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芦花荡 于 2011-7-14 23:37 编辑
芦花荡里的龙虾
夜幕降临,城市的中心,华灯初上。东进大酒店的香港厅里,铺着猩红的地毯,柔和的灯光下,一张大大的圆桌,四周是正襟危坐的食客。
我和我的伙伴们一起被拌上红红的辣椒汁静静地躺在一只青花瓷的海盆里,被高挑的盘着仕女发髻的服务员端上了餐桌。立刻,餐厅里便飘溢出一阵阵含着辣味的清香,那是我们鲜嫩的肉体在佐料的催化下散发出来的体香。在端上餐桌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听到那滋溜的咽口水的声音。
我和我伙伴曾经生活在芦花荡里,那里有朗朗的明月,和煦的清风,清清的湖水,荡漾的浮萍,摇曳的芦苇,金色的沙滩,悦耳的蛙鸣。当我们还是小小的虾米时,我的亲们被鱼类两栖类吞噬着,虽然后来它们的仔们也被我们撕裂吞食。我们的生命力并不顽强,在弱肉强食的芦花荡里,我们只能凭借着繁殖的数量取胜。初时的我们,身体是透明的,和水一样的颜色,这使得我们能够很好地躲过了一次次的天敌的偷袭,我们一曲一伸地嬉戏在芦苇荡里,穿梭在芦苇间,享受着芦花荡里的明月、清风、蛙鸣。渐长渐大,我们四处觅食着漂浮在绿萍间的或者淹没在淤泥里的动物的腐肉,清洁着芦花荡里的水。我们赖以保护机体的硬壳一次次地蜕换,当我们渐渐成熟时,硬壳蜕换的周期也越来越长,颜色也开始变得深一些,但我们化腐朽为神奇的肚肠因为需要排泄污物而显眼地呈现着黑色,而这在食客的眼里成了他们的麻烦和不满。凭借着坚甲长鏊,我们的个子虽不起眼,却也能在芦花荡里逍遥自在地生活着。
被一张大网捕捞上来后,我们被倒进铁皮的大水箱里,挨挨挤挤的,做着无奈的挣扎。被清洗后的我们被倒进了咕咕冒着水蒸气的大锅里,软须不再摇摆,长鏊停止了挥舞,硬壳渐渐泛红,躯体成了弯弓,锅里的一切生命都已结束。
而今,我被戴着薄膜的手抓进食客的盘子里,被剥开盔甲,就如被剥开的荔枝一样,呈现在食客眼前的是鲜嫩、雪白、泛青、冒着青烟的美味的肉体,一如十八初长成的处子。我们已无羞涩可言,也没有了被撕裂的疼痛,因为,我们的生命已经结束。
没有怨言,没有遗憾,没有荣耀,没有得瑟,因为万物皆有生死。既然我们是龙虾,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成为东进的毛胡子龙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