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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的故事
我童年生活在经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村前不远处有条自西往东奔流不息的白龙河。河边古树丛生,蒿草葳蕤,河中水莲茂密,鱼虾繁多。夏天的白龙河是孩子们玩耍的天堂,可没日没夜在田间劳作的家长放心不下。我们每次下河游泳都得悄悄进行,但还是免不了露馅,“皮肉苦餐”的啼哭嚎叫在村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白龙河里的螃蟹特别厉害,个个青背白肚金爪黄毛,游泳时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咬住脚趾。我曾喜滋滋地提着几只螃蟹回家,没想到遭遇母亲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螃蟹没有肉,烧起来费油,你就是嘴馋。话还没完,得知我下河的父亲挥舞着门边的扫帚猛扑过来。从此,我再也不敢带螃蟹回家,捉来的螃蟹统统施舍给邻居家的鸭子作美食。
俗话说:西风响,蟹脚忙。每到金风送爽菊黄飘香时节,村中一个见过世面的闲人总是趁黑提着马灯守候在河边,螃蟹晚上喜欢上岸溜达,抓个半篓螃蟹不在话下。我大为好奇,特意上门打听,才知道城里人喜欢吃螃蟹。我揣摩城里人肯定空闲时间多,乐意慢慢剥壳吃肉,家中食油也肯定多得吃不完。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白龙河河道整修,河水清澈见底,螃蟹因此绝迹。每每在桂荫菊篱之中与高雅脱俗的文友啖蟹把酒赏菊吟诗时,我总是感慨万千,思绪悠悠。
“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螃蟹作为美味佳肴如今已经走入寻常百姓家的菜谱。前年中秋,姨妈买了一串螃蟹,洗净入锅后便喜滋滋地打电话让我过去尝尝鲜。那天姨妈家来了好多亲戚,当姨妈乐呵呵地打开锅盖上螃蟹时傻了眼,锅内荡然无物,莫非煮熟的螃蟹也会飞?错就错在姨妈没有将蟹脚捆住就将螃蟹放进蒸锅。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大家行动起来,在灶脚的柴火堆里,在沙发的脚底下,在天井的草丛中,一只只“逃兵”被捕归案。一番折腾,品蟹的兴致也消失殆尽,空余笑意满腹。
年前,溧阳的李神父来丹阳天主堂参加圣母无罪始胎日活动,隔夜他便给我发来短信息,届时会给我带些长荡湖特产。那天,雨下得很大,我驾车匆匆赶到北环路天主堂,堂里歌声悠扬,李神父正在台上主持礼拜仪式。我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他才出来,手里提着一条大草鱼和十几只螃蟹。他在丹阳待过多年,不时有熟识的教友前来与他握手打招呼。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他便消失在簇拥的人群中。
我将螃蟹和鱼放在汽车的后备厢中,因为担心螃蟹被闷死,便在蟹袋上抠了几个洞口。下班时,我发现袋中的螃蟹四处散落,个个挥舞着巨螯对着我虎视眈眈,车旁视宠物如命的女儿高兴得手舞足蹈。捉拿完毕,我与李神父电话核实确认,竟然少了三只螃蟹。
没想到,神父的深情厚谊平添我诸多烦恼。万一螃蟹腐烂在车中,岂不是臭气熏天。那一夜我焦头烂额,N次起床下楼,拿着手电打开车厢细细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车厢的缝隙里果真爬出一只螃蟹。
之后整整一星期,我无数次打开车厢,寻觅两只失踪螃蟹的蛛丝马迹,皆一无所获。在爱人的不断催促下,我将车开到伟峰汽车修理厂大卸八块。正当我焦虑不安等待之际,修理厂主管我的学生小景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两只螃蟹居然还活着,并问我怎么处理。我苦笑一声,你看着办。她呵呵一笑,拆装费就免了,螃蟹带回家给老公当下酒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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