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组织军训,本来是不想去的,十八年前就已经完成这个科目了,老胳膊老腿的,不想重复那种累,但是领导不允许,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南京解放军理工大学军事训练基地,那时候已是黄昏,按我的观点,第一天去应该是安排住宿,然后吃饭休息,明天才开始正式训练。谁知道我错了,下车列队后,分班,不知道教官看中了我哪点,居然让我当四班班长,军训时候的班长是苦差事,多少年前我就领教过了,是富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第一项任务就是交手机和零食,零食收了满满一麻袋,连老婆藏在我包里衣服下的一包咖啡也不能幸免,收我手机的时候我是死活不交,教官问我:你是班长,你的表率作用呢?我说手机不能交,他问为什么?我答:手机就是我的枪,军人交命不交枪!教官一把夺去我的手机:你以为你是李云龙?!
领到的迷彩服大的夸张,裤子几乎套到我的脖子,换好衣服我就问什么时候吃晚饭啊?教官说怎么就你话多啊?给我闭嘴!熬到7点半吃晚饭,饭后班长都要向教官报告:某某班用餐完毕,请指示。五班班长风一样从我四班桌子旁跑去报告,面对教官,左手敬礼,像极了陈佩斯,“报告长官,……”,下面的话还没说,教官怒吼一句:“滚回去重来!”五班长委屈,不知道错在哪里,从我身旁走过的时候,我低声帮助他:“兄弟,左手敬礼那是猴子,再说,我们是共军,国军才喊长官呢,怎么这么笨呢!”然后低头继续吃饭,班里的弟兄说:“班长,你吃饱没有啊?别的班都走完了啊!”抬头一看,偌大的食堂就剩我们班了,我赶紧站起来,跑步报告,教官也是一声大吼:“你也滚回去!”我想我的动作够标准啊,这是怎么啦?站着不动,教官说让你滚怎么还站着啊!我说我没错,教官怒极反笑:“你把嘴里的饭吞完了再报告,也不怕噎死你!”我晕。
晚上给我们洗脑,班长坐前排,上尉教官就跟那些搞传销的人一样,让我们喊口号,问的问题很古怪,教室里又热,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有点心不在焉,反正看到别人举手我就举,别人不举我也不举,有一次举快了,被他点名站起来,我都不知道是什么问题,那叫一个紧张。教官问我:知道为什么让你站起来吗?我大脑一片空白,五班长知道感恩,手捂在嘴上低声说:“他问没有见过玫瑰花的人举手!”完蛋,我真的举错了,只能往下编了,我说真的没有见过玫瑰花,教官把一班的一个美女喊到我面前,说:“告诉四班长,什么是玫瑰花?”小丫头说玫瑰花长的跟月季花差不多,我说我没见过月季花,教官当时就火了,到前面来!做50个俯卧撑!累的一身臭汗,做完后两眼冒星星,教官问知道什么是玫瑰花了吗?不想再遭罪了,我说知道了,他手指着我的鼻子:“刚才你为什么不知道?欺骗教官,再做50个俯卧撑!”狂晕,今天怎么跟俯卧撑干上了啊?
凭着过去在部队的经验,今晚肯定有紧急集合,但我实在是太累了,脱衣往床上一倒就睡过去了。也不知几点,急促的哨音吓得我腾就坐了起来,忘了这不是家里的大床,额头正撞在上铺的床板上,眼前立即金星乱飞,也顾不了那么多,抓住裤子就套,肥大的裤子怎么也找不到扣子,外面教官在催,四班已经乱套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我提着裤子就窜了出去,整队出发,沿着营区小路往山上跑,长这么大没有这么狼狈过,一跑裤子就掉,不跑又会掉队,两手轮流提着裤子跑。前面传口令,一个一个往下传,等传到最后一个人后,教官命令队伍原地休息,问排头的一班长:“重复我的口令!”一班长是个女同志,声音清脆:“报告教官,口令是,前面有敌情,请注意隐蔽!”然后他问最后的七班长:“你听到的口令是什么?”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人,七班长晕乎乎的说:“报告教官,口令是,前面有小店,教官想买烟!”把教官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叹口气说:“这就是团队精神吗?好好的一个口令从前面传到后面竟然变成这样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我不由一阵狂笑,教官走到我面前,说:“你好象很开心嘛,能告诉我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开心吗?能让我们分享吗?”我忸怩着不敢说话,他大吼一声:“队伍原地休息,四班,跟着你们的班长再跑五公里!”一路上被四班的弟兄骂惨了,我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摊上你这么一个班长!害得我们也跟着你受罪!
第二天步伐训练,那是小儿科的东西,四班做的最好,终于出了口恶气。下午是野外拉练,在南京郊外的将军山,每个班一张行动图,无非就是按图找地雷啊找目标,找到后看谁先跑回集合地点。将军山风景秀丽,别的班窜树林,钻草丛,急吼吼的找目标,惟独四班在风景区闲逛,直到教官的汽车从我面前缓缓驶过,他探出头微微一笑:“四班长,还有四十几分钟,你要找到目标,还要绕过整座将军山,徒步回到集合地点,祝你好运!”当时我就傻眼了,看着风景都把这件事忘了,领着班里弟兄就跑,二十分钟后找到目标,但是绕过将军山,就是跑步也需要一个小时,我都急死了,刚好班里有一个南京人,他说:“班长,我知道有一条捷径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到达目标!”我一把抱住他,快说啊!他说你先把我放下来啊,班长,前面50米就是一条大河,穿山而过,如果我们能从河面过去,直接就可以到达将军山的另一侧,也就是说我们等于是绕过了将军山!我说那还等什么啊,快走啊!
远远就看见桥上有两个教官在溜达,心想完了,我扯着南京兵的衣角,兄弟,还有别的路吗?他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一咬牙,兄弟们,离桥远点,脱衣服下水游过去!当时一个小胖子几乎就要哭了,班长,我不会游泳啊,我怕水!哪管得了那么多,几个人抱着他就跑,水性好的负责带好小胖子,其余的跟下饺子一样全蹦到河里了。当我们出现在集合地点的时候,教官们全都呆住了:四班长,你是空降下来的?我牛哄哄说:“这,就是团队的力量!”
军训结束前夕,按惯例老板娘要过来检阅军训成果,教官指名要我指挥员工队伍接受检阅,我说不干,我看见老板娘就紧张,万一口令喊错了不得了,教官说就是你了,谁让你当过兵!哪个缺德的又出卖我?
当老板娘风情万种的站在阅兵台上的时候,我的心反而平静下来,按程序做完,我听见阅兵台上有掌声,解散后,我看见老板娘的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茄子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