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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林微凉

致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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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6 09:03:3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致青春让70后的懂得了很多。
发表于 2013-5-7 23:58:3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要等网上清晰版出来
发表于 2013-5-8 19: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越南
本帖最后由 思想的芦苇 于 2013-5-8 19:39 编辑

  文艺版《还珠格格》还是这么受欢迎。。。。。。。
本来自《花木兰》《画皮》之后,对赵薇有了些改观。但这部《致青春》让我不得不信,赵薇根本就不是演小燕子,而是她根本就是小燕子。
这片子除了做旧的色调有刻意怀旧的调子,整个故事安排得生硬粗糙,人物塑造做作模式化,有时都感觉不到是电影了,而象春晚小品。
可是听大家都如此称妙,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实在惊讶。

发表于 2013-5-9 03:43:2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情节上有点类似《初恋这件小事》不过本土化,深刻一点,复杂一点。
     
发表于 2013-5-9 07:48: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抓住青春的尾巴去看《致青春》,哈哈!{:soso_e133:}
发表于 2013-5-10 14:3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越南
本帖最后由 思想的芦苇 于 2013-5-10 15:18 编辑

第四篇 自贱与贱人
  老侠:有一次,你说,这些学院派博士们对你的评论,感觉上他们根本无法进入你的写作和生活,对你的生活经验他们一无所知,在这种无知状态中,他们进入不了你的那种语言,那种想象的空间,甚至进入不了真正地击中你的要害的状态,也就是他们批判你时连他们自己都不真相信他们是在反对什么。坚守什么。他们最根本的毛病出在无所坚守,因而也就无的放矢。除了知识分子的虚荣受到挑战后的愤怒是真实的之外,每个字都是可疑的。但学院派也挺怪诞,他们批判你时把你作为一个写痞子小说的痞子作家,但他们想在中国找到"后现代"的经验证据时,又把你归入"后现代"的行列,"后现代"可是当时最时髦的学问,在西方也是文化批判的新锐,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王守、王岳川、张颐武这些在当时言必称"后"的教授、博士,居然就把你作为后现代在中国的代表作家了。你怎么看这个问题,或这个事件?

  王朔:对小说评论,我一直认为与写小说完全不同。评论家是借评小说说他自己。从文坛上的功利的角度讲,评论涉及到一个作家。特别是刚冒出来的作家的成名与地位。比如说中国作家以前的成名,都是发了一篇有点儿影响的东西,发这作品的刊物要召开研讨会,请批评家参加并评论,然后再弄一篇作家本人的自述,一块发在刊物上,这就算成功了。从功利的角度讲,批评家对作家是重要的,他们的肯定与否定。争论与辩驳决定着一个作家在一定的时间内成不成为一个焦点或重点。但等我出来时,等于是在批评界没有承认的情况下,自己活下来了。我自己活出来了。那就是说,涉及到功利的时候我不需要他们。从功利上讲,严肃的批评和不严肃的批评之间,对一个作家的成名,从某种程度上更需要不严肃的批评。严肃的批评呢?我有一个悲观的看法,我认为小说是不能拿理论来解释的,而大部分批评家工作的方法就是用理论来解释小说,有的时候为了对上他的那个研究题目,他就没有耐心去把你是怎么来的,也就是所谓的你的作品是怎么发生的这件事认真想一想。他也只在你的作品能支持他的理论观点时利用你。而在这点上,我想批评家只是要说他自己的事,借助你说他自己。这和我们处理生活上的事时的那种作法非常像。作家写作时拿生活中他感兴趣的或者支持他的观念的东西去把它写成小说,他肯定遗漏了很多生活中本来的东西。批评家对小说家的批评也类似。他似乎是在解释小说的本质是什么。某位作家的作品的特点是什么,实际上他要解释的无非就是他自己。如果有位批评家特别严肃,把作家生活的方方面面无一遗漏地都给说一些,都给掰开来看一看,都给摸一遍,作家看到了这样的批评家,他的感触该多刺激。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批评家。这么说吧,我作为小说家特别理解这个问题,我并没有要求批评家一定要了解我,也没有必要说我。除非另有目的,他会假装关心我,但他会把我的其他部分掩盖起来,要这样写评论,实际上不太可能。起码目前我还没看到谁是那么现代那么严肃的批评家。所以后来我就发现作家和批评家之间的那种关系接近于互相利用。他批评我,是为了批判其他的景观,他们的这种讨论就很难说真的是在我身上,我算什么呀,就是一个符号或象征。我象征着什么呢?社会上的拜金主义呀、道德沦丧呀,他非常想借这个说话。这种情况呢,我就觉得不必太认真了。那我对他们又是什么态度呢?我是这样:反正你说我,即使是批判着说,我也显得热,大众只知道我的名字被反复提起,老爱说我,至于说的是什么大众并不特别在乎。所有的反驳、回应呀,其实都是一个问题,在我看来是老式话题,没什么。其他的话题他们也说不透或不愿说。他们把你定成那种人以后,他们永远不想懂你以后,你想通过讲道理或者通过自我辩解、自我解释使他们懂你,改变对你的看法,这不太可能。我觉得他们说我不过是个借口,只不过是各说各的话。我呢,对这种东西被造成以后我反而去保持这状态,我现在觉得我可以保持一种和主流文化的距离。当然这个话说起来牛,好像这就是我的价值所在。所以我觉得我最害怕的不是招骂,而是被他们认可。

  老侠:痞子文学与"后现代"之间的差别挺大的。

  王朔:我懒得去搞清这种差别,我只知道它的一些特征,但它实际上指什么,我现在也不懂。

  老侠:"后现代"是一种非常先锋的东西,在西方完全是一种反主流文化的运动。如果你是一个大众文化的痞子,那么你就是中国的主流文化的一部分,怎么可能成为反主流文化的"后现代"呢?

  王朔:这是一个很大的误会。我发现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不算是合流。比如说痞子其实是个小社会,与大众无关,大众文化的粗也是以一种精致乐观的方式出现的,但它的本质是粗俗的,制作的精良并不能掩饰住这种粗俗,有时反而使它更醒目。

  就像"好人一生平安",我觉得这句话是非常粗俗的,是那种不分好歹的,或者说就是那种一概而论,它粗就粗在这儿。俗呢?就是它那种安慰大伙的粗却以温柔的形式表现出来,这就是它的俗。其实痞子这个东西,严格意义上说,人们之所以接受这东西,是因为他们属于社会,不属于大众。那时候我觉得大街上有一种混混把这个痞子给学成了粗俗,使它成为大众文化的一部分。或者说,把痞子的"粗"包装为大众文化的"俗",它要用这种包装提升大众文化的品质,向着优雅上走,他这个路子是对的。

  老侠:大众文化中的优雅恰恰是它最俗的地方。精制的俗,把块蛋糕做得比玫瑰花还可人,港台的大众文化优于大陆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精制。

