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无 情

丹阳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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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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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长在香里

其实，从挨骂到骂人，可以这么说：猎犬者。
丹阳刀客 发表于 2011-4-23 20:25

      早些日邻居大妈曾说过这样一幕：那日中午她收拾了碗筷赶去搓麻将，出门刚几步，瞅见养了半年的黄狗叉直着四腿在花坛边上倒着，顿起疑窦，转过去探个究竟，正弯腰时，马路边的摩托突突地斜刺过来，五指下翻，外加一个华丽的转身，眨巴眼的功夫那狗身已被横在两具肉背的夹档间。大妈一愣，跨上步急扯，对方不搭话，后面的从衣摆后抽出来一根自来水管，约一双筷子连起来还长一点，提握着，不动，摩托也不动。那管子的青光也是静静地闪过来，和握管者的目光一起，安静地笼罩着大妈的目光。
    大妈讲述时我听得不太认真，现在见刀客暗喻，又明朗了几分，这“猎犬者”却是有出处的。

思想的芦苇

                                                六

  四月五日的清明祭祖成了一场闹剧。宋今妱再怎样情绪糟糕，却也没有料到。

  这一天格外风和日丽，乡村路上走来去往的，都是回乡祭祖的人们。
  死亡，是死去了肉身留下了灵魂，还是肉身与灵魂同时死去？如果是前者，那些灵魂现在停歇何方？如果是后者，那些祭祀的祷告与祈福又能奔向谁人？
  在宋今妱看来，她只肯相信，祭祖是死去的肉身与活着的灵魂之间的见面。
  她一个人回到故乡，先去看望了先祖们的坟头。那里据说埋葬着她祖父的祖父，祖父的祖母，以及祖父的祖父的父亲和母亲。她看到仍旧是那几个挤挤挨挨的土堆，上面茅草丰满，四月里和煦的风正轻微地抚弄它们。
  她不知道该对它们表示什么。她没有爱过他们也没有恨过他们，她根本连他们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她是他们的后代？可是这个概念，在她的灵魂里激不起一丝涟漪。他们死去的肉身和她活着的灵魂之间，只有陌生，所以对于他们的祭奠，她只能是“来过”。
  她绕过一片草甸，去到另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是村里的安歇堂。那里住着她的祖母。
祖母的音容笑貌刻在她的灵魂深处，无论什么时间想起，她都能听见祖母的声音慈爱地唤着她的名字。
只有面对祖母的时候，宋今妱是矛盾的。她希望人死后灵魂仍然还在，这样，祖母就能看见她来，能够感觉到她对她的爱意仍旧如此浓烈。可是这腌渍破落的安息堂，这烟熏四壁的潦倒孤房，若要她相信祖母的灵魂正在此停滞，她宁愿相信祖母已经消散四野，无知无觉。
  有人在墙角里烧着冥钱冥币冥元宝，似乎还有美金，浓烟熏出了宋今妱的热泪。
“卿娘，我好想你。”宋今妱擦着眼泪冲出安歇堂。
  还没跨进院门，就听见满院子吵闹叫嚣。宋今妱的家从来没有聚集过这样多的人气。
  扒拉开村人们，她看见她的父亲和她的叔叔伯伯们正扭打成一团。
  被人群挤压在角落里的祖父，那个九十六岁的老人，灰色肮脏的绒线帽下露着巴掌大的脸，那是一张枯死到快要焦碎的脸。他睁着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瞪向众人，梗着脖子说：“我要活。”他已经不认得什么人了，可是他必然跟每一个人这么强调着，完全不同于祖母。
  宋今妱仍然记得十几年前祖母去世那天的场景。祖母异常瘦小的身形躺在医院的床上，几乎被那一床惨白淹没。她喃喃地说着：“可以走了，可以走了。”
  宋今妱听着心如刀绞，不顾一切扑了上去：“卿娘，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
  那时候，她的父亲和叔叔伯伯们正躲在病房外，小声而激烈地争执着，为如何分摊祖母的医药费，谁也不肯吃亏。
  祖母是旧时代的知识女性，有过骄傲的青春和蓬勃的志向。可是为了爱情，为了生养孩子，她丢了工作，丢了自己。
  到老来，她日日生活在歉疚中，她觉得她的生仰仗着她的丈夫和她的子女们的给养，她欠了他们。
  所以每当她犯疾入院的时候，她总是一遍遍恳请着：“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她流浪在她众多子女的家庭之间，总是带着谦和沉静的笑容，总是向邻居们努力辩解：“我的孩子，个个都是好的。”
  可是她到底累了，她已经迫切地想要走了。
  这成为宋今妱最痛心的遗憾。祖母，你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早？你为什么不能等我长大？如果你能等到我长大，我一定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来努力填满你一生的失去。
“哐当”一声，父亲掀翻了祭祖用的桌子，咆哮起来：“你们谁要是想带走，我就跟谁拼命！”
  原来叔叔伯伯们是来争抢祖父的。祖父一生不善理财，仅有的一点积蓄都耗用在子女们的成家立业上，最终没有了自己的家。可到底他是个享受高额退休金的老人，他多活一天，就多挣一天，这也是他努力要活的信念。就算他死了，也还有丰厚的一笔丧葬补贴。
  眼看着这群人又要扭打起来，宋今妱终于忍不住了，她冲上去对着他的父辈们大叫：“够了！”
“我不管你们谁带走爷爷，我只希望你们……你们能不能用心照顾他好一点？”说到最后一句，她看着角落里衣衫褴褛的祖父不禁有些哽咽。
  她迅速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那是她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她递给父亲道：“请你们替我给卿娘买座公墓，让她入土为安，那个安歇堂实在……”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夹杂着愤怒、憎恶、同情、忧伤……
  她用手背遮挡着就要奔涌而出的哭声，转身冲出人群，飞快地跑走了。
  急速的奔跑中，一个狂乱的念头强烈地攫住了她。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去法国，她要去爱马歇尔。

