明知道没有合适的土地去建设重化工业,但仍不顾对当地环境、居民安全造成的负面影响,执意上马项目。

  公共安全不能总是沦为“事后”

  金心异认为,地方政府要主动尽到“监管者”职责,而不能靠血淋淋的事故倒逼,让公共安全总是沦为“事后”的宿命,从而失去群众的信任。

  《经济参考报》记者调研发现,工业事故频频发生,也与政府监管和高危行业防控管理息息相关。金心异说,这些城市工业事故大部分是“人祸”,直接起因是高风险行业忽视风险、盲目追逐利益而缺乏安全意识,但在对这些高风险行业,有关部门却并没有发挥应有的的监管作用。

  南京“7-28”爆炸事故发生后,当地政府在新闻发布会上解释说,在开挖之前,代表政府一方的迈皋桥街道以及原南京塑料四厂人员,都曾警告拆迁者地下有丙烯和煤气管道。在实际的开挖中,丙烯管道的所有者南京金陵塑胶化工有限公司,还派出生产经营部一位副部长到现场指导。

  当地一些群众、专家反驳说,既然政府事先对野蛮施工的拆迁方进行过“警告”和“指导”,悲剧为什么还会发生?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说,政府监管流于形式。

  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近日发生的“松花江化工桶”事故中。《经济参考报》记者了解到,2005年松花江污染事件之后,让松花江休养生息的说法,屡屡被当地政府提及,国家环保部在此次事故通报中指出,永吉经济开发区地处吉林市饮用水源江段上游,“选址不合理”。但近四年来,永吉县反而派出更多的招商队伍,为永吉经济开发区的建设提速。

  深圳市社科院院长乐正教授说,为了顾及经济利益,地方政府往往在环境政策调控和监管上容易出现失灵或部分失灵的状况。

  政府监管失职的背后,到底是什么?知名媒体评论员秋风认为,一些地方政府给予了企业特权,其中包括了环境特权,实际上是政府在放纵企业,其结果是企业丧失了对社会责任的担当。

  每个月至少10起?城市工业灾害事故正密集发生

  专家认为,对城市威胁很大的工业灾害目前还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甚至缺少必要的评估。

  每个月至少发生10起工业事故

  近年来,我国各地工业灾害事故频频发生,特别是今年以来已连续发生多起严重污染环境、危及人员安全的事件。

  7月16日,大连输油管道爆炸引发火灾,数万吨原油入海,危害到当地的渔业和养殖业。7月28日,吉林市永吉县两家化工厂的7000多只原料桶被冲入松花江,引发水质污染的化工危机。同一天,因盲目施工,南京发生丙烯管道爆燃事故。时隔一天,广东东莞发生人为偷排氯气事件,经下水道挥发近1公里远,数万人险遭毒害。

  据《经济参考报》记者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造成巨大社会影响的工业灾害仅广东、江苏、吉林等省就远不止于此。1月17日,吉林市龙潭区的吉星化工厂发生火灾并引发爆炸,百余辆消防车历经2个多小时才将火势扑灭。2月,苏州联建科技出现员工集体中毒事件,134人受影响,其中40多人住院治疗。3月18日,广州黄埔石化总厂发生重大火灾爆炸,一度引起周边群众恐慌。

  事故频发暴露出我国工业灾害问题比较突出,形势较为严峻。国家安全监管总局分析显示,我国工业灾害主要集中在石化、化工、冶金、煤矿和有色等几个行业。特别是石化行业,具有生产工艺复杂多变,生产装置大型化,过程连续化,原材料及产品易燃易爆、有毒有害和易腐蚀等特点,其事故发生往往会造成人员的重大伤亡或环境的严重污染。

  根据环境保护部门提供的最新报告,今年上半年,我国每个月至少发生10起导致严重污染的工业事故,这比2009年同期增加了近50%。

  老工业区逐渐城区化使危险系数加大

  “南京‘7-28’爆炸如果不是发生在市区,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就会大大降低,引发社会恐慌的程度也不会如此严重。”江苏省安监局一位工作人员对《经济参考报》记者介绍说。

  近年来,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城市不断向周边蔓延,不少原本处在城市边缘的老工业区已逐渐被城市包围。近期发生的多起事故,已凸显当前工业灾害日益城市化的新特点。

  发生南京“7-28”爆炸的南京原塑料四厂位于栖霞区所辖的迈皋桥地区。在这次发生爆炸的南京原塑料四厂周边,早在10多年前集聚着多家化工厂和地板厂、石料厂、液化气厂、加油站等。而这些工厂均是30多年前才陆续兴建的,那时迈皋桥地区还是一片农村景象。

  随着南京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皋桥地区的工厂被政府陆续外迁,兴建了大量的居民小区与商铺。正是这样的历史变迁,使得由化学原料输送管道盲目施工引发的南京“7-28”爆炸发生在了人口密集的市区。

  上海是我国人口高度密集的特大城市,市区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为2至3万人。然而,由于城市扩容,目前上海仍有不少危险工业企业留在市区,并与居民区混杂,甚至有的工厂设备陈旧老化。

  据有关资料显示,上海市生产或生产中使用有毒有害、易燃易爆危险物品的单位就有15000余家,还有相当数量的有毒有害物质经铁路、公路、内河、海运等不同的运输方式运抵上海,在上海中转或贮存,这无疑使上海发生工业事故的危险性和可能性增大。

除去经济损失,还带来社会恐慌

  南京“7-28”爆炸时,身在办公室的柳金强亲眼目睹了破碎的玻璃擦身而过。事故当天,他就放下手头生意驱车赶回了浙江老家“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故,还是离开一阵再说。”柳金强说。

  不同以往的是,城市工业灾害除去企业自身损失,往往会给周边的居民造成巨大附带损失。这种损失如何善后,成为摆在眼前的一道难题。

  南京“7-28”爆炸后,《经济参考报》记者在现场看到爆炸点周围大量房屋门窗尽损,有的甚至墙面龟裂,一些商铺的广告牌已被气浪冲击得面目全非,室内一片狼藉。

  大连输油管爆炸事故中,数万吨原油入海后对当地的生态环境造成巨大破坏,目前清污费用及对养殖户的赔偿就高达数亿人民币,而这一事故对大连旅游业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

  除去经济损失,城市工业灾害产生的社会恐慌同样值得重视。

  吉林市市民孙凤侠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在近五年来,因化工污染经历了几次恐慌。2005年,吉化双苯厂爆炸后,她的弟弟再也不敢回自己位于化工区附近的房子里居住,在姐姐家里住了小半年,后来把房子低价处理,又在市区内高价买了一个房子。

  “高损失性是城市工业灾害不同于普通工业灾害的一大特点。”吉林省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所长孙志明说,“近年来,城市灾害系统中自然灾害己引起社会关注,但对城市威胁很大的工业灾害却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甚至缺少必要的评估。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正面临着发达国家经济高速发展中所经历的城市工业灾害高发之苦。事故不遏制,国家形象、城市形象、劳动者社会地位和健康无疑将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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