  王朔:它向着优雅上走。我把这东西给搅了,我不对痞子进行包装或精制化,我的痞子是反大众文化的。假如我一定要流行的话,决不是痞子的粗,而是流行中优雅的东西。所以我说,其实那和俗不是一回事。痞子粗,不干净,不光滑,但真实,所以不俗;大众文化的雅,又干净,又光滑,易被各界接受,但它虚假,所以俗,像港台文化。

  老侠:大陆的摇滚乐中就有许多痞子的粗的一面,但与香港的甜歌比它不雅也不俗。崔健之后的那些年轻的摇滚歌手从生活到歌曲都很痞,但决不是俗。

  王朔:实际上是这样。痞子对别人并不构成冒犯,它的冒犯是被构造的。但是从我的角度看,精英文化对痞子的批判,表面上看似批判,实际上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教训人的口吻,是主流文化制定的一种口味。原来的主流文化的口味不行了,它就一定要在大众文化中也在学院派文化中寻找支持,让这两种东西重新包装自己,所以他们是合流的。但他们对痞子,开始把它硬说成是大众文化,"后现代"来了,他们又把痞子文学剔除了,从大众文化中剔除出去以后,搁在哪儿去呢?不又回到了反主流文化上去了。所以我自己不知道怎么说,我总不能从大众文化中逃出来跑到学院派那里去吧,他们把我归入他们一伙了?我不信。实际上我和他们很不一样。

  在我真的把自己从大众文化中剥离出来后,我就该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们对我的批判照样继续,那就只好让它继续了。而我清醒地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可笑在哪儿呢?我也加入进来批判大众文化了。在这点上,我就等于又跟他们合流了。但是我觉得现在大众文化与政治文化合到一起了,构成主流。学院派把精英文化搁在主流文化之外,就容易和我现在的立场合在一起。跟他们合在一起,我觉得是貌合神离,接近于各怀鬼胎了。反正我觉得大家批判的对象其实是相似的,或者说是同一的,但这并不影响大家互相扎针儿,互相泼冷水。下绊子。一个最常用的说法就是大家都在忍受一种忍无可忍的勾搭。某某与权力勾搭,某某与大众文化勾搭。某某与精英们勾搭,这其中交叉着腻歪着,几近于三角和乱伦的大杂烩,眉来眼去的,打是亲骂是爱的,我怕的就是被不明不白地搅到这浑水里。但我承认,我当年勾搭时的媚态也不比他们更雅,也许要更俗。比如同样是对大众文化的批判,他们要说他们的批判更有意思,他们是正宗,是学院训练出的精英,是盟主的那种风格。所以我现在乐意看我的这种东西,它完全是我个人的东西,我为了在批判大众文化时不使我的看法和他们合流,我同时还要和他们作对,其实在对大众文化的观点上,我很同意他们的一些看法,在就事论事方面我同意他们的一些看法。

  老侠:既然你与学院派在批判大众文化方面是一致的,为什么不能同流合污呢?你是否还对他们心怀嫉恨?刚才问你,你不是说从未有过嫉恨吗?

  王朔:对学院派我的想法和看法已经说清楚了。我和他们没有个人恩怨,对抗出在他们当了帮凶还自以为很圣洁,很有资格教训别人,普度众生。他们不知道,我知道。过去我不愿直接告诉他们他们是什么,只是与他们开玩笑,现在我要直接告诉他们,他们对大众文化装孙子。他们就是俗,学问再大也是俗,与他们的俗相比,大众文化只是小俗,他们才是大俗。相比之下,迎合大众的钱包就是小俗了。当然这个话不是说我有闲时间了这点事就非说不可,我要一写小说就什么也不说了。但是有好多东西我觉得我早就说了人家听不见。所以对我来说,我当初并没有意识到我是冲着他们说的。我从根本上就不喜欢大众文化那个东西,不愿与他们套近乎。但那时我非要跟它同流合污一阵儿,弄成个大众文化中的宠儿。但我不会永远跟他们同流合污。就是说,我跟你同流合污时,当然要好处,那阵子要好处,当然要乖点儿。后来我觉得开始有点儿跌份、减分了,我就不再腻歪着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对我来说没有那么个过程,我可能还认不清它的面目。可能我这人无耻就无耻在这儿,我玩了一通得了好处就不再混了。现在我敢说,那种同流合污对我来说就那一次,我知道它有一种舒服的表面行为方式就够了,那种表面的舒服是不可否认的。一个人光坚持写作是不成的,那很寂寞。其实他们没什么可干的,工作量也不大,又不用那么认真创作,很容易混迹。但是你要说你自己写作,你要真不喜欢干这个,硬着写,那真的没法写。你觉得累人,天天自己跟自己较劲有多累,这种极端的姿态不是谁都能坚守的。其实我现在的骨子里面是有无耻的东西,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可以从容地做一回自己的感觉,当然,这个词儿就是港台的了。港台歌曲里常有这类话:"终于做回自己。"真要能做回自己是一种痛快。

  老侠:九十年代的大众文化开始铺天盖地了,很重要的特征就是把许多作家给裹挟进去,作家的成名和影响不是靠评论,而是靠知名导演改编他们的小说。比如像刘恒、苏童、余华,都是靠改编膨胀起来的,你也是其中的一个。张艺谋最牛的那阵儿,一声令下,居然会有几个知名作家为他写关于武则天的剧本,电影的诱惑实际上是名声和利益的诱惑。有的人,能靠张艺谋的改编平步青云。比如说长春的那个述平,张艺谋用他的小说拍了《有话好好说》,他一下就红了。

  王朔:现在述平跟着姜文平。他很能写。其实张艺谋现在不灵了,他推作家的那种能力从余华的《活着》之后就没有了。

  老侠:述平现在不仅混迹于北京的影视大腕儿之中,还当上了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你在影视圈混得有头有脸,就是没混上个某某协会的主席、副主席什么的。出名、赚钱、做官三不误。而你只有前两项。

  王朔:你觉得挂个名有意思吗?

  老侠:你是中国比较早的"码字儿"个体户,一直自食其力,是非体制的作家,不但养活了自己和家人,还养得不错,混成了"体面的中产阶级"。而学院派大多数是吃皇粮,靠体制的工资和头衔养活着。多可悲呀,他们抱着体制内的饭碗不放,生怕这个饭碗给砸了(现在的体制内的铁饭碗变成瓷饭碗)。他们都不能在经济上为自己混出一种起码的独立地位,还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自食其力者的媚俗。现在,我们这儿的名作家也与学院派一样,大都有个单位挂靠着,有一个处级。局级的待遇。他们是双重寄生者,得益于吸体制外又依靠着体制内。依我的选择,宁要一百个自食其力的媚大众的作家,也不要一个捧着皇粮饭碗的优雅学者和著名作家。对了,忘问了,你现在也混成了作协的会员了吧?