萧若秋

影片镜头里一架庞大的波音飞机从头顶轰鸣而过,渐渐远去.

月下漫步

“卿娘”，哪里人撒？
这些构成了远走他乡逃避现实的理由？似乎远远不够。呵呵。在这种时刻从天而降的爱情，成了救命稻草，这个男人拯救的，并非只是她一人，而是两个人。事情往往是这样，好男人得不到爱情，而所谓的“坏”男人倒是有人倾心相爱。为什么不能把目光投向好男人，让“坏”男人滚一边去。{:1_476:}
我不得不说，这段相对弱些，这只是我个人看法。{:1_450:}

思想的芦苇

回复 106# 月下漫步

“卿娘”是祖母的吕城方言，。
爱的缺失，“无情”的过多体验，让她恐惧，让她憎恶，她太需要“爱”了，爱不是狭义的爱情，是所有人与人之间血肉相连的情感。
在狂乱的心境下，难免作出冲动的决定，用垂首可得的爱情来填补那爱的空缺。

这章我把自己写哭了。也许你没有经历过这种残缺，所以你觉得并不真实。

萧若秋

“卿娘”
以前我一直以为亲娘,但想想又不通

思想的芦苇

回复 108# 萧若秋

我以前也只知道发音是这个，真的要写成书面的时候，觉得应该是这个“卿”。

萍水相逢

卿娘就是奶奶，吕城人那边叫的。清明祭祖成了权益的斗争！

筠之

佳作，有特色。

思想的芦苇

                                             七
  宋今妱和空气中的马歇尔开始热烈地恋爱起来了！
  她积极地办理护照、签证等手续。马歇尔在等着她的确切日期，好为她预订去法国的机票。
  她脸上泛着潮红，嗓门也从来没有现在这样饱满热情。她的身体里象忽然按上了一组功放音响，无时无刻不在回响着《命运》《斗牛士》这样高亢激越的曲子，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想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她白天风风火火穿梭在公司和大马路上，晚上便和电话里的马歇尔纠缠着说“我爱你!”她甚至学会了马歇尔的方式，毫无忌讳地对马歇尔说，亲爱的！甜心！我的卷心菜！
  她就要获得自由了。她的情人乘着热气球从天而降，就要带他离开，离开这粗陋肮脏，无情的牢房，去到那一团瑰丽色彩的的梦幻花园。
  她爱法国，她爱马歇尔！她整天轻飘飘踏在棉花堆里，一勺一勺喂食自己浓郁的蜂蜜糖浆，恨不能把自己甜死了去——直到看见真正的马歇尔。
  当真实的马歇尔活生生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宋今妱竟然愣住了。她那发着三十九度以上的高烧，忽然消退了下来。极乐的狂欢情绪之后，她跌进了漫无边际的空虚。她清醒正常的肌肤能够感觉，五月初的法国，仍然还是中国的乍暖还寒。
  然而马歇尔深黑透明的眼珠里，爱情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着。他接过行李扔在机场光亮的地板上，一把拉过宋今妱紧紧抱住，低下头到她脸上去搜索嘴唇。浪漫而深长的法国式热吻。宋今妱紧绷的身体，僵直得象根木头。
  她梦寐中一团瑰丽的梦幻花园，竟然在她再次见到马歇尔的这一刻，变成了新的玫瑰色的困囿。她拼劲全力冲出了原来的围墙，满心欢喜投奔而来的地方，俨然是另一座围墙。因为她感觉到她自己，仍旧这般强烈地想要逃离。
  马歇尔有些讶异，但是他显然理解了他这位中国情人的害羞和矜持。他所迷恋的，也许正是她那极其浓郁的东方情调。他相信他的热情和温柔一定能够让她慢慢解除拘谨，自然融化。
