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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糊涂笨笨 于 2011-6-7 21:31 编辑
鲁迅听说自己的文章将被人世间的教科书消除,大欣慰而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推推到沙滩上。我之搁浅,必是当今中国涌出了大批的新秀文豪!开心啊开心!便邀了闰土来喝茶品烟庆贺。
闰土却说:“迅哥儿你搁笔多年,又修身养性,不问人间时事,多有不知啊!我终日在外奔波,却是听闻一些的。”
鲁迅疑惑:“你又知些什么?”
闰土道:“你的文章是被废弃了,可《论语》却红火得很啊。不但教科书上,还有个《百家讲坛》天天说呢,早几天,孔子的塑像还上了天安门广场!”
鲁迅道:“哦?这是为何?要说时代高速发展,我的过时了,他更比我早过两千年哩。莫非又有帝王复辟?”
闰土道:“这倒没有,还是社会主义中国。原因么,我念书少,却是不懂得。”
鲁迅虽是文豪,还不是圣人,不免惑而奇之。待闰土走后,便寻了几位智识的朋友来问,竟都说不晓得究竟,只道:今天天气。。。。。。哈哈。。。。。。
鲁迅就有点忿忿。虽说潜心休养了七十多年,骨子里的斗志总还是存有的,便想:既然都说不知,何妨就问那圣人孔丘去?!
就来到孔家大院,门开着,才要进,忽地站出个衣冠楚楚的猛人,拦住,冷笑道:“你曾对家师多有不敬,今来此作甚?”
鲁迅呵呵冷笑:“阁下莫非就是宁死也要整理好帽子的子贡?三人行,必有我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今有惑,前来不耻下而上问,如何?”
子贡正在木讷。孔子自内闻声迎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与小鲁虽未谋面,闻名久矣。”当下喝退子贡,吩咐备茶,自携了鲁迅的手登堂入室。
鲁迅性情中人,也不寒暄,径直问疑。孔子呵呵道:“这个问题简单啊!我的论语是经典的,你的文章是流行的。经典的历千年不朽,流行的终归会过时呀!”
鲁迅道:“我用笔做标枪,一心刺破黑暗,挑出光明,唤醒民众,如何就过时了?”
孔子道:“问题就在这呢,现在世间完全光明了,完全和谐了,你的标枪还有何用?再乱挑乱刺,岂非是鼓动作乱,制造恐怖?那么,怎可留你?”
鲁迅道:“那你的儒家文化呢?忠孝仁礼,看似句句真言,然秦皇一统源于法家,及汉武,尊您为圣,以为治国之本。未几,王莽出,魏晋生。以后朝代,仍奉您为圣,结局却莫不如是。甚至泱泱华夏,还得靠文盲蛮荒的蒙古、满族的铁骑来践踏洗礼,而元、清本来彪悍,列国莫不仰视,唐宋且不可与论,却正是慕儒图雅,贪欢好靡,失了热血,忘了自由,从而颠覆!儒家文化,治国抑或误国?”
孔子道:“此论虽有理,却更失偏颇。儒家可以治学,安身立命,也可以治国安邦。你只看颓败,可各朝也有盛世啊!儒学,只是一门学问,学了,未必会用;用了,也未必就用的对!关键在人啊。”
鲁迅道:“儒学作为个人修身求知,可以。而要治世,只有一种情况下才有可能。就是君王、士大夫、百姓共学共用,缺一不可!但这又需要何等的富强作基甸?何等的民主和自由为动力?而如果真具备了,儒家学问又不过只是一种休闲情趣了,不会比别的学派高明一分。治世,本就该是百花齐放的舞台。不具备以上条件而强以儒学为尊,充其量不过是挠痒痒的抓挠罢了,一弄不好,还会变成蒙汗药!”
孔子击掌赞叹:“说得好!不想我历经两千多年才悟明白的事,你一眼就看穿了!诚然,君王孤行昏聩,其下何用?士大夫唯利是图、营私作奸,其上、下又何用?百姓衣食不安,居无所,行无力,自顾尚不暇,谈何忠孝仁礼?”又道:“世间尊儒家士大夫或德望长者为夫子。‘夫’者,破天也。但真能高过天么?只要惹得天子一怒,夫子的脑袋就危险了,比匹夫还不如!所以在天子面前,夫子必须是孙子。但他们又怎么甘心?便去竭力教化匹夫,让成为儒民,也就是自己的孙子!而这教化,往往断章取义,肆意歪曲,其中以董仲舒的‘三纲’为最!他们根本不是儒家,更不是君子!是打着儒家幌子的权谋家!恶意地利用着,亵渎着我所开创的儒学。所以如你所言,两千年来,儒学在国事中只是充当了抓挠,甚至是蒙汗药。这也是我最痛心的所在啊!”
鲁迅长叹道:“这也是您之所以‘经典’的根源吧。”
孔子唏嘘:“我生前志在立学教人,播仁部礼。这样的经典非我心愿。人性本善,心却无常!唉。。。事实上,你我的学问都不是真正的经典,只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哦,那世上还有经典么?”
“有!有两部。理论上的叫《圣经》,西洋人杜撰的;现实的却是在中国,作者还是你同代人呢。”
“是谁?!”鲁迅大惊。
孔子幽幽道:“李宗吾——‘厚黑学’!”
鲁迅肃然,静默片刻,转身就走,孔子不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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