  王朔:我是会员。但在经济上没有任何关系。领了个作协的会员证,至多可以去外地炫耀一番。但事实上,我从未用这个证去炫耀过。

  老侠:你的这张脸比会员证好用。

  王朔:那你是说我拎着张老脸四处招摇了。

  老侠:差不多。起码我在电视上见你招摇过几回。但你那张脸在电视中并不智慧。也就是一张媚俗的脸,脸部肌肉的运动还算正常,没夸张到挤鼻弄眼儿咧嘴或做深沉的地步。

  王朔:不让人恶心得吐出来就行了。

  老侠:现在说起来,你感觉自己已经从大众文化中退出了。我觉得退出大众文化就是退出主流文化。从电视剧《渴望》开始,大众文化实际上已与主流文化合流了。

  王朔:我在大众文化中时就已经特别明确了。我们当时就有一个很明确的口号叫作"二老满意","二老",一个是老干部,一个是老百姓。这不是明的嘛,它一开始就是这样。每次搞一个片子前就有这种要求,个人的追求只能在这个口号范围内,这是非常明确的。港台进大陆也遵守这个游戏规则,我跟他们合作过,他们也飞不到哪儿去。港台的来大陆也有两条,第一是该尊重的要尊重,第二是该坚持的要坚持。实际上是坚持以尊重为前提,而一尊重了,即便还硬撑着,也坚持不了什么了。大众文化从来都是这样,尤其像影视剧这种,它投入大,它要有一个最广泛的最完全的认可。社会上也都知道,坚持的结果就是个死。我们后来搞了两个电影,搞一个毙一个,投资方就先项不住了,因为它的成本太大,反抗或坚持的成本就更大,没有人能顶得住,如果投资商不为赚钱光让你搞得痛快就行,那样还能做点儿自己的东西。但没有一个商人会这样。商人本身总是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决不喜欢你乱来,你一乱来他的机会就可能失去了。所以用中国话说,就是要对安定团结有好处,影视剧在这里要起到安定团结的作用。

  老侠:中国人都穷怕了,一乱了那股杀富济贫的劲儿太狰狞。现在许多人都把自己的后路弄好了,在国外买份产业,弄个居住权。你想过去国外定居吗?也为自己的退路想好招了吗?

  王朔:想过。我老了恐怕也要去国外。在中国,我给你说老实话,我觉得在这呆着没有机会、没有安全感,我从小就这么认为。我看到的一夜之间什么全没有的事太多了,刘少奇还国家主席呢,不就是一夜之间。我觉得现在这所有的地位呀、挣的一点钱呀,都是特别虚幻的,说没有就没有了。我在这儿有时觉得有机会,有安全感,但大多数时间我觉得没有一个铁的东西保护你,就是说你合法得到的东西是不是会非法地丧失的。总觉跟做了梦一样,你得到的一切就都没有了。其实我觉得一些人对财产这东西没什么放不下的,但有的东西是你必须考虑的,比如说孩子。我从小没有安全感,我当然希望孩子最后是安全的。我觉得有钱人的顾虑是合理的。好多有钱人在没钱的时候,可以无所谓。但是当你刚开始有点儿私产,有点私人的东西时,你的立场有时候就会被软化,就会求一个态度,就有很多顾虑,你肯定不敢胡来。在这点上我的看法是,看这个不安全到什么程度,如果你怎么做都是不安全的,那就只能由着性子来,与其求一个片刻的安全,不如做一回自己。退一步,就是你不做自己,现在就要多个心眼儿,别去做丢人的事。所以我说,人生是个阴谋四伏的地方,在某种程度上,体制上的僵化能防止一些小阴谋的发生,但这些小阴谋并没有消失,而是堆在那儿,暂时歇着,但不闲着。从利益交换的角度讲,大众文化还是讲理些。大众文化是商业,商业要讲信誉,讲契约,当然在中国这种商业肯定不规范,混乱,但这混乱不是商业的问题,而是权力来商业中捣乱并从中牟利。最麻烦的是与权力打交道。怕麻烦的办法之一就是远离它,别沾它。

  老侠:我觉得有些东西也许是你先天性格决定的。你的《看上去很美》中的小孩从小在保育院在家庭中都是陌生人,没安全感,想去讨好也不行。其实你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长在军队的大院中,也属于红色摇篮了,是最根红的那类人,你为什么没有安全感呢?

  王朔:我不想说。

  老侠: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府。你我也都是在这土生土长的人,这个国家与我们息息相关。它是树,我们是土壤。

  王朔:所以我才有《千万别把我当人》的体验。

  老侠:对你刚才的那种解释,我就觉得有点圆滑。比如你就是在大众文化与写小说之间跳来跳去的。社会对你这种进去出来的姿态会怎么看?你到底有没有一种真实的东西在里面?就是说,王朔这小子钱也挣了,名也出了,又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清高了。想当年,他说我是流氓我怕谁,咱也是个俗人,那时你在挣钱,你拿这些自我贬低的说法当挡箭牌。现在你又出来了,指责大众文化俗。人家会认为,王朔这小子老奸巨猾,两边的便宜都想占。当然,你刚才说你的转换是真的,心里早就知道和大众文化的趣味不合拍。你不觉得挣了大众文化的钱就没再骂它的理由,你不觉得它给了你恩惠之后,你明明知道它不好还不说,不是很不厚道吗?关于你对金庸及香港四大俗的攻击,已经有很多不太善意的议论了,比如你讲的那种大众文化传播的第一版、第二版、第三版,以至于无穷地转变话题直到人身攻击。而我要说的猜测就更属于人身攻击。更恶毒了。就是说,你是觉得在大众文化中混不下去了,大众文化已经不能再给你的名声和利益加分了,你就需要换一种方式,重新塑造。包装你自己。你是在有意识地设计自己,到了什么点上,应该出什么牌,一步一步地,火候和机会都掌握得很到位。我想有些人也会像我这样想。面对这样的质问,你就没认真地反省过自己?就是说你的这种转变真的像你自己刚才所表白的那样,纯粹到那种程度吗?

  王朔:就我而言,就还真那么纯粹。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对自己还是有把握的。只是想再说的是,我早就瞧着大众文化不顺眼了,为什么不早出来发难呢?我也有机会主义的考虑:我早就看出这些新生活方式,新生小资产阶级分子,下回我要跟他们开练了。但是我不会一开始就跟他们开练。也就是大众文化刚冒出头时,你就谴责这种生活这种文化的无聊、空洞乃至不道德,早点。而且我知道,反左是摧枯拉朽,墙倒众人推,那是没什么风险的,口子一旦开了,谁还喜欢禁欲主义的清教徒式的道德观念,这个可不一样,这是新生蓬勃的力量,而且你这是直接跟大众作对,跟它对着干是要犯众怒的。

