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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一卷在手 于 2012-8-3 15:02 编辑
一卷在手,红尘已在身后
说到“图书”二字,总是亲切的。自然,一个真正嗜书的人,也许不见得就十分在意“图书”身后那个“馆”字。庙堂之高,山野之远,江湖之深,本就与书无关,书只在你淡薄宁静的目光里,在你一饮一啄的日子里,它与你的内心,咫尺相望,声气相求。
可叹,在这跌宕的人生里,我们的双脚,永在奔波的路上。每个人,都是大地上的异乡人,所以,我们的内心,永远都渴望这样一个地方,可以安放我们的灵魂和生之疲倦。于是,我们愿意让书中形色的文字轻轻附体,让早已被时光漂白的生活因为书的浸淫而摇曳斑斓。
人到中年,已几次搬家,搬得这家越来越没有历史感,许多的书信草稿书籍,一次次被丢弃,剩下的不知还有些什么。当我面对仅存的那些曾经在夜灯下亲近过的书籍时,总会生出一种别样的温情,好像自己的生命密码依然封存于册页之间。 历历往事,如在眼前。热烈的生命凝固其中,轻轻展开,当时的环境、心境,一切尽皆呈现。
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其实就是一个人的阅读史。
回想起来,我的童年是在鲜有书可读的荒芜里赤脚走过,却也收获了最简单的快乐。但那时并不知道天下还有个叫做图书馆的地方。每每惦记的都是爷爷竹床凉席底下的那本《三海经》或《今古传奇》,而五分钱一本的小人书,是节衣缩食狠攒零花钱的全部动力。至今保存着儿时视若珍宝的几本连环画小人书,书页的装订针早已生锈,轻轻一碰,便脆化断裂。可是,曾经忘我阅读的快乐,连同那段朴素生活里妈妈巧手打造的菜羹香,在渐行渐远的岁月里,历久弥新。如今,打开收藏旧书的那一格抽屉时,内心涌溢的幸福和满足,与记忆中的那些的片段并无二致。
而我的少年是在杂乱的书堆里打坐,有懵懂也有执著。细想起来,不知是该感谢还是该怨恨发明了手电筒的人,短促的少年时光,曾为书痴狂,也留下了此生最深的遗憾——视力急剧下降。原因就是经常打着手电猫在被窝里读武侠和琼瑶。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终成眷属,令我懵懂的内心,无数次波澜起伏。我善感却并不多愁的性格,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吧。
及考学后,读书变得轻松了很多,借书、买书、读书,都不再担心听到父母为了我的学业而不厌其烦忧心忡忡的提醒,可惜,那个读书的黄金时间,我却在时髦的潮流中迷失了阅读的方向。《读者》《知音》一类的书,充斥了我的课余生活,让我把消遣和阅读混为一谈。扼腕叹息之余,却又觉得这是成长中的必然。读书如择友,泛泛之交与二三知己,都会不期而遇,你若不懂得甄别,不知道舍弃,自然也就没有真正的收获。
工作了,恋爱了,成家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尽管常有奔忙和辛劳,但总还是安逸得几近迷茫,细想,更多是慵懒和颓废。少年读书时的那种风行水上、来者不拒、畅快淋漓之感也已难觅踪迹。等鬓角开始成簇冒出银丝的时候,看着别人洋洋洒洒、引经据典、谈笑契阔的时候,才猛然惊觉,这看似富足的红尘烟火里,没有了书的陪伴是多么可怜。
于是,开始寻找,开始重拾,开始有了扎进书堆的冲动。书城,图书馆,阅览室,还有形形色色的中文阅读网站,凡是可以和书亲密接触的地方,都不想放过。任由不同时期的作家、不同类的书风云际会,任由人生况味,林林总总,挨挨挤挤,直向自己扑来。
回首这三十七载流光里,每段可以捕捉到的丰盈和快乐,皆幸赖有书。感喟字里行间,有凛然大义,有善恶美丑,有家国离情,有绝妙新奇……芸芸众生,世事万象,悉见于此。无论是书城罅隙中争分夺秒的饕餮,还是图书馆方桌前的悠然展卷,或者是小窝阳台上闲散的电子阅读,与我,都是成长过程中一段快乐的开悟。
那些匆促的旅途,也因为与书的邂逅而变得隽永起来。曾经无意间走进某个书店,那个午后的悦读时光,温暖经年。在店内长长的通道里,走走停停,书架边有低矮长凳,供你随时歇脚;宽敞处,设置富有该店特色的桌椅,让你和书本来个亲密接触;靠墙的一边还放有一圈圈的沙发,周末这里会举办读书沙龙等各种活动;一个小型的书吧里,一本好书,一杯咖啡,任你看到深夜。书卷的气味与咖啡的醇香,融合在了一起。轻柔的音乐,淡淡的洞穴气息,让人完全忘记尘世的喧嚣。墙壁上明亮适度的灯光,木板上意涵深邃的文字,还有那些典藏的老照片,都给人一种特别的温暖。置身其间,我才明白一个有品位的阅读场所,一群热爱书的人聚集于此,就可以塑造人文精神与城市品位,可以成为这个城市重要的文化地标。
一个城市的GDP固然能证明很多,但是,我更愿意为我生活的这个城市酿一个读书的梦:某一日,在这个城市,我抱着一摞书走出图书馆,正下着雨。杨柳春烟,微风真好。洁净的街道上,三步一个凉亭,有桌有椅,走累了的我本想在这里歇歇脚,却发现早已有人在这里读书,聊天。 这个城市,不仅拥有规模较大的图书馆,寻常巷陌中的一家家店铺随意放在导购台的图书,更让这个城市弥散着特有的翰墨书香。书卷气息与曲阿遗韵,还有缭绕在街衢间的万家灯火一样,令人回味无穷。我们早已习惯了漂泊,在不断寻找值得自己灵魂靠岸的地方,如果这个城市值得我们留恋,那这里的书和身边这一群读书的人肯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理由。
柴米油盐,生老病死,时运和命数,这些都是生活里沉重的主题, 所以,我们需要这样温暖的一隅,让我们心无挂碍地走进,亲近,贴紧,实现物我两忘的享受。我们所剩有限的生命里自当还有这样清淡悠远的向往:一卷在手,放牧心灵,让红尘隐到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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