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庆仙 于 2013-2-6 13:43 编辑
初见华,是在几年前的傍晚。一行几人,在一家火锅店,也是这样的隆冬。袅袅腾升的气氲,张挂的红红灯笼,使得大伙儿心里暖洋洋的。夹菜三巡、品味、攀谈,熟络起来,便自然脱了外套。平日里见着生人颇有点拘谨的我凝望着坐在对面的华。
她,圆圆的脸盘,皓齿齐刷刷,弯月般的眼透着喜气,与我一样,日渐稀疏的头发染了色,挽成髻。她不时低头与怀里抱着的小男孩呢喃一番,把剥好的虾仁喂进他的小嘴,轻柔的音调满是慈爱。再次见她,是春节后在她家里。这孩子满地撒着欢儿跑。华呢,隔一小会儿就从厨房探出头来,嘱咐“宝宝,当心别跌倒啊”。我眼红她脸上自然流露出的那份担心与恬淡的满足。席间的闲聊,却让我吃惊不小,用她的话说“儿子尚未结婚,这是我家老侯的孙子……”。
隔数月,听朋友说她在郊区批了地皮,正在盖房子。正值暑假,我搭乘顺风车,去看望正在盖房的她。驱车四十多分钟,踏出车门,顿时觉得像是进了浴室,周身蒸腾起来,还没有走几步,后背前心汗滋滋的。顺着朋友手指的方向望去,她弯成“7”字型,毛巾扎在头上,像陕北农人那样,一套碎花布衣、布裤,不同的是,戴着一副从臂膀到手腕的护袖。听见脚步声,她直身抬眼望着我们,顺手用护袖抹了把脸,又从头上扯下毛巾拧了拧,把额头和眼角的汗又拭擦一边,迎着我们走到墙根阴凉处。她的脸被太阳灼得通红,感觉手去摸一下摸也会被烫着;露出的那一节胳膊也黑里透着红。华吁一口气:“从春里筹备,到秋里就要上梁,……”
冬去春来,春华秋实。铁观音的清香与大麦茶特有的香味相似要钻进鼻孔,话题从文字到网购,从旅游及健身,从垂钓到新交规……不知不觉提到华。和华一起经历过半个世纪的春顿了顿伤感地低语:“前年他们单位组织出去旅游,华不慎摔成盆骨骨裂;今年吧,手腕处又摔成骨折裂;去年呢,她儿子在下班途中又被汽车撞断了一条腿。”沉闷着,都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不能自已,责备春怎么不告知大家伙儿呢?不管怎么的忙,于情于理大伙都该去看望她、安慰她的啊!春说华不让,反复叮嘱他别扰了大家。
几年了,关于华,多少我们都知道了点:在她儿子几岁的时候,前夫因公从楼房摔下医治无果,撇下了她们母子。再后来,认识了逝去了前妻的老侯,十几来与他一起养育着三个孩子,操持大儿子和女儿的婚礼、儿媳和女儿生养、带孙子……她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华是家里的老三,两个哥,一个弟。作为共和国第一代海军舰长、参与过解放战争的父亲故去后,她也就成了那体弱多病、豁达善良、年近八旬的老娘的小棉袄。
唏嘘、叹息弥漫着。初秋时节途经华在郊区的家,我分明见她登上院落的墙头,在明丽的太阳下,把攀爬、蔓延、缠绕着的丝瓜藤用镰刀拖拽下来;目睹她躬身快速穿行于斑驳错落的梗节之间;在不大的院落内,从根部长出透着白绿的韭菜和那从酷似绿色遮阳伞下钻出来的红辣椒让我的心痒痒;桂花和枇杷也是像极了两个较着劲的小伙;我不就是那么傻呆呆的盯着华悉悉索索移步其间,闻得我"小心"嚷嚷声,回应我爽朗而又笃定的"习惯了、不要紧"的华,怎么就如此粗心呢?
华,自上次见你,业已过了一年多。距离也好,误会也罢,时光的隧道里,我们共同刻录过印迹,共同见证过真诚。其实,你不知道我想起你多少回,也无须让你知道。只是这严寒隆冬,你现在怎样?是否筹划着在春回江南之时,在你的院落里,新一轮菜蔬的栽种呢?是否,在你心隅的一角,也存着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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