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那些事——1916，袁世凯之死

山中过客

摇身三变

  自1911年借武昌起义之机而东山再起之后，袁世凯为个人的权位，可谓摇身三变。

  第一次，是从袁世凯复职至清帝溥仪退位的三个月期间，他对南方的革命派的策略是采取“养寇自重”的被动守势。

  但是对满族亲贵，袁世凯则采取极有技巧的绝对主动，以达其逼宫篡位的目的。

  第二次，是自民国元年袁当选第二任临时大总统之后，直至二次革命爆发的一整年时间里。

  在此期间，由于对现代的政党政治无经验，袁采取观望姿态。革命党人的气焰甚高，甚至邀请袁世凯宣誓入党，袁也只含笑婉拒。

  第三次，则是在袁孙正式决裂之后。此时，袁世凯对付民国时代党人政客的本领，大有进步。

  袁世凯以枪杀张振武而笼络了黎元洪，弄出革命派第一次的“宁汉分裂”，搞垮了二次革命。

  他甚至学会打统战，不但把“敌人(孙中山)的敌人”，如保皇派的梁启超都统了过来；也把“敌人的朋友”，如蔡锷，也拽了过来。

  袁世凯知道孙中山那时已经控制不住国民党了。

  因此二次革命之后，袁就“对人不对党”地发出拘捕孙文、黄兴、陈其美等“乱党”的通缉令，说他们煽动叛乱，破坏统一，还有贪赃枉法。

  最后一条是专指孙中山所主持的“全国铁路总公司”的。

  孙中山出任铁路总公司总理的月薪是三万元，而铁路一寸未建，其他账目也纠缠不清，报销不了，弄得孙中山百口莫辩。

  但是袁世凯对孙中山所领导的国民党，却无半句抨击之辞。因为这时他还只是个“临时大总统”，他还要依靠国会投票转正，做正式大总统呢。

  而等到袁氏当选之后，这些党人政客也就难免遭走狗之烹了。

  

  复辟帝制

  袁世凯为什么要当皇帝？这的确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

  虽然是一个晚清旧官僚，但袁世凯毕竟是个高智商的政客，经受了几年现代政党政治的磨炼，搞起寡头政治来得心应手。

  赶走孙中山，增修了约法，袁世凯做上了终身制的大总统，甚至可能成为世袭家族制，其权力之大，在民国史上尚无第二人。

  总统和皇帝只有名义上的差别，袁世凯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呢？

  许多史家都认为这是袁世凯个人野心的现形，但不容忽视的一个事实是：民主共和在推翻帝制后的表现是让人失望的。

  其时，官僚军阀肆无忌惮，弄得民国几不如大清，举世骚然。

  对底层老百姓来说，无论坐在龙廷的那个人叫皇帝还是总统，在省城管事的叫巡抚还是都督，都没有给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袁世凯没有留过洋，不可能像宋教仁那样系统地学习宪政体制，他原来提倡君主立宪，吃了几年共和饭，觉得不好吃，自然也就想吃回头草了。

  当然，也有一些奇怪的原因，比如宿命论。

  袁世凯有一个心结，因为他的前两辈人都没有活过58岁的，1916年袁世凯57岁，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在58岁之前完成这件事。

  虽然想当皇帝，但以当时民国的政治形势，袁世凯根本没有称帝的条件。

  虽然挤兑走了孙中山，但袁大总统之位还没坐稳，况且中原因白朗起义正一片混乱，袁世凯又怎么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皇帝呢？

  史家一般认为，对袁世凯最终称帝起到影响作用的有三个人。

  一个是当时袁的美籍政治顾问古德诺。这位老兄写了一篇万言长文《共和与君主论》，最后的结论是中国国情适合搞君主立宪。

  另一个是当时的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他也力主实行君主立宪。两个外国人都主张实行君主立宪，这让袁世凯很动心。

  而在国内，1915年8月14日，杨度和严复、刘师培等六人联名发表宣言，成立“筹安会”，推戴袁世凯称帝。

  袁世凯最亲信的长子袁克定为了鼓吹帝制，甚至伪造了日本人在北京办的汉文版《顺天时报》，报上刊登日本支持实行君主制的假消息。

  黄粱一梦

  在身边幕僚策士的推动下，在全国充满民怨民愤的气氛之下，袁世凯终于登上了倒行逆驶的列车。

  1915年10月28日，全国各省“代表”进行所谓“决定国体投票”，1993张票，全部赞成实行君主立宪制，没有一张废票和反对票。

  12月13日，袁世凯在中南海居仁堂宣布登基，史称“洪宪”皇帝。

  熬了这么多年，使尽多少权谋手段，终于登上了皇帝之位，袁世凯很激动。

  称帝之日，袁世凯发表了简短演讲：“大位在身，永无息肩之日”。

  大位已经在身，但永无息肩之日倒是真的——83天里老袁确实没一天消停过。

  袁世凯登基不到半月，12月25日，前云南都督蔡锷通电各省宣布云南独立，组织护国军讨伐袁世凯，反袁称帝的护国运动开始。

  随后，贵州、广西、广东等省相继宣告独立，北洋军阀官僚见复辟帝制无望，也竞相离异。

  四面楚歌中，1916年3月22日，当了83天皇帝的袁世凯只得宣布退位，但保留了总统的职位。

  但西南各省仍旧不依不饶，非要袁世凯下野，全国各地的“劝退、迫退、乞退乃至斥退”的函电便日夜不绝地不断涌来。

  其实，如果袁世凯能够活下来的话，再次出山并不是没有可能，但老袁自己的身体最终还是顶不住了。

  据记载，袁世凯当皇帝前就因膀胱结石导致尿毒感染，并祸及全身，原本这个病是不会导致生命危险的，但袁世凯为人比较固执，一直不肯看西医。

  称帝制后的种种不顺，急火攻心，更是加重了他的病情。

  袁世凯万万没有料到，称王称帝非但没有帮助他破除家族魔咒，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

  事实上，在一班人的治理下，民国发展已渐上了轨道，中央财政也有了很大改观，从民国初年的借债度日到每年库存可余两千万元。

  但经洪宪帝制这么一折腾，这几年的治理成果化为乌有且不说，中国在袁世凯死后的数年里更是陷入了军阀割据的混乱时代。


  1916年，元宵节，“洪宪”皇帝袁世凯全家人围在一起吃元宵，六、八、九三个姨太太为了“妃”、“嫔”的名分争吵了起来。

  袁世凯见后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不要再闹了！你们都要回彰德去，等着送我的灵柩一块儿回去吧！”

  此时，护国战争已经爆发，袁世凯整日忧心忡忡，恹恹成病。

  到了1916年5月的最后几天，袁世凯已经不能办公，6月6日的凌晨6点，袁世凯终于放弃了对命运的抗争，一命归西。

  这个当了83天皇帝的晚清政客终归没有逃过家族的魔咒，没能闯过58岁的关口，享年5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