  老侠:中国的文化人向来有两个去向,不是踏上领奖台的红地毯,就是投入村姑的怀抱中。权力与人民,是两个上帝。

  王朔:我当时也有机会与它开练,对我来说,不需要深思熟虑。但要是搞早了的话,肯定会有负作用,它那时还没有完全融入主流之中,它刚刚出来,这时我觉得相对于主流还是一种健康力量。它应该变成一种普遍的生活方式,吃喝玩乐。声色犬马。多愁善感。好人一生平安,这一切现在已经蔚然成风了,开始成为主流的帮闲了。我觉得,是时候了,决不能因为人民对它有强烈的痛快,就顺着说它是好的。合适的,它成为主流,成为普遍的生活方式之时,正是我选择与它开练之时。

  老侠:这对你是个严肃的选择或严峻的考验吗?与大众为敌意味着什么你想过吗?真正走到了你的作品没几个人读的地步,你不会后悔吗?我以前是从《动物凶猛》中感到了你所坚持的那种近于本能的反抗,《看上去很美》中这个反抗就更明显了。在我们这儿,有些人也想策略地技巧地生存,但总是不成功。这种不成功不是因为他不想像别人那样生存,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种生理上。肉体上的先天不足妨碍了他进入群体之中,得到一种承认,成为合法群体的一员。于是,他的所有挣扎就歪打正着地成为一种反抗,一种不顺从,尽管是无可奈何的。你内心从一开始就有所坚守吗?

  王朔:当然有。我想这种坚持就是想尽可能活得像个人吧。所谓像个人无非就是活得尽可能真实点吧。我觉得其实真实就是全部。我不可能选择一个净化,或者说修炼成一个道德水平很高的人。很纯洁的人。或者不往太高了奔,就是想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这都特别难。但是呢,我当然可以装得好一点,我也做过一些,但是这个装得好点,除了把自己累着,得不到什么直接的东西,有时非但不能提高自己,反而久了会走向伪善,连一点人味都没了,所以我觉得没必要。有时候我觉得,用商业的地道的商业眼光看待一些问题是很诚实很纳粹的,我刚进大众文化时就这么想过。相对于过去的政治交易,钱的交易是最干净了。政治有时太脏,商业起码讲公平交易。当然在咱这儿,什么也逃不脱政治的污染。商业和钱的交易也变脏了。但退出大众文化和商业,并不是说通行的商业规则就废弃了。

  用商业的眼光看,在诚实交易的前提下,起码要选择成本最小的一条路吧。那我就觉得只要没有特别重大的考验,我会争取活得是个人。但我不敢说得太绝对。

  我是说我不敢保证事事真实,永远真实。如果一旦出现了大问题,出现了大考验的时候,我不敢保证我能顶得住。我会去试,可能顶住,也可能顶不住,不身临其境我不敢说得那么死。而且就我对自己的了解,我八成顶不住。

  老侠:人性固有的脆弱也是活得是个人的必然前提。要么成神,要么成恶魔,只要不向这两个极端走,人大都会有过不去的考验。只是有些人没有机会碰到。那些把自己塑造成神的人恰恰是把人性中最恶的那部分发展到极端,变成恶魔。就像人间没有天堂,想造人间天堂无异于是给人间掘墓。你这么说自己,是不是有为自己将来顶不住留后路之嫌?就像你那种"咱也是个俗人"?

  王朔:其实我就想在小说中写出人的这种双重的脆弱,这是人固有的,这种东西是不能通过认识、知识和修养来弥补的,是那种天生的永远的脆弱,说出这种脆弱并不丢人,掩饰它才是人格设计中的阴谋和陷阱。

  老侠:中国人从古至今都在给自己挖这种陷讲。

  王朔:所以我觉得很可悲呀。其实像我这种人注定可能是一种很可悲的命运。

  我这种人的自我不会真正地昂扬起来。这就是为什么我逮着机会就会一下进入展露状态,会变得非常激进,或者说很放肆。因为你如果没有这样的空间,你还是先别放肆,放肆过了,到了关键的时候会收不了场。因为我知道在关键的问题上,真正的考验上,是顶不住的。这个我当然想过,就是说希望自己有一个理想的生活,在这一点上我并没有灰心,没有跟其他人多么不一样。其实像美国那样的大众文化,真是一个太平的选择,完全可以。我觉得说那句话时,就是咱也是个俗人那句,觉得似乎不是我当时那么想的。我觉得自己所希望的那种生活是很遥远的,我们这里的生活恶俗之极,没人能逃脱这种恶俗,所以咱也只能是一俗人。所以那时我想都没有想过,真会有那么一个合理的社会,不是说合乎理想,就是说大致合理的社会,每个人都有机会。一个人出不来,那就老实巴交的,像其他大多数人一样,当一个诚实的小市民。

  老侠:我们的可悲就在这儿,想做一个诚实的小市民都是一种奢望。咱也是一俗人,是调侃,也是无奈;是自贱,也是贱人。我想不明白的是,你那么清楚人的脆弱,自身的脆弱,怎么还能去大众文化中蹚浑水?和一帮那么没意思的人在一起。除了挣钱之外,每天聚在一起聊些没意思的事。你想用人性的脆弱去解释,既然意识到了,你的脆弱的地方就通过你蹚的这浑水,充分发挥了。后来,你又回到了小说中,是因为无聊了,还是对自己有了一种自觉的要求。

  王朔:你不知道我这人有庸俗的一面?我有庸俗的一面。

  老侠:就跟那帮人混在一起,不难受吗?

  王朔:这里头也有挺有意思的人,当然我指的是言谈有趣。他们那种人也不是说都面目可憎,也不是语言乏味。他也能说些凑趣的话,我也就是跟着大伙儿一起凑趣,可以自得其乐呀。庸俗的生活魅力就在于可以自得其乐,真的。想起来,那时我真的挺他妈的讨厌的一副样子,吃得他妈的发胖的样子。喝得醉醺醺,说一些无耻的话,跟一些狗男狗女的那么瞎混。那个生活,日子过得飞快,我都不知道,怎么一不留神,三五年就过去了。我还老想着我将来写小说,好好地奋发,每天也这么想,可一年刚开头,一转眼又到年底了,一转眼又是另一年了。最终是无聊,最终肯定是无聊,大部分时间是无聊。但是,一无聊时间也是很容易忍受的,你得积累特别长的时间,可能才真的觉得无聊的生活是无聊,有时还需要有东西意外地推你一把。假如当时不给我毙片子,我很可能还在里边混,你会形成惰性,你一睁眼就这么一帮人,大家跟你一块攒着各种事。你觉察不到这是无聊,弄这些事的时候,有一点小的奇思异想,你会觉得:"啊!这件事变得非常有意思。"你还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这种情况特别多。就是搞某个东西的过程中,有些时候自己也能制造一些小快乐,制造一些小得意。但是后来还是被推了一把。这一推你才发现,某种程度上是别人替你决定了。你不是这儿的人,你就别再跟我们混了。有些人没退出,是无路可退。我比他们好在哪儿?我在里面混的时候,心里永远有一股不向后看的感觉,只想全部混砸了再说。我记得有一次在酒吧里碰到崔健,我像个傻子似地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这也毙了,那也毙了。好像是崔健说的,你写小说,谁管啊?那时我才发现,无论我怎么在影视圈中混,别人都认为我是一个作家。碰到的读者说,你写的小说如何如何。很少有人对我说:你的戏我看了。大家还是把我当个作家。那时候我发现,就我自己没拿我自己当作家,可人家还是一再把我当作家。



第十篇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王朔:我耳闻近几年新起了一批年轻的,特有锋芒,爱谁谁,把一些德高望重的"文化恐龙"都抡了。你了解这些人吗?他们怎么样?

