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时光的门口——怀想

错错

坐在时光的门口——怀想

      又是新的一年开始，在我的记忆里，每个元旦都是那么寒冷、那么萧瑟、那么孤单。从哪一年开始？又到哪一年可以结束？

      我还没老，心中已盛了许多回忆。如果这些回忆能让我充满快乐，充满恬静、充满温馨，就算有一点点伤感也是生活的色彩。那么，为什么我还要堵塞那条回忆之路呢？

      和母亲并排站在衣柜的镜前，我似乎比她高出了一些。这让我有一丝惊讶，从小到大我为没有遗传母亲那高挑的身材而暗自遗憾。塌鼻梁、矮个子乃至走路的姿势都来自父亲的基因。容貌上的缺点，多多少少让我觉得自卑。

      小时候，母亲站在灶台边炒菜的时候，我总会站在她的身后，悄悄踮起脚尖，盼望长到和母亲一样的高度。但结局是如今我的女儿都快赶上我了，我依然没能追上母亲的个子。此时，母亲的腰身已不再挺拔了。椎间盘突出使她佝偻了腰，软曲了腿，行动也不再灵便。花白的头发显示着岁月辗过的年轮。她自我解嘲道：“我现在跟你外婆一样，老了。”我腰身挺直着，却永远也不可能为此时比母亲高而感觉欢喜了。此时的我，是不是正是母亲30年前的模样；而30年后的我，也许就是母亲现在的这个样子。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母亲把柜子里的新被子一条条捧出去晒。因为我刚来时说要住在家里一晚，这个房间好久不住人了，铺也没有。看着她忙进忙出的，我竟忘了给她帮忙，只知道说：“那我们晚上就回去吧，省得您麻烦了。今晚睡一次，下次还要洗。”“本来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只有你们回来了才拿出来盖。今晚睡一次，过年不还回来吗？”我便不再言语。一年365天，回来的次数是有限的。逢年过节，还有暑假，加起来不会超过7、8次。倒是父亲有事没事，隔三岔五地去看看我们。我没有理由强调我的忙和累，不管怎样，他们是能够理解我的。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我变得懒惰了。我把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在我女儿身上，她却时常令我感觉愤怒和迷茫，无奈的时候只求她能快快长大。

      我带着女儿走在田间的小路上，麦田里残留的稻草根侵略了我们的视野。小麦只是忧郁地慵懒地透出了一点绿色，油菜在这个冬季里也朝气不足。树光秃秃的，池塘里结着薄薄的冰。给我的感觉除了“荒凉”还是“荒凉”。这条路一直通向母亲的菜地，从小我就认识、喜欢走这条路。

      我上小学的时候，农忙时，哥哥在家烧饭，我就背着篮子到这里摘菜：夏天是苋菜；秋天是青菜。每当我摘了一篮子菜回去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我喜欢和伙伴们一起或者一个人去割草。开始割不到草的时候，就用树枝撑在篮子中央充数。后来有了割草的经验，就再也不用做那样的小动作了。我从来就不觉得割草是件苦事，相反却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人多的时候我们一边割一边做游戏，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静静地思想。我会自己在心里编织一个又一个故事，把自己当成故事里的主角，悲的喜的、哭的笑的，以当时的年纪心智来感知来认识。虽然到今天我已全部忘了当时故事的内容，但永远也忘不了其中的乐趣。放学后和假期里割草，养活了我家的几只羊。每到年终岁底，母亲利用卖羊得来的钱，为我做了新衣交了学费，我那成就感就油然而生。尽管家里并不缺少这点钱，我掌心里的老茧褪了一层又一层，但让我体会到的是劳动的乐趣、自由的乐趣和想象的乐趣。

      看着身边的孩子，我向她娓娓诉说着这些往事。她睁大了双眼：真的吗？是真的啊?她有十岁多了，有许多人疼爱，有许多人娇宠。假期里竟常常被孤独和无聊围绕，离开了我就感觉无所适从。口里念着歪改的古诗，玩电脑游戏茶饭不思，多了零食，少了运动，动不动爱发臭脾气。她怎能体会我们当时的乐趣呢？当然，我有时也不能体会她的乐趣。似乎又要话不投机了，幸亏冬天的田野里不仅仅是只有一种颜色，还可以看看母亲菜地里可爱的白菜、圆润的青菜、今年特俏的大蒜。她没有必要陪着我忆苦思甜，我母亲说：“她还小，不懂这些。”我只能想：“也许以后会懂吧。”

      若不是昨晚答应朋友今天去拍一些照片，我不会积极地去外婆村上。我带着侄子和女儿一起来到外婆村上，我们都估计她会在麻将桌上。偏巧的是，她家的门是虚掩的。两个孩子轻易就推了门进去，外婆先是看到他们觉得十分意外，然后看到我就是惊喜了。

      外婆住在老屋里，古老的巷，房子已不完全是老房子了。依然有三五成群的中老年妇女坐在巷口晒着太阳，织着毛衣，聊着家常。她们看见我来了，认识我的热情地叫着我的名字，不认识我的在偷偷地问着旁人我是谁，然后低声地说我都这么大了，估计女孩子也是我家的。我礼貌地朝她们笑笑，这样的场景N年前就有了彩排，岁月的年轮把我推到了中年，她们也老了。
外婆的一间房子是舅舅们给她修过的，灶、桌、床全然敞开在我们的视线里。凳子上、地上摆放着她做花的彩纸，屋子里凌乱不堪。我只能站着大声地跟外婆说话，她耳朵不好，却又很想知道我的一些现况。说着说着，她开始为找不到一张可以让我可以坐的凳子而局促，看着两个孩子她又坚持要到小店买东西给他们吃，被我拉住了坐下来继续她手上的工作。我说我就是来看看她，她显得非常过意不去，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做太外婆应该买东西给他们吃。

