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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水饺
周日去丹阳,为女儿烧饭,总想烧些女儿爱吃的饭菜,该烧些什么呢。对,包馄饨吧,女儿最爱吃了。剁馅买皮,一阵忙活,边包馄饨,边出神,脑中突然浮现母亲包水饺的身影。
童年时代,家贫如洗。只能靠红薯、玉米等粗粮度日。家乡人以面食为主,尤喜欢吃水饺,平时轻易吃不到,只有亲戚上门或是逢年过节,才可以一饱口福。那时我们最盼望的就是亲戚来,或是过年。
每逢过年,室外寒气逼人,或是白雪飘飘。而狭小的茅草屋里,笑语盈门。那是母亲在包饺子。我们像观看电影一样,兴奋地看着母亲准备着包饺子的一切程序。先是把馅剁好。再从面缸里舀出收藏很久、平时舍不得吃的面粉。挽起袖管,一手倒水,一手搅拌,不多久,面粉变成了面团。母亲手挥面杖,弯腰擀面,身体不停地前后晃动,如置身小船上。那时母亲还年轻,腰板也硬朗。虽历尽生活的艰辛,仍掩藏不住美丽的容颜。一块块小面团,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了薄厚均匀、圆圆的面皮,我和妹妹,也会打打下手,帮母亲包饺子,母亲包的饺子大小适中,皮薄馅多,胀鼓鼓的,模样俊俏,形如元宝,色如白梅,精致玲珑。摆放起来,整齐有序,列阵的士兵般,而出自我和妹妹之手的,不仅形状丑陋,摆起来,东倒西歪。我们一边包,一边笑,母亲也会暂时忘却生活的艰辛,露出会心的微笑。
母亲煮饺子,我或妹妹烧火,弟弟则围在锅边等候,看着漂浮在水中的饺子,母亲这时总不忘让我们猜个谜语“南边来群鹅,个个都下河”,弟弟马上抢着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是饺子。”然后我们哈哈大笑。弟弟等得不耐烦,总一遍又一遍地问母亲:“熟了没有啊”。母亲总会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的,再等等。”
当一碗碗热气腾腾的、洁白如玉、浓香诱人的水饺,端上桌的时候,我和妹妹、弟弟,每人抢一碗,饿狼般吞咽着,唯恐自己少吃了,常因吃得太快,烫得直叫唤,母亲总是叮嘱,慢点吃,别烫着。边说边夹些砸好的大蒜,往我们碗里放。我们在狼吞虎咽,母亲则坐在旁边,看着我们吃,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也是母亲最幸福的时刻。我们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撑得吃不下为止。那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佳肴。
后来外出求学,工作调动远离家乡,难得回家一次。母亲也老了,华发满头,原先年轻的容颜已是沟坎满布,直挺的腰身佝偻了,很少再吃到母亲包的水饺。现在年迈的母亲,更是骨折卧床,再也无法亲手为我包一次水饺了。母亲水饺的味道,只能在梦里追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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