  老侠:我看过北大研究生余杰的《冰与火》,号称"抽屉大学"。我特佩服这些年轻人。

  王朔:还有你佩服的人?

  老侠:我佩服他们如此小就如此工于心计,学会怎样出击,该灭的是谁,该夸的是谁,对什么人塞炸药,对什么人送玫瑰,心里清清楚楚。表现上壮怀激烈,嫉恶如仇,显得特道义、特诚实、特有学问,实际上那点小尾巴于不经意中一览无余。

  他要灭的那些人都在切身利益上与他无关,快入土的和早入土的,在他将来的命运上,特别是知识圈中的地位上,不会有任何实质性影响,于是他就不疼不痒地刺一下,并不想真说什么。而对那些直接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学术前途和地位的导师、老师,现在大学里说了算的人,他却极尽赞美、奉承之能事,那副媚态可掬的乖样,非由鲁迅的辣笔才能活现。余杰的那本《冰与火》中,除了他的几位老师外,其余的人都灭。

  其中有篇文章叫《先生意气》,夸了陈平原、张鸣、王岳川,这样的年轻学子,夸起人来就再找不出新词了,什么"当代中国最杰出的文史家之一"。什么在老师夫妇的学术通信中,"读出了一种心心相契的欣悦与温馨。"什么先生的"既然曾经独上高楼,也已经望尽天涯路,知道坟场后面不一定是鲜花……""久久地萦绕在我的心头。"什么先生的特殊魅力像先生给学生泡的茶一样,"令学生闻香识先生。"什么在听王岳川先生的课之前"却早已闻先生之名",先生不但课讲得满堂彩,让学生入迷,在"睡大觉、读闲书、做白日梦"的九十年代大学课堂,王岳川先生却"第一次点燃了""学生无精打采的眸子"。文章的结尾又上升到历史上的大儒和仁人志士的高度,以《论语》中的师生之谊和东林党人的"一党师友,冷风热血,洗涤乾坤"相期许。这些优雅的肉麻之谀和他要剥"钱穆的皮"的凶狠恰成鲜明的对比。他鞭尸的激烈、义愤已经在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谗媚中小丑化了。对能够直接影响他命运的、在当前的知识界学院中如日中天的学者,他的底气全无。他才二十几岁,这么小小的年纪,初涉文化界,却圆滑得如同历尽沧桑的商人或政客。

  王朔:比我们刚出道时成熟多了。刘小枫怎么样?这几年总听人提到他。

  老侠:刘小枫与王岳川、王一川是北大的同学。他主要搞基督教,很早去了国外,现居香港。他对中国文化的批判的支点是西方的基督教,他以基督教为参照系,抓中国传统中的弱点还是挺准的。中国传统中的人格弱点,很重要的原因是传统中没有一个超越性的绝对尺度,实用得很,一个民族、一个人,没有一种自律或他律的非实用尺度,就没有了底线,什么事都敢做,凶残虚伪且丑态百出。西方文化,从圣·奥古斯丁开始,就为人的自我认识树起了一个绝对的尺度,正是在这一神学的尺度下,人世才罪恶重重,人性的弱点才能凸现出来,人才能反省自己,心存敬畏。

  弗洛伊德的现代心理学,以及西方近现代关于人性之恶的各种理论,都来自这种神学中的原罪。霍士说人对人是狼,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帕斯卡尔和蒙田也都以神学的尺度来论述人性的弱点。

  休谟的观点最精彩,他说,人一进入社会、进入群体关系和政治生活,制度的设计必须建立在这样的假定上:每个人都是一个无赖。人类在制度上所能做的,不是培养或塑造一种高大完美的善,而是尽可能地把人性之恶减少到最小的程度。人类的制度不可能创造圣徒,但可以使人成为平凡的守法的讲道德的人。"防恶"就是最大的善,相反,由柏拉图经黑格尔到以"扬善"为目的的制度设计中,"扬善"的社会实验所造成的恰恰是最大的恶。凡是企图改造人性重铸新人的政治制度,所带来的只能是人性的普遍堕落,集权体制崩溃后的道德真空,恰是新人理想的必然结果。

  王朔:我们这儿也有过重铸新人的试验,而现在,遍地是无耻。

  老侠:刘小枫的基督教路数,从对中国传统的批判到对当代中国的批判。但他还希望从传统中挖掘出打通基督教与中国传统的资源,他在《拯救与逍遥》中对屈原的论述就是此种尝试。但我以为,中国文化中根本没有宗教情怀,没有神秘主义,无论是楚文化还是后来的儒道佛,皆是实用主义的。屈原的《离骚》是把楚文化的巫术性神秘性纳入儒家的世俗道德的开山之作,他的诗中的神话成分,全部服务于君子美人和昏君小人的道德划分,什么意象代表正面的,什么意象代表反面的。中国的史官文化的诗文,特别糟的一点就是:把远古的传说和神话中的有原始生命力的东西、神秘的东西都变成了一种泛政治化泛道德化的礼仪注释,结果丰富的象征变成了简单的比喻,男女的情爱变成了"后妃之德",人与自然的搏斗变成了"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明君品德。中国文人喜欢掉书袋子,引典故,那些典故都被先秦的史官文化注释成统治者的意识形态,彻底阉割了开放的多重性。《离骚》在中国诗歌史上开了一个恶劣的文以载道的先例。楚文化被儒化了,仙女被贞女化了牌坊化了,各种自然现象被道德化了。从屈原开始,"香草美人之类,成为中国文人以诗发牢骚的最得心应手的写作技巧。至于《天问》,则是中国知识人推卸责任的开山之作,问了那么广那么远的问题,无非是为自己的悲剧而追究外在责任,但就是不扪心自问:"我应该负什么责任?"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狂妄与自我美化,也是中国文化的一个特征,直到现在仍然如此。还有人说《天问》中有科学的预言,这不就跟有一阵子说《易经》中有系统论、控制论、现代足球起源于中国一个德行吗?变着法强调,凡是世界上好的东西,我们中国古已有之。