      外婆一向心灵手巧，在我有记忆的时候，每年的冬天她都会做花，就是农村人贴在灶台上的灶联。寒冬腊月里，我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外婆的巧手剪剪贴贴。剪花是花，剪叶则叶，“福禄寿喜”个个姿态不一，非常羡慕。她很耐心地教过我，我也学会了，现如今全还给了她。夜深了，我在充满纸屑的床上睡着了，又醒过来，继续睡。外婆做好了灶联有时会带着我走街穿巷叫卖，两三毛钱一个，人们图个吉利，往往供不应求。能卖上几十块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但那时，却是外婆最悔的时候，因为她爱打牌，在牌桌上消磨了太多的时间而失去了生意。每当这时，她都会对自己说：“明年多做点，明年早点做。”这不由让我想起小学课本里学过的寒号鸟，这只是她的一个愿望罢了。

      我是外婆唯一的外孙女，她是最疼爱我的。我的三个表姐妹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得到过像我这样的优待。她把好东西留给我吃，买衣服给我穿，我即使惹得她生气也舍不得打我一下。她出去做工、打牌、到亲戚家去都喜欢带着我，在我眼里外婆是最和蔼可亲的。我就是不跟着母亲也愿意跟着外婆，这很让我的表姐妹们吃醋。我长大了，也懂得了回报，这点是外婆最有幸福感的。

      过了年外婆就89岁了，按农村的风俗该为她庆祝90大寿。儿孙们都有这个意思，她因为失去了我的大舅舅和大舅妈晚辈不全而坚决不允。小舅家的新房宽敞明亮，她也不愿去住，一个人住着老房自由自在。就拿她正认真做的灶联来说，现在还有多少人时兴这个？每个晚辈都劝她大冷天不要冻坏了手，她的心中却满怀憧憬，乐此不疲。可是，外婆毕竟老了。我总有隐隐的担心……

      当我再次回到母亲家的时候，新年的阳光依然温暖地照耀着大地，我静静地坐在门口。两天的休息时间悠然度过，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污染，重拾一片心灵的净土。脑海里掠过一些人一些事，在闪耀着点点金辉的记忆之河流淌。这里的空气很清新，这里的环境很静谧，这里的人很安详。时光流转，青春不在，虚度的时候，才惊醒内心的惶恐……

错错

静子

如此怀想后,没有错的地方,只有感动和伤感!!

柴红

我想让时光留住对你的眷恋，我知道有一种爱意流淌在字里行间，零零散散的时间，零零散散的文字，母亲、外婆、还有我，还有女儿，都是被或者曾经被时光照耀过的一些风景。

庆仙

儿时的冬日地是冻的，枯树杂草的叶子上有白霜；放眼望去，枝枝桠桠，偶有鸟飞过。就这样的时光，怎么也不能倒流。我们也会像妈妈、像外婆一样老去，装满了了在门口的时光。

萍水相逢

古老的老巷，熟悉的老屋，白发的老妪……记载着：善良和朴实！

行吟游子

每讲到一声外婆，就是那时光回溯，就是岁月悠悠，就是慈祥与关爱。我曾在香草河的班轮上，看见外婆在岸上向我招手。

打雷闪电

我好喜欢你拍得这张照片！

沙子

错错的怀想也激起了我的思绪，每次回老家，喜欢去田野走走，看看；
儿时的回忆随着鸟语花香，泥土的气息一起放飞快乐的心情！

萍水相逢

错错的怀想也激起了我的思绪，每次回老家，喜欢去田野走走，看看；
儿时的回忆随着鸟语花香，泥土的气息一 ...
沙子 发表于 2011-1-6 10:19

生出相同的记忆和感受，然后让躁动的心情和紧张的生活冷一冷静一静，然后，再想一想，是否还有一些被遗弃的美好事物值得我们回眸与珍惜。因此，我有理由相信，错错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温馨与感动。

萍水相逢

如今，终日要应付工作、生活，忙碌于城市大街小巷，乡村在我们的视线里已经渐行渐远了，那些创造了乡村生活、铸造了乡村人文性格的乡村文明依然让我难以舍弃。感谢错错把那些浓郁的乡情、生命的体验表述出来。

叮当猫

跟着错错，一起怀想

柴红

跟着错错，一起怀想
叮当猫 发表于 2011-1-6 13:40

    跟着错错，一起坏想！{:1_237:}

空中飞虹

这个怀想真广阔，四代人，齐集时光隧道，不一样的生活，不一样的感受。

雨妃

今天才看到这篇美文，真是我的失误。我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外婆，改天，我也为外婆写点什么。问候作者！

书中浪子

怀念儿时欢乐的时光！{:1_237:}

萍水相逢

今天才看到这篇美文，真是我的失误。我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外婆，改天，我也为外婆写点什么。问候作者！
雨妃 发表于 2011-1-6 14:30

    期待雨妃的怀想！

柴红

今天才看到这篇美文，真是我的失误。我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外婆，改天，我也为外婆写点什么。问候作者！
雨妃 发表于 2011-1-6 14:30

    期待美文！

南辕北辙

回复 2# 错错


我就坐在这一泓水前，傍一束衰草，静静地读，静静地想，静静地淌一湾宁静......

柴红

回复
我就坐在这一泓水前，傍一束衰草，静静地读，静静地想，静静地淌一湾宁静......
南辕北辙 发表于 2011-1-8 11:32

    诗人看到的PP都是活动的诗哦。。{:4_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