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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二生下来就无父无母。其实，“赵二”这个名字还是派出所的同志为他起的，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名字。
那日，赵二觉得很郁闷，离开了他住的桥洞，觉得百无聊懒。因为百无聊懒而从桥洞里走出来，又因为百无聊懒就在大街上闲逛。最近，赵二确实觉得很烦，有些事搞不清楚。他的裆部开始长出黑乎乎的毛来，揪在一起，很烦，有时夹进包皮里，掏出“雀儿”方便时，这根被夹进的毛会被生拉硬拽了出来，疼出一身冷汗，弄的一时不防还撒了一手的尿。这还其次，最烦的就是那些青年狗男女，在夜里的桥下，哼哼唧唧，搞出的声音很撩人，弄的赵二睡不着觉，直吞口水。
“妈的，扯淡”赵二很愤懑，觉得自己的领地被占了。想想真是讨厌，自己有地儿不去，躺在床上要咋弄就咋弄，弄翻了床、弄断了床都没人管，可非得到这里来，占我的地。赵二骂了一句“扯淡”，觉得自己很高尚，这种事被自己撞见，自己也就不过骂了句“扯淡”，很是文雅。赵二对自己要求很是严格，从来不降低对自己的要求，虽然生下来就无父无母，但从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从不随意骂人。因为有天他在街上闲逛时，看到橱窗里的电视在放一部战争片，里面有个很好的将军骂了句“扯淡”，所以，赵二骂人就只用“扯淡”了，觉得很有风度，也很有教养，而且自从这句“扯淡”骂出去之后，听到的人都停下脚步向着他望，赵二突然觉得有种成功的感觉。
赵二又百无聊懒的走到了大街上。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了，刚撒过水的路面还冒着热浪。远处街道拐角处，有一两处夜摊的炉上还冒着热气，簇拥着几对男女，在有说有笑的吃着。赵二强烈的咽了下口水，肚子叽叽咕咕的发出警报，赵二才知道自己晚饭还没有着落。
赵二也不知自己怎么长大的。好像记事的时候，活了一段时间的快活，住在上上下下几层的房子里，每天都有一个被叫着“阿姨”的中年妇女为他做饭，问寒问暖。还有一对“阿姨”叫着“主人”的年轻叔叔阿姨为他买衣买吃，很是舒畅。后来，年轻的叔叔阿姨生下一个小弟弟，自己吃饭就从台子上撤到了厨房，和“阿姨”一道用餐了。“阿姨”也从此对他长吁短叹了。
赵二也就走了，走了后也就自己一个人住在了桥洞里了。那时，赵二还没有叫“赵二”。
赵二觉得饿了，但饿是一回事，怎么不饿又是另一回事了。赵二自从住到桥洞后，吃穿住都没有着落，都是吃些剩的，穿些旧的破的，住是最好的，一条凉席和几根破棉絮，但总算是自己的“家”。而，所有这些，也都是好心的大妈们给的。每次大妈们给吃给穿的时候，嘴上总是喋喋不休，脸上发出红光，觉得自己很善良，很是做了件大好事。
就是这样，赵二还是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底线”，那就是不偷不抢。赵二觉得“底线”很是重要，是自己和桥洞的一个“邻居”——一条流浪狗之间最本质的区别。
赵二由于感到了“饿”，浑身没有气力，走不动了，就圈在街上一面有着灯光的橱窗下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觉得有个仙女看到了他，将他带回了家，为他洗了把澡，很是畅快，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舒坦，一下放松了许多，身轻如燕。后来仙女又为他做了些吃食，油晃晃的红烧肉，还放了很多辣椒。吃完后，仙女突然不见了。赵二就找啊找的，突然就来到了一间飘着白云的房间，仙女就躺在床上向他招手，皮肤白花花的，身上一丝不挂。于是，他就躺了上去……
“妈的，起来”一阵疼痛钻醒了赵二。赵二一咕噜爬起来，揉揉眼睛，看到了一个威严的大盖帽正在用大头皮鞋狠狠的踢他，嘴上大大咧咧的骂着。赵二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很粗俗，自己都不骂“妈的”，最最气愤时顶多骂句“扯淡”，而这人“妈的”当顺口溜，吐口而出，字正腔圆。看样子是用过很多次。
赵二再拿眼一瞧，自己面前有一个长条桌，上面坐了一长溜大盖帽，正义正词严的逼视着他，手上都抓了支笔。后面还站着几位，右手中都握着电棍，示威似的敲击着他们的左手掌，筒子里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闪出一两道青色的电花，象冰冷天边闪现的雷电。冷酷，严厉，威慑力强。后面墙上写着血红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赵二马上冷汗冒了出来，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一激灵，怎么怀中多了样东西——一个一丝不挂的赤裸裸的塑料女模特，正睁着一双大黑眼珠子看着他。赵二突然想到了仙女。
“叫什么名字？”威严大盖帽厉声吼道。
“不知道！”赵二答道。
“妈的，和老子对抗”，大盖帽按动下电棍开关，发出“簌簌”的声音，象狮子在磨牙。
“真不知道”赵二很是委屈，因为他确实无父无母无名字。
“好了，好了。”一个年长些的大盖帽友善着说，鬓角有白发。赵二很感激他，但又不自主在想：他头顶是秃顶呢，还是全部是白发呢？赵二此时很是有股想把他大盖帽脱下，看看盖在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
“那，你为什么砸掉商店的玻璃，偷这个模特啊？”年长的和声问道。
“我没有啊。”赵二才知道自己是被当小偷抓到派出所了，很是气愤。自己的底线就是不偷不抢，怎么能把自己当小偷抓呢？！
“我没有偷”赵二吼了起来，一面又抱紧了赤裸模特，仿佛是个依靠。
严厉大盖帽突然笑了起来，和颜悦色的说道：不承认也不要紧，反正有赃物在手。只是，我一直弄不清一个问题，你我为什么不跑啊？
“我没有偷，为什么要跑？”赵二看看怀中的模特，底气也不是很足，怏怏的嘟哝了句：恐怕是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妈的。我看你确实是走叉了路，你个二货。那你就叫’赵二’吧！死扛到底，又臭又硬，我看你还硬到什么时候？！”说着，右手一伸，赵二立刻就撒开了模特，一头栽了下去。
赵二再次醒过来时，自己还是躺在大街上了，怀中还紧抱着那个赤裸模特，旁边一群人在对他指指点点，都说他是傻子。赵二根本不想搭理他们。突然橱窗的电视里在说：你幸福吗？
“我很幸福！”赵二一跳起来，大声说道。由于用力过猛，模特掉到了地上，摔断了一只大腿。赵二心疼的要哭，也有点幸福的要哭。自己无父无母无名字，有这么多好心人给吃给穿，还有警察给起名字，现在怀中还抱着个“仙女”，虽然摔断了大腿，但有什么呢？自己感觉幸福就行了。赵二抱起“仙女”象兔子一样的跑了。
“是个二货，标准的疯子！”旁边的人都摇摇头，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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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2-11-19 16:4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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