  王朔:牵强附会。

  老侠:但是这些知识分子的圆滑几乎成了一种本能的身体性反应。无论他的理论有多庄严,一见到对他有用的人,碰上对他有用的事儿,眼睛的光亮度、脸上肌肉的运动、嘴角的细微的抽搐,全向着谄媚的方向聚集。不要相信人说什么,语言最具欺骗性。我相信肉体的反应,言词可以说谎,肌肉的抽搐说不了谎,除非他修炼到卓别林的表演水平。像樊纲、陈凯歌这种大腕儿,搞经济学引经据典,拍电影神圣庄严,但一上中央电视台,背的全是报纸,溜着呢。甚至那张脸那种表情那种语调都是报纸,而且是头版头条。这种人格极为怪诞。原来我以为这是制度性谎言造就的双重人权,后来福柯教给我一个词,这叫"身体政治学"。也就是无耻和温顺是血液中流出来的,不用刻意教导,不用事前彩排,他知道在什么场合怎样表演,本能的肌体反应。过去常说,肉体是灵魂的牢笼,而我们这儿的人反过来了,灵魂变成肉体的牢笼。灵魂一旦驯顺了,就会变成肌体的下意识反应。陈凯歌拍了一部《黄土地》后就一直满脸黄土地。

  王朔:其实他们这种硬撑的姿态也挺不容易的。

  老侠:最可悲的是中国的文化人当了几千年的奴才,几千年帮凶帮闲者而不自知。古人中只有几个人是清醒的。一个是庄子,他是对社会、文化、政治。人生彻底的绝望,他用曳尾于泥潭的姿态轻蔑仕途。他一眼看穿了政治,那是个祭坛,让你去做官,就像送一条牛上祭坛去牺牲,在献祭之前,把牛打扮得非常漂亮、庄严,而这一切只为了让你成为献祭的牺牲。

  三顾茅庐请你出山,也是为了让你做权力的马前卒。所以庄子宁愿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避壁,星辰为珠玑",以大自然为坟墓,被地下的蝼蚁食,这也要比走上政治的祭坛更像人的活法。要想活得轻松,就做一块冷血的石头。

  王朔:我看中国文化人的冷血、麻木也与老庄有关。这点鲁迅看得最深。另两个呢?

  老侠:汉代的司马迁。他虽是太史公,但因李陵案受牵连被割了那个玩艺儿,他的声泪俱下的《报任安书》,说自己文不能为皇帝出谋划策,武不能为皇帝征战沙场,自己的角色不过是"倡化所蓄"而已,也就是自己是汉武帝养的那些高级妓女和优伶。但后来的知识分子,连这点起码的清醒的自知之明都没有,读了几本书,动不动就要做王者师。其实,在帝王们的眼中,从来没拿你们当回事。唐太宗登基后,第一次科举考试,看见下面跪着一大堆饱学之士,他哈哈一笑,说天下英雄尽入吾掌之中。还有一个嵇康,他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就是因为山巨源来信劝他去做官。他知道官场的险恶,更知道文人做官顶天了是个高级奴才而已。后来的知识分子一代不如一代。像宋代的王安石、苏轼、朱熹什么的,他们做官与他的写诗、搞学问没什么区别。文章是经国之大业嘛,士大夫心中的"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是一致的,被一种无所不能的人格所左右。

  王朔:全是一腔奴才的得意与当不成奴才的哀怨。

  老侠:对。"千万别把我当人"。你不把我当人我还知道怎么活,且活得有滋有味壮怀激烈飘逸潇洒。你一拿我当人,我反而不知道怎么活了,无所措手足,弄到最后,投湖自杀。屈原被楚怀王逐出宫廷,就是给了他一个做人的机会,他可以在反抗中独立中活出人的自尊,可他想不开,投湖了。奴才最大的悲哀是主子不理解他的一片忠心。奴才最大的欣喜,是主人把他奉为座上宾,聊聊知识或经国大计。

  王朔:这么值钱的夜晚,恐惧要在坟墓中也继续回忆了。

  老侠:我觉得中国的学者们,只要知道谁谁谁要召见他,他会一夜无眠,想着明天穿什么,说什么,握手时的脸部表情该怎样才恰如其分。

  王朔:就没有能硬起来的。

  老侠:有。陈寅恪、梁漱溟。陈寅恪在五十年代初,北京多次请他从广东北上当历史二所的所长,他提出约法三章,上面不接受他就不去,挨到最后,陈寅恪还是没有北上。他在中山大学,除了"文革"时受到一些冲击外,上面对他基本是礼遇的。大跃进后的困难时期,陶铸在广东主事,保护陈寅恪,给他配了高干级的特供,别人连肚子也填不饱,陈却能吃到鸡蛋、肉、糖等。陈寅恪已是中国知识分子人格的典范了。但要是与法国的现代圣女薇依相比,仍然不够层次。薇依是个纯粹彻底的圣徒,她和萨特、雷蒙等人是同学,毕业于法国高师。

  她不是基督徒,却有着任何教徒难以企及的对上帝的虔诚,对人的爱。她是苦行僧,与下层人打成一片,去乡村去矿山,生生地把自己饿死了。二战时,她在美国治病,但她的良知无法忍受隔着海峡在英国享受特供给病人的食品,严格按着国内被占领区的同胞们的食品供应量领取食品。一九四三年八月病逝。我觉得法国知识分子,秉承圣女贞德的传统,代代都有高尚的社会良知,从左拉到福柯,那种仗义直言的强烈社会责任感,非常令人感动。

  但是西方也有自称为社会良心的大作家不负责任的瞒与骗。刚才谈到过面对不义的沉默是可耻的,罗曼·罗兰就是这种可耻的人。他不是有一本五十年之后重见天日的访苏日记吗?你罗曼·罗兰在五十年前就看到了苏联极权主义的真相,却碍于自己的信仰和自己的声誉而把它打入冷宫,好像他已意识到五十年后苏联的解体。

  在苏联解体后,极权体制的真相用不着你来揭露也大白于天下。而在人们最需要了解斯大林时代真相的时候,你看到那么多残忍的真相,却沉默,把专制体制的真相保护起来,不让人看,这不但是对那个体制下的受害者的犯罪,也是对全人类的犯罪。索尔仁尼琴的最伟大的地方就是他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向世界贡献了一个"古拉格群岛",这个词已成了极权主义的恐怖政治的代名词,如同奥斯维辛成了希特勒的种族灭绝的大屠杀的代名词一样。而你罗曼·罗兰,身为世界知名作家,人道主义者,完全可以没有任何人身风险地揭露真相。但你沉默!

