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粽子

闲情偶记

      今儿调休，端午节到了，又想起外婆包的粽子。
    来丹阳这几年，基本没吃过什么好的粽子，总感觉粽香味不够。前几年都去阿姨家，阿姨的粽子挺好吃的。我和党丫都喜欢，可惜今年阿姨在遥远的家乡。

    外婆这个词总感觉太书面语，还是叫姥姥顺口，自然。
　　姥姥个不高，微胖，满脸慈祥，挪着一双裹粽般的小脚。听说姥姥做闺女的时候，缝衣刺绣的活儿做得出名的精细；嫁到姥爷家后第五年姥爷就去世了，后来，嫁给了我记忆中的姥爷。记忆中的姥爷有四个孩子，姥姥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辛劳自是不用说。每天起早贪黑，养育了大大小小七个子女，还养猪养鸡，帮外公浸泡、蒸煮、发酵黄豆，晒豆板酱，榨酱油等等，粗活细活无所不能。
后来，大集体来临，做酱油成了黑四类。
　　也许与做酱油有关，姥姥的霉干菜也晒得特别的好。姥姥还会晒一种笋菜咸，是用春笋的嫩尖切成丝，投入锅里，再浇上雪里蕻菜卤，煮透——让菜卤全部吸入嫩笋丝后，再晒干。姥姥晒的笋菜咸是专门预备用来包粽子的。
母亲手不好，孩童的许多时光，我在姥姥家度过，亲眼看见端午节前两天，本来忙碌的姥姥，更忙了。
　　因为裹脚，下地上街都不方便，姥姥早早地就吩咐外公出去准备昌蒲、艾草、糯米、三花肉、竹笋叶等等材料。昌蒲、艾草是准备插在门窗装点节日气氛的，也有驱虫辟邪意思。竹笋叶洗净、糯米用水泡涨、肉用盐腌过，咸菜笋用少许的水泡软，所有的材料准备齐了，摆满一大摊。
　　端午节前一日，姥姥开始包粽子。姥姥把长条的箬叶对折成小畚斗状，然后摸一把糯米填入“小畚斗”摊平，馅入肉，笋菜咸、蚕豆等，再封上糯米，用箬叶覆盖，再用棕榈叶的细丝包扎包完整。当然姥姥偶尔也包板栗之类的甜粽，以满足不同的口味。
    姥姥手很巧，包的粽子饱满又有棱角，象一件工艺品。为区别里头不同的馅儿，就包出各种形状，一角尖尖的叫羊角粽、两头长方的叫枕头粽；最普通也最说不清楚的叫三角粽，其实有四只角。
　　每当包粽子的时候，我总粘在姥姥的边上，学着包粽子。我将糯米和馅儿，还有竹笋叶搞的邹巴巴，从来也没有包成一个粽子。姥姥很珍惜粮食，但也任我在边上糊弄。包完粽子，姥姥腾出一个碗，把被我糊弄过的糯米和馅儿收拾起来，放在一边。
　　包完的粽子搁成一堆，一般都要等到晚上，忙完别的事后才开始煮。姥姥家那时候人多，煮粽子的锅就特别大。姥姥把粽子放入大锅，加水漫过粽子的顶层，再把让我糊弄过的那碗米馅儿，连碗放在粽子上面，然后盖上锅盖。还是姥姥一个人烧火忙着，我又会粘到姥姥身边，说是帮忙，其实帮倒忙。姥姥也不恼，一边烧火，一边给我讲端午的故事传说。
　　不知煮了多久，香气蓬蓬了。姥姥停了火，掀开锅盖，捞出一只粽子来，稍微冷却一下，解开包扎的棕榈叶丝，让我尝鲜。而姥姥自己呢，只吃被我糊弄过那碗蒸米馅儿。
　  尽管我苦等了一整天，只吃上一个，还很谗，姥姥绝不给我第二个，要等第二天早上，才能让我尽情享受——因为煮好了的粽子，必须闷在锅里一整夜，才充分的熟透，又能节省柴火。
    第二天，也就是端午节那天早上，姥姥又早早起来了。她先把昌蒲、艾草插上门窗，再到厨房把锅里的粽子捞起，放在篮子里，让在汤中泡了一夜的粽子晾得半干。然后姥姥过来叫醒我，给我穿衣服，给我洗完脸，就可以吃粽子了，忘记了那时的我是不是一定要刷牙。
煮好了的粽子，外表黄褐色的带油光，坚实饱满又不漏角。我最喜欢吃的当然是笋咸肉粽。粽子提在手上，早闻到了糯米、腌肉、竹笋叶融和的粽香。小心地解开笋叶，煮烂的三花肉油，早已渗透于每一粒糯米；因为馅入三花肉的分量适中，粽子油而不腻，恰到好处。糯米因为笋咸汁的渗透，也成了黄褐色。当然，贪吃的我不会光欣赏它的色香，急急地扯开笋叶的两头，用两手的拇指和食指夹着；两手下边三个指头左右协作托住粽子，就上口了。姥姥包的粽子特别的好吃，柔柔的，又不太粘，不咸也不淡，特别是那咸菜笋的味道，是到别人家无法吃到的。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这粽，从端午节开始，直到插在窗户上的菖蒲艾叶完全干枯，别的都不吃，就吃棕子，直到一个不剩。
　　长大了，舅舅不争气，姥爷去世，加上上学，路途远，我离开姥姥家，就再没有这个口福了。至于弟弟妹妹们，好口福让我先占了。
    而后就是父亲包粽子，总是没有姥姥的那个味……
    前年，姥姥病重仙逝，享年80。
    如今，粽子每天都可以买到，可除了端午节那天，我已经基本不吃粽子了。

山中过客

不错，又占了一个沙发！

清香一瓣

想念姥姥的粽子，想念着姥姥~~~~~~~~~

闲情偶记

山中过客 发表于 2013-6-8 10:53
不错，又占了一个沙发！

新手，学习ing{:1_572:}

孤独的舞者

棕子的味道是爱的味道。

书中浪子

姥姥的粽子是爱心粽子，好吃！{:soso_e163:}

向阳花

我想起了上次和妈妈一起去看姥姥，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