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
天气晴了太久,人开始不安起来——总会有一场风雨要来,来也是一场大雨。
这不,昨天就霹天盖地地来了。先是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再就是电闪雷鸣地吼叫一番,都是吓人的阵势。不过是一场虚张声势的动静,大水泼下来后,路潮湿了,树叶被洗得发亮,一切又归于安宁。今早起来,天还意犹未尽地飘着微雨。爱爱穿了那件蓝底碎花的裙子,光脚套上凉鞋。这是爱爱最喜欢的五月。春天还没走干净,夏天却悄悄捷足先登了。穿连衣裙和光脚穿凉鞋对爱爱来说,都是极其幸福的事。爱爱的幸福就这么简单。
出门的时候,懒得带伞。抱紧自己的手臂,走在微雨的清晨的路上,长长的头发象雨披那样披散下来,挡住了不少探过来的小雨珠。裸露的手臂和腿上的肌肤,被小小细细的雨丝轻轻啄着,象是无数的小嘴不停地亲吻过来,湿湿的,痒痒的,爱爱笑起来。一些撑着伞走路的人回头看了看爱爱,那眼神分明是疑惑的,他们哪里会懂得爱爱的这种快乐?
爱爱有个大名,叫作林唤爱,小名才叫爱爱。妈妈当初给她起这个名字,想必是希望给她最多的爱,希望她得到尽量多的爱吧。可是,往往,叫富贵的人不一定富贵,叫得福的人不一定能得到幸福。爱爱常常无端生恼,看不到自己手里的爱,爱都是长了翅膀的,抓不住。可是,爱爱不会轻意死心,她在心里置了一口大缸,一旦有爱的影子出现,就拼命捞了来存进缸内,用时间来发酵,久之,就有醇香挡不住地飘散开来……
路过小区的菜场,爱爱停下来,到熟悉的那家,想买两根黄瓜做早饭。才走到门口,一个穿着白衣粉裤胖嘟嘟的宝宝,不会超过两周岁吧,刚刚会走路的样子,睁着两只亮汪汪的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象是在练习刚学来的一个词。“阿——姨——,阿——姨——,阿——姨——……”他不停地在那儿重复,爱爱能听清他是在喊阿姨。爱爱走进去,他仍跟着爱爱喊。爱爱基本能确定他是在喊自己了。蹲下来抱抱他,问是谁家的宝宝。里面一位坐着摘菜的老妈妈笑咪咪地说:“宝宝乖!”想必是他的奶奶吧。
爱爱也向她笑笑,说:“这孩子真可爱!”
卖菜的是一对夫妻,虽说不是亲戚,可在这儿卖菜也近十年的时间了,早已经如近邻般熟识。卖菜人家的老婆,尤其热情,她一边给人家称菜,一边对爱爱说:“你别看他小,他拎得很清呢。叫我就叫大妈,喊我家他却喊爷爷,喊你就是阿姨了呶。”爱爱听了,暗暗地心花怒放起来。卖菜人家的老公顶多也只四十出点头,卖菜辛苦,皮肤黝黑,胡子也不勤剃,乍一看,比实际要老许多。
爱爱挑黄瓜的时候,小家伙仍围着爱爱转,口里念念有词,仍喊着阿姨。爱爱的心都要被他叫得化掉了,恨不得掏些棒棒糖冰淇淋出来给他,可是这大清早的上哪找这些啊。只好把手里的挂在钥匙上的一只小猴子给了他。小孩子对新奇的东西容易产生好感,他不叫阿姨了,开始玩这个皮制的小猴子。奶奶示意他不许拿别人的东西,他果真领会,玩几下又恋恋不舍对爱爱喊阿姨,意思仿佛是要谢谢她,可是他不能要这个,因为奶奶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爱爱蹲下来,看着他乌黑发亮的眼睛,从里面,能照得出自己的蓝底碎花裙子。
孩子的这双眼睛,仿佛挂在心间的一面清澈湖水,爱爱醉得跌进了湖底。是谁说的,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一瞬间的功夫,爱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想起了汶川地震中的那些过早凋零的花朵。每个孩子都是天使,有的飞在人间,有的飞向了天堂。
拎着黄瓜出来的时候,宝宝站在门口目送爱爱,爱爱再回头的时候,他仍那样站着,眼神里充满了不舍。爱爱不确定他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自己这件蓝底碎花的裙子。在这个微雨的清晨,爱爱闻到了生命的芬芳。
雨仍不紧不慢地飘着,雨里的一切都是朦胧的。如电影里的特写镜头,那些过往的车,那些林立的店面,那些沉默的树,都只是道具,空蒙的世界里,只有爱爱穿着蓝底碎花的裙子,光脚穿着凉鞋,在潮湿的路上,走着,走着……
明天,爱爱会去孤儿院,看看那里的孩子,在六一节还没来的时候。(2008/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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