  同是法国作家的纪德就不同,他从苏联回来,发表了《从苏联归来》,公开了真相。他从此受到斯大林的嫉恨,再不邀请他去苏联了。二战后,西方的许多知识分子对西方失望,走向左倾,到苏联寻找理想的社会。但是逐渐被揭开的真相使人们终于认清了苏联体制的反人性实质。罗曼·罗兰作为一个作家,不论你的理想是什么,必须把亲历的公之于众,使人们早一点儿认识到那个制度的非人性,这是你的责任。如果你不沉默,对极权主义的认识就会觉悟得更早。

  在此意义上,沉默就是隐瞒,隐瞒就是欺骗,欺骗就是良心犯罪。你就为了自己头上的左派知识分子的人道主义良知的光环隐瞒真相。当时的法国,正是右派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与左派知识分子论战的时候,罗曼·罗兰的日记显然不利于他所属的左派阵营。为了派别的利益,也为了自己头上的光环,他居然隐瞒了那么残酷的东西,包括与斯大林的谈话。这太自私了。最莫名其妙的是,中国出版这本日记时,极尽赞美之能事,那种夸法,完全不负责任。与纪德相比,罗曼·罗兰不是个东西。

  王朔:他与斯大林谈话的那种口气特别谗媚,而且还带撒娇的意味。你们那个事人民要了解,我们相信苏共的解释。我记得谈到了未成年犯罪问题,少年犯,把未成年的人判了刑。他说:我们很理解苏联政府在这个问题上面临的环境。他先替人家。替别子手想好了杀人的理由。他的意思是说我问你这个问题,听你们的解释,是怕别人对你们产生误解,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你们的原因,不知真相的人不明白,你们跟我讲清楚了,我替你们跟他们去解释解释,跟他们说说,别让他们老蒙在鼓里,老那么糊涂。他的这种口气中有种助纣为虐的残忍,和对刽子手的谗媚。

  老侠:还有一本写高尔基的书《高尔基传》,作者是想还高尔基的本来面目,还有替高尔基辩护的味道。说高尔基的许多思想和行为在当时的苏联是不合适宜的。

  但是,高尔基再伟大,我也无法原谅他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的形成所起到的关键作用。还有就是,在全世界都怀疑苏联的劳改制度的非人性时,他带了三十几个知名知识分子去了劳改营,回来后看到的都是虚假的,只有一个少年犯向高尔基说出了一些真相。但他仍然带着其他作家一起写赞美劳改营的文章,说劳改营如何好。索尔仁尼琴曾就此指责过高尔基。我觉得仅就这件事,无论他在一些细节上多么不合适宜,比如保护了某个知识分子啦,都是不可原谅了。

  一个知识分子,世界知名作家,自称代表良知,自称"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你在这种大是大非的大节上一旦没有了做人的诚实的底线,任何小修小补皆于事无补。罗曼·罗兰作为极权体制的极少的几个外来见证人,却在冷战时期知识界一片混乱时,居然隐瞒真相,一隐就是五十年,你的底线就没有了,再怎么辩解皆无用。

  小时候读《约翰。克利斯朵夫》还对他有点美好的记忆。但一看了他那本五十年后才见天日的日记,这个人在我心中就被彻底pass掉了。他死了,他的东西我不会再看一眼。因为他做人已经没有底线了。

  王朔:是不是也有的人是一时糊涂。

  老侠:那是两回事。一九四九年你糊涂,二○○○年再说糊涂受骗上当之类的就是借口了。也有的知识分子会糊涂一时。猛地碰上一种政治巨变,他就发蒙。就像福柯,对西方的弊端看得那么清楚,诊断得那么准确,刺得那么锋利,但当伊朗发生宗教革命,霍梅尼在万众的顶礼膜拜中不费一枪一弹地坐上皇位,许多西方人谴责霍梅尼的政教合一的政权非人道,福柯却激动得为其辩护,还跑到伊朗去亲历那时候的盛况。他的叛逆心理扭曲了他的判断力、洞察力。还有我不理解的是,像福柯这么反叛的大哲人,法兰西学院那类地方是典型的知识权力的体制化,是他批判的对象。他不该进那个学院,要那份荣誉。但他进了,要了,而且在角逐这个位置的过程中,他对支持的人心怀感激,对反对的人恨在心里。这太让我失望了。

  还有海明威,就因为他请福克纳为他的《老人与海》写点什么,福克纳拒绝了,他就从此嫉恨福克纳。

  人类的弱点是相通的。

  王朔:从名利的角度讲,中国其实对知识分子的考验不太多,没什么大钱,几百万几千万的,也没什么大名,像"布克奖"、"龚古尔奖"、"普利策奖"、"诺贝尔奖"等等。你看人家郭沫若郭老,有人说他晚年痛苦,我去他家一看,那是个王府呀,要我坐在王府中痛苦,确实不好意思。要是在监狱中还说得过去。在监狱里,那时候你要做出什么选择,说经过痛苦的挣扎之类我还信。每个人必须身临其境地去选择,没有进去,你根本不能说站在监狱中如何如何……郭老在那么大的宅子,弄得像在监狱中似的。反过来,中国知识分子的这种贱,这种下作就是天生的了。现在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过分的威胁,也没有什么大利,他们仍是这个样子。

  老侠:最可悲的是有许多比我们位置好的人,地位比我们高,影响比我们大,出来说几句真话也闪不着腰身,但这些人就是沉默。

  王朔:是被以前的噩梦吓坏了吧。心有余悸。

  老侠:我觉得不光是他们本人的原因。一是既得利益,吃人家的嘴软、手也软。

  再就是这些人的子女。我去一位导师家,他的妻子和其他家人的那种小心翼翼的保护,就像捧个价值连城的古董,生怕一不留神摔碎了。对老人的一切,包括与社会的接触,家属们儿女们就横在那儿,什么人让见、见多长时间,什么人拒之门外,选择是极为功利的。他们拒绝这拒绝那,就是不拒绝某位市长、市委书记送个生日蛋糕,送个祝寿花糕,送副赞美的条幅……

  王朔:这些家属们像寄生虫,靠垂暮之人干瘪的身体过活。很可怜。

发表于 2013-5-10 14:43:3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APNIC
小说更好看哦。电影里的好形象全被毁了。

致青春.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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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0 21: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本帖最后由 sweetfish 于 2013-5-10 21:32 编辑

在闪亮的青春里,遇到怨妇与妒妇,我们都无绕道,前者极致是朱令案,后者的极致是某博士的记实小说。
这也是青春里最迷人的功课之一, 它教会我们勇敢与直面,毫不胆怯,以及身正不畏邪恶。
可爱的赵薇导演无疑是善良的,她没有给青春留给下很负面的印象,并且给阮莞安排一个与书中完全不同的消殒过程,浪漫到流泪。
发表于 2013-5-10 21:18:4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南京
月下漫步 发表于 2013-4-28 21:15
等我看了一定来8-8

网络版已出,链接http://www.66e.cc/ys/20130505/24622.htm{:1_573:}
发表于 2013-5-11 10:48:4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越南
什麽樣的觀眾帶來什麽樣的電影。
面對中國大眾的集體口味,當年的趙燕子能夠賺足眼球,如今的趙導能夠賺足荷包,應該都不足為怪了。再說,比起越腦殘越熱播的電視劇,這片子大概已經算不錯了。
只是我被一片叫好聲吸引來看的結果,是實在覺得倒胃口,所以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當然我倒的是我自己的胃口,應該不影響喜歡的人喜歡。
偶然看到豆瓣此片影評,基本上算和我的感受一致,有和我一致的人可以一起欣賞下:
赵薇的《致青春》打的无非就是“全民回忆”的牌,很有些敝帚自珍的意思,但这种故意为之的缅怀,几乎已经成为时下青春片的陈词滥调。这类作品,几乎都离不开宿舍、教室、舞台晚会,泡妞的手法千篇一律,从入学日到毕业典礼,以浅显的事件罗列、拼凑起来而已。我们的大学时光见证过无数校园DV的诞生,那种类型,常常是我们那时候最不齿的,而《致青春》不过是将其放大化、精致化了,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一脉相承。
  
