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词典”的日子 任明皑 文革期间,真是革了文化的命。那期间,出版界一派萧条,很多书都被列入禁书,视为毒草。书店里除了8个样板戏之外,就是马恩列斯毛著作。很难找到一本小说或文艺类的书来读。尤其在农村就更难了。当时别说如《青春之歌》、《苦菜花》一类的小说是大毒草,就连《欧阳海之歌》这样宣传英雄人物的书也被说成为刘少奇的黑修养张目而遭批判。那场革命使中国人的精神文化生活成了一片荒漠。 那时候,农村大都还没有通上电,劳作之余,文化生活几乎空白。偶然能从朋友处借得一本书,哪怕是残破缺页的书,也是视如珍宝,一般都限定一、两天就要归还。记得我读过的小说中,有十余部都是一两个晚上读完的。至今记忆犹新,书中人物栩栩如生,故事情节尚能复述。当时读这样的禁书非在夜深人静之时,就一盏煤油灯,欣喜若狂地读,通宵达旦,不知东方之既白。熬灯费油常常受母亲的责怪。有书读的日子是奢侈,是例外;没书读的日子是常规,是多数,在那段难以排遣的岁月里,我靠一本《四角号码新词典》打发着时光…… 这本词典是一位知青朋友送给我的。送我的时候就已经很旧了,本是红色的漆布封面成了灰色,烫银的书名已经掉得几乎看不出字迹,可我仍然如获至宝,细心呵护,翻看时十分仔细,一有空就把它拿来读。从头到尾读词典,一个条目一个条目地读,现在恐怕没人会这样做,现在可读的书太多啦!谁会去读枯燥的词典呢?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无书可读,感觉还是不错,况且不管在什么场合,你看词典不会有人抓你的辫子。一直到70年代末,出版界开始活跃了,可读之书才多了起来,我读词典的日子也随之结束。 读词典给我带来的收获是,由于是反复读,这本词典所收录的字词,从注音到释义,十有八九我能记得,查检四角号码词典我也十分熟稔。年轻时争强好胜,常与人比查词典的速度,每每都是我获胜。常常引以为自豪。我是六七届的初中生,初中实际上只读了一年半,文革开始就停课了。我肚子里现有的这点墨水,得益于读词典。它帮我识了不少字,弄清了词义。七、八十年代在乡间工作,虽是初中生,可领导和同事都把我当做乡间秀才,遇到不认识的字都来问我,我总能让对方满意而归。自己也曾不无得意地说过:鄙人识字不多,用字不错之类的话。 如今,这本词典我还悉心保存着,我把它放在书橱最顺手、最醒目的位置。它是我的良师益友,也是那个时代的见证,每看到它,我就会想起那段难以忘怀的岁月,它激励着我把终生读书学习当做人生的座右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