  他拉起她的手，带她去Mercure Chateau Chartrons，波尔多市中心的四星酒店，他事先预订好的，离他的家步行只需三十分钟。此刻，在他的家里，他的父母正为明天与宋今妱的正式见面做着准备。
  马歇尔在酒店的卫生间里冲凉。
  宋今妱坐在床沿上发懵，陷入了极大的恐惧。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这个时候，她竟然没来由地想到了艾米，想到她那花贴纸一样小鸟依人的样子，想到她那棉花糖般甜腻的笑容。
  她感觉自己正跨在一道门上，她就要被推入门去接受一场手术，那是一场换脑，换心，换肝的手术。
  她扒着门框，努力回头去望。她的身后一条长长的密林小道，那黑暗的尽头晃动着一团黑暗的背影。背影一直没有看她，可是她清楚地知道，那黑影是谁。
  从此以后，她就要和他做永久的诀别了。手术以后的宋今妱将再也不是原来的宋今妱。
  宋今妱的心仿佛已经被摘下来，撕裂的疼痛疼得她浑身打颤，连牙齿也不由自主“格格”地抖个不停。
  马歇尔裹着浴巾出来，她仍旧坐在床沿木愣愣地不敢看他。
  他湿漉漉的身体靠上来贴着她的腿了，他柔软灵活的舌头裹着温热的气息慢慢游走在她的脸、脖子，唇齿。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探到了她的肌肤。宋今妱本能地退缩。
  马歇尔忽然把她扑倒在床上，他的眼神疯狂迷散，呼吸急促。
  宋今妱看见明晃晃的手术刀已经靠着她的肉了，她的胸膛就要被刺啦一声划开一道大口……
  她听见自己尖叫的声音，然后看见马歇尔龇牙咧嘴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愣了半秒，迅速爬起来抓起外衣冲出酒店房间。
  她发现自己一脸冰凉，新的温热的液体正滚出眼眶，铺在脸上，一层又一层。

萧若秋

看到了本能{:1_160:}

丹阳刀客

不错。心理描写细腻。

月下漫步

当她与虚拟的马歇尔恋爱时，也许并不是马歇尔，而是另一个理想中的他。而当现实中马歇尔走向她，靠近她，并用自已的方式与她相处时，她却警醒了，马歇尔还是马歇尔，却不是她爱的他。
唉，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女人总是在寻找灵肉合一的爱情，活的累是必然的。

丹阳刀客

当她与虚拟的马歇尔恋爱时，也许并不是马歇尔，而是另一个理想中的他。而当现实中马歇尔走向她，靠近她，并 ...
月下漫步 发表于 2011-4-26 19:43

    月下的眼光太犀利了。她要的不是“马歇尔”，是梦想中的寄托之所。

月下漫步

月下的眼光太犀利了。她要的不是“马歇尔”，是梦想中的寄托之所。
丹阳刀客 发表于 2011-4-26 19:47

现在的小说，总得来点激情，比如刀的小说，露点了。照这样写下去，<本能>上演只是时间问题。期待啊。{:1_168:}

思想的芦苇

{:1_194:} {:1_195:}回复 116# 丹阳刀客

思想的芦苇

回复 117# 月下漫步


    姐姐，这激情戏不能剪，非有不可啊！到时候请汤唯啊！
  不行，这两年的汤唯也往俗了去了。

落定尘埃

梦想和现实之间！
空间和距离之间！
到底有一些隔阂横亘在此间。

如何假设！！
细腻心理中无奈的摆脱！！
冲出房间了，能冲出围城么？
法兰西的天空飘荡着波尔多的葡萄酒的味道，
不会都是暧昧的云在飘荡和摇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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