  就像大学时代的DV作者容易“自我陶醉”,这部作品被当做严格意义的工业产品来对待的时候,它仍然沉浸在“自娱以娱人”的幻想。这种题材几乎已经被固有思维绑架了,作为编剧的李樯很努力地想要突破固有的路线,把结尾引向幻灭的情结(大部分这类题材还是趋向于阳光),但他仍然有人物出色而结构相对较差的明显缺点,《致青春》的毛病,仍然是出在剧本上,四个女生虽然在很短时间内被赋予各自明显的性格,但仍然是缺乏深度的描写,以至于她们的每场戏都拍得浅显而粗重。
  
  按罗伯特•麦基的说法,她们都缺少“人物弧光”,参考人物的前后境况,黎维娟的爱慕虚荣,郑微的无理取闹,以及阮莞女神外表下严重缺乏的自我意识,几乎都一成不变。故事的悲观倾向,让她们每个人都做了自己,却也是做了让她们所鄙视的自己,倘若电影的批判性能直指社会域的背景,找寻到这种幻灭的根源的话,那么《致青春》也许会拍成一部有叙事分量的电影,但编导的眼界,仍然停留在少女心事的层次,沦落到最无力的自我拆解,归于自私自利的勉强结论。
  
  所以我们最该问的是,这部电影为什么要被拍出来,它的意义又是什么?是青春成长的朦胧困惑,还是以日后的幻灭的心态怀缅当年的美好?固然我们当年都有些二逼精神,那些看起来很傻的举动,恰恰是我们当年经历过的的现实,但是仅仅把这些简单的罗列出来,非但无法感同身受,更沦为蹩脚的笑料——电影的前一个半小时,其实是这种种俗套的综合体,上课迟到装肚子痛,食堂打饭的冲突,楼下的痴等,开学泡学妹的规则……它秉承过往的套路,向其中植入粗浅的笑料,胖子的失身,摸胸论大小等等,几乎摧毁了电影本身的格调,既不直接,又不含蓄,便越发倾向于内地特色的粗俗猥亵。
  
  既然辛夷坞的小说质量停留在三流的网络文学,那么我们很难奢望这部电影达到厚重,就编导而言,他们很难称得上自己喜欢这个题材,在这种趣味之上,号称内地第一编剧的李樯也无力回天。关锦鹏严格意义上说也不是一个好的监制,《致青春》和他之前监制的《渺渺》一样,最致命的就是不连贯的紊乱叙事,电影的视线不断在几个主人公身上游移,最后又勉强地回到郑微的身上,连带出现的梦幻般超现实场景,暴露了赵薇作为一个导演的不自信,在写实和浪漫之间达不到自我平衡,或多或少是因为她对这段经历的不了解,过早成为明星,长期脱离校园,所谓的情结,于她来说,更像是一场幻想。
  
  正如电影把文艺青年的生活套在一群“土木工程”专业的人身上,他们说着诗情画意的句子,其实和他们本身太过脱节。而电影的推动力,并不是依靠各种心理作用的升华,而是依赖各种省力的巧合——擦枪走火的怀孕、出国留学的名额、突如其来的车祸,都让本来就极度苍白的故事更加脆弱。与之相应成趣的是电影里廉价的价值观,每一个人都无法让人喜欢,每个人的选择都无法让人认同,除了那段胡搅蛮缠的爱情,他们没有任何主动性,就和电影最后那条滔滔江河一样,无论谁都是随波逐流的一份子。
  
  赵薇不可避免是把一切轻薄化的推手,她和所有拍过校园DV的人一样,自己沉浸在自己营造出的虚渺的浪漫城堡里,任凭旁人一脸黑线。而说到底,校园青春片确实已经是最难拍出新意的类型了,它拍不好的原因大致是两种,一种是自溺,一种是媚俗,《致青春》两头全占,自然沦为俗不可耐的游戏。事实上,除了电影稍稍可赞的美术,以及主题曲之外,这部电影的成色,也仅仅就是一个拥有大投资的学生作品而已。
发表于 2013-5-11 12:24:4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看完各种各样的评论后,我看到了这样一句评论,摘录一下,大家共勉:一个没有青春的人回顾其青春时总是充满了恶毒与骄傲。这大抵就是造物主衬托美好事物的一种修辞手法。
发表于 2013-5-11 13:36:1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越南
青春是什麽,除了年齡上的階段劃分,外貌的鮮活標誌,更重要的是,青春是一種心裡。
有些人,即使容貌老去,青春的心裡卻一直綿延,也有些人,容貌未老,青春的心裡已被過早催熟。每個人青春心裡的消失,所經歷的時間各有不同,所經歷的外力就更不同。只從故事層面去尋找典型事件來標誌青春,就只能把故事和人物推向概括般的大籠統,變成小品一樣,用夸張和刻意塑造出人物典型。
難道沒有特殊事件沒有特殊性格就沒有青春了?在這點上,《那些年一起追的女孩》做得好得多,很平凡的事,很大眾的男孩女孩,卻能傳達出每個人都熟悉的青春心裡。
更不用說《牯嶺街少年殺人案》里的手法了,當然楊德昌的電影一貫嚴肅深刻,非商業,就不必用來類比了,但這是我認為值得一看再看的關注青春題材的電影。
趙薇一出手選擇了《致青春》這個小說,已經決定了電影的基本格調,也決定了她作為導演的起點,挑劇本也是眼光問題。
但是趙薇也讓我不得不服,她的口味總能和大眾不謀而合,但到底是巧合還是狡黠,就不知道了。一部爛片,照樣賺錢,不服不行啊。
     
发表于 2013-5-13 16: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我看了小说再来看电影, 编剧把陈孝正写好了,其实我的理解是:他为了给自己和郑微一个好的生活,放弃了郑微。如果说出国是为了美好的未来而奋斗,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和上司的女儿,一个同性恋的女人假结婚呢?
电影把他拍成为了一个好男人,一个为女人去打拼甘愿被误解的真正的男人!
林静没有和郑微在一起,是个遗憾。阅尽千帆,繁华落尽,难道最初的梦想不应该是郑微最好的归宿么?
我只能说编剧你有点无情了。
发表于 2013-5-13 16:2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二逼的人儿欢乐多,二逼的人儿傻钱多。
发表于 2013-5-13 18: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就是一部回忆,70,80后的片子,这部分人最有共鸣,但我觉得没筷子兄弟那部《老男孩》来的感动
发表于 2013-5-13 18: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江苏镇江
一部电影带给人点久远的回忆,也许就够了,毕竟是电影,不必上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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