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记忆中的酒香(刊登初三玉乳泉)

华音

        儿时的记忆里有一个白色的塑料壶，神秘地站立在碗柜旁的矮脚凳上，因为奶奶的常常擦拭而保持着一尘不染的高雅姿态，骄傲地睥睨着油污遍布的厨房墙壁。那是我童年时的禁区，每当我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近它，爷爷便会把我喝止。可是我知道的，每到逢年过节或有好事发生的时候，爷爷便会洗出发那个珍藏多年的大海碗，把壶里的如玉液体倒些出来，就着花生米慢慢坐喝。隔些时间壶里渐渐空了，爷爷便坐立难安起来，直到门外传来悦耳的音乐声，夹杂着小贩热情的吆喝，才喜笑颜开地拿了壶出门。小贩的桶真大，可以坐得下一个小小的我了。只见他拿个勺舀啊舀，把散发着同样芬芳的液体倒进小小的壶口，阳光便在这晶莹的线上凝成一道小小的虹。
      长大了一点儿，我知道了爷爷常喝的东西叫“酒”。还记得他六十大寿的时候把我抱在膝上，用筷子蘸着碗里的酒让我尝。我伸出舌头舔舔，大叫“太苦了”。爷爷便幸灾乐祸地笑，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干，刮着我的鼻子：“长着酒窝不会喝酒，真羞！”
      再后来那个像天鹅一般优雅地伸脖的白壶消失了，突兀得如同出现时一样。一个箱子取代了它的地位，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玻璃瓶子，大多是绿色，还有些是黄色和透明的。每当亲戚团圆时，一只只手拿过一个个瓶，瓶口在凳子边沿一擦，“砰”的一声，白色的泡沫便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然后饭桌上就响起了喧喧笑语声和杯筷磕碰声，屋里仿佛一下子升高了好几度。我总是缩在板凳上晃着腿，不明白这种“苦”饮料有什么好喝的。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挚而温暖的笑意，让人心里涨涨的微微泛出幸福的味道。这就是觥筹交错了，我默默想。
      爷爷走后家里平时便不再时时备着酒了，厨房里一下子空了一小块，却好像有风从不知何方漏进来，轻声地唱着寂寥的歌。偶尔有亲戚送来的包装精美的酒盒也被塞到床底，跟几桶澄黄的食油共处一隅相亲相爱。家里少了某种近似丰收的味道，浓缩后的粮食芬芳和油烟混杂的奇特香气，慢慢变淡消失了。
      偶尔父亲在外应酬完醺醺而回，红着脸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如铜铃般瞪着，像个大号的娃娃。成人世界的交流是离不了酒的，在酒桌上两个红着脸的陌生人可以飞快地变成推心置腹的朋友，共享儿时尿炕或是打破窗户的糗事。会喝酒就像拥有了一张写着“豪爽”的通行证，不仅会成为酒桌上众人的焦点，更变为一种尊严的证明了。慢慢的，父亲也会在闲适时小酌一口了，配着对门小铺里卖的卤菜吃得有滋有味。此时他用的是玻璃杯了，那个大大的海碗也许已在某个角落布满灰尘。空气中的酒香更浓郁精纯了，一丝丝的带着浅浅的甜。
      再次亲身接触酒就到了高中毕业聚会的时候，相处多年的同学一下子像被打乱的拼图一般散落到了大江南北。饭桌上气氛有些萧索，我的眼前像被一层薄纱笼着似的模糊。不知谁拿走了我的果粒橙又是谁塞进来一杯晶莹的液体，不由自主地仰脖喝下去，蓄了许久的泪就落了下来。奇怪极了，十几年来对酒抱着质疑的态度敬而远之，脑海里还留着那时苦苦的印象，现在喝进去却不再抗拒，甚至有畅快的感觉微微泛出来。看着旧日的同学相互碰杯，几个活泼的男生拿着瓶子对吹，有的已经涨红了脸，东倒西歪了。突然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从心里升腾起来。我想起了爷爷大笑的脸，想起从小到大亲人团圆的场面，想起老屋旁那一片竹林和大块金黄色的稻田。那里的空气里总是带着清新的味道，混着淡淡的油菜花香。想回老屋看看了。
      怪不得了，中国人对酒是如此的热爱又崇敬。它承载着离散的眼泪，酝酿着分别的叹息。它又伴随着团圆的欢笑，传递着聚首的热情。它可以使人迸发出无尽的欢，让人忘却凛冽的愁。不由轻声吟起那首《酒德颂》：“……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华音

初次发帖，请各位前辈们多多指点，谢谢！{:1_474:}

萧若秋

和爷爷喝酒充满了温情的回忆，很好

梅开五福

华音好手笔！

daily

欢迎原创来了新人。
酒真是一个好的载体。

书中浪子

好细赋的笔法!{:1_192:}

芦花荡

我倒觉得我是该好好学着喝酒了！

毛毛

梅开五福 发表于 2011-10-13 23:11
华音好手笔！

确实好手笔。

萧若秋

欢迎新人

gjh198911

很温馨哦 爷爷喝酒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