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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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死亡

     平的伯伯去世了，一个可怜的孤寡老人。去敬老院看他，我没敢进，只看见宝蓝色的寿衣颜色鲜艳，还有一双布鞋，鞋底绣着花。

    记忆的大门瞬间打开，关于死亡的回忆一点点浮现。最初懂得死亡的含义时，特别的恐惧，凡是老了人的人家，一个人是不敢单独走过的，如果上学或其他事情无人相陪了，一定靠着路边，躲闪着，低着头，匆匆走过，不敢抬头。如是有个岔道或小路能够避开，无论如何都是要绕道走的。到了晚上看见人家昏黄的灯光，一定不会出门，甚至呆在楼上不敢下楼。那几天心里都惴惴的，一闭眼，各种鬼魅的形象就会浮在眼前。于是白天看见那些老人，也是怕怕的，躲得远远的。

   第一次接触亲人的离开，是外公。一个炎热的暑假。还记得他给我买生煎包子的样子，却躺下了。阿姨、舅舅一大家子的轮流看守病重的外公，我知道他疼我，却不敢去看他。直到他离开时，我瞥见的毫无血色的手和挺得直直的身体。那次，却没有害怕，只是哭泣，躲在舅舅的房间里，对着橱里镶嵌的镜子，默默流泪。那时，两个嫂嫂已经过了门，还添了侄子，因为热闹，哭过后倒也不再那么害怕，还四处张望着，看着因为痛苦而瘫倒的大姨夫和镇定忙碌的爸爸，看着来来往往悼念的人，发现除了至亲，死亡后来到的人们其实更多的是在攀谈，甚至笑。

   后来的亲戚或邻居的离开已经不再让我那么害怕，甚至因为有不错的筵席和吵闹的表演，我已经对死亡觉得漠然。只记得跟着父母后面磕头，然后吃饭。一个人的离开，会聚集很多人，在这样的时候，你会看见很多久不联系的或你以为好无瓜葛却带点亲戚关系的人，对那时只有单调的学习的我来说，也是一个可以碰见朋友并聊天的机会。这样的死亡或悼念成了一种形式，更准确地说成了一个谈资，总能够引起家人和周边的人谈一段时间。我坐在旁边，听他们说那些人的生前，觉得那是个故事，一个就在你身边熟悉的人，你却不了解的故事。后来我还发现，他们还会谈论死者死后留下的钱财之类的。记得他们说起一个女人，一生贫苦，死后在她未打完的毛线团里找出的几块钱让很多人感叹了一下。一个人的死亡总会引起人们感叹、思考和感悟。但往往议完以后，大家的生活都未曾发生什么改变。

    再次害怕死亡，是爸爸得病的时候。那时常常读着冰心的《南归》潸然泪下。哭，常常的，不由自主的，尤其是梦里。记得那段日子，睡着睡着就梦到了爸爸的离开，甚至梦到了妈妈的离开，孤寂、无助、害怕等一下子缠住我 ，只知道哭。在实小时，爸爸有次住院，繁重的工作，沉重的压力，让我在操场上无声的哭、拼命地奔跑。直到刚到吕小时也是，特爱在空荡的操场上哭，荡秋千，拼命地荡。可是白天却也是笑的，没心没肺般。但对死亡的恐惧却常会在白天的某一瞬间袭来，或许只是一片叶的凋落。

   该来的还是来了，什么都没挡住。不记得爸爸怎么走了，甚至到现在都在怀疑，他是否离开，但是有医生来，并且是 写了死亡证明的。可是那夜我守夜时，已是秋天，夜晚有些凉，我在那个夜里却觉得他仍在呼吸。是的，呼吸，均匀的呼吸。我不再害怕，而是不断地去看他，拉着他的手，低声地喊他，我跟哥哥他们说，爸爸在呼吸，哥哥们一直哭。哭泣的还有家里养的两条小狗，眼睛一直湿润地看着我，甚至有泪水流下，那夜，大家都没睡，包括那两条狗。

    我怀疑爸爸的灵魂是附在小狗身上的，他舍不得我，舍不得一家人，于是，他附在它们身上，看着我，看着我们，也哭。因此，我擦干了眼泪，笑，盯着小狗笑，甚至那段走不出来的日子里，见到每条小狗都笑。那时每个老人的背影都是像爸爸的，每个温存的眼神都是爸爸的，那时，我知道了，死亡是离开，是消失，是割断了心与心联系的刽子手。那时，我知道了，死亡是孤单的，不仅是离开的人，还有活着的人，都被孤单笼罩。

   妈妈跟我一样，被孤单笼罩，被思念折磨。她的枕边放着爸爸的相片，每次电视信号不好时，她说是爸爸回来了。我用刚攒的钱给妈妈换了电视，因为我不想让她半夜对着突然信号不好的电视时发呆、自语。

    所有的伤都可以隐藏，甚至以为淡忘。爸爸死亡带来的痛在心里划了很多刀，现在只偶然摸到刀疤。在这个晚上，我只是借由某个人的死亡让自己痛快的哭泣、想念，并且对已经触碰过的死亡说：“我知道你只是每个人人生轮回的一块幕布。你再来，我也不会恐惧、害怕。因为你的到来，我才懂得珍惜。”

婷SHOW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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