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向阳花 于 2013-6-27 10:28 编辑
孤独地过冬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飘落不停,那阵阵滴落声轻轻地敲打着窗外的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风儿拂过,树叶微微摇晃着身躯,将缀满一身的雨珠摇进了大地的怀抱,仿佛也摇进了我的心田。 面对多雨的天气,不知怎么,最近老是想起外婆,想起上次随母亲一起去敬老院看望外婆的情景——
从丹阳驱车大约一个小时到达外婆的村庄,随着一条弯曲延伸的水泥路拐进了一个清静的院落,除进门的一边,其它三边都隔成一个个房间,这就是母亲口中的那家私人敬老院了,里面一中年妇女正在池塘边洗衣物,大概是敬老院的主人了,见到我们,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等洗好衣物才起身,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冲这人的态度,外婆在这里能好过吗? 母亲问外婆在哪,那妇女进了里间唤出外婆,刹那间,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眼泪差点流出,出现在我眼前的哪里还是印象中的外婆啊:一头花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从前往后用母亲买的黑色发箍插着,身体已经佝偻成C字形,右手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两只脚无力地拖着向前移动,似乎只要谁稍稍一碰,她就会立马摔倒。 我知道外婆的耳朵不太好使了,哽咽着大声喊了一声“婆婆——”,她赶紧眯着她那似乎睁不开的眼睛用力地向我瞧来,“哪个啊……我已经看不清啰……”嘴唇边聚拢的的褶皱随着她的“啰”更加紧缩到一起,真的像那风干了的茄子皮。外婆已经瘦得没形了,这敬老院是怎样对待老人的呀?我这样恨恨地想着。嘴里赶紧应道:“婆婆,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丫头呀,小时候经常在你家里玩耍的。” “哦,想起来了……”外婆的话勾起了我甜蜜又痛楚的回忆—— 小时候,因家里地方小,每到暑假,炎炎烈夏,一张床挤一家五口人,那感觉仿佛像着火一般,谁都不愿意碰到谁。于是我只要一放暑假就跑到外婆家,妈妈总说我贪恋那里。那时候觉得外婆家好大好大,其实也就四间平房,外加搭建的木板阁楼,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住在这里简直就像住在宫殿里一样,可以肆意地从这间跑到那间,再从那间跑到这间,外婆家屋外还有一大片青翠的竹林,我经常缠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舅舅在房里屋外捉迷藏,外公、阿姨、大舅舅总是看着我们笑,我见外婆在一旁忙个不停,又是扫地又是洗碗,我就喜滋滋地上前抢着扫地洗碗,大人们笑得更灿烂了,不停地称赞我勤快,于是我干得更欢了。那真是一段不灭的快乐记忆。 印象中的外婆是那么善良、勤劳又执着,有着一副强健的身体,仿佛完全可以忍耐生活的风霜雨雪,忍耐所有世事艰险。外公是当时的大学生,有学问,做老师,可在当时被批成“臭老九”,又因家里成分不好,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外公深受其害,“百无一用是书生”,没多久,实在受不了批斗的外公就脑瘫了,从此,原本幸福的一家就笼罩上无尽的阴影,我再也听不到他们的笑声了,经常看到外婆一人躲在灶膛后面以泪洗面。但为了支撑起这一大家,外婆更加起早摸黑地干活,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大哭。记忆中我一直认为外婆够坚强。 “来,快进屋……”外婆的呼唤将我唤回了现实,她的声音颤抖、沙哑而压抑,已经抑制不住地用手抹泪了…… 坚强的母亲也跟着落泪了:“娘,我们对不起你,可——你儿子想让你在这里好好生活,他们都忙着各自的家呢,我一个女儿,不好过分干涉,我们只能经常来看看你,买些你喜欢吃的,穿的……”我把事先买的衣裤、牛奶、饼干、香烟……一起摆在了外婆床头的柜子上,母亲嘱咐她这些东西要记得吃用,别放坏了,外婆虽是连连答应,可我看她根本没听进去。唉——快90岁了,毕竟老了,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 和外婆聊了一会儿,大多听到的是外婆诉苦的话,心里像是被拉着一根线一样吊着,一直延伸到喉咙口,觉得紧紧的,硬是挤出一些连自己都觉得根本无用的安慰话。尽管敬老院里有一些可以说话的老人,可外婆的心是孤独的,她怎么也无法想到自己的晚年要在敬老院里度过。 回头一路我和母亲都默默无语。我蓦然想起一个作家说过: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我深深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外面的雨还在沙沙地下着,那日渐浓绿的树叶,似乎要随着雨水一起将那绿意流淌成整个盛夏。我的心里却是无限惆怅,树叶儿,你是否也知道我思念外婆的心意也是那样浓浓的,浓得流淌成一串温馨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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