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
很久没有看电影,再拾起这部《失乐园》,已是重温。森田芳光导演,渡边淳一原著。我没有读过原著。电影和小说,完全是两个人用两种方式讲故事。两者都读,很容易读出两个主角,两种意境来。只想简单一点,电影看了两遍,对小说却一直未有任何理会。
很多人把这个故事,尤其结局,看作是成人童话,可是,这个童话是在现实里发生过的——这是个真实的故事。
影片的第一个画面,是一面巨大的,飞流而下的瀑布。
五十岁的久木,在一家出版公司任编辑,工作过于严谨,导致被调入闲职,表面看是升了职,其实可有可无,分到一个写历史系列专辑的工作。闲下来的久木,得空到大学同学衣川所在的文化中心讲课,偶遇同在那里教书法的松原凛子。
二人对视的刹那,犹如惊鸿一瞥,仿佛寻了大半辈子后,终于找到对方般地如释重负。他们忍不住开始幽会。生命在心灵与肉体的交合中沉溺与挣扎,灵魂浮浮沉沉,两个人完全迷失了方向。
凛子:又不同了,每次都不同……走远了,真吓人!
久木:不是人人都象我们那么相爱……
凛子和久木各自有家庭。凛子除了偶尔教教书法,与大学同学聚会,便是全职呆在家里,照顾夫君的生活起居。丈夫是个工作狂,爱吃冰淇淋,对待凛子也如冰淇淋般冷漠。他们一直没有孩子。久木在工作上不是很如意,对家庭除了责任,与妻子的感情是麻木的。
无爱的婚姻与无望的生活使得他们走入迷途,五十岁的久木和三十八岁的凛子都认定对方是自己的初恋情人。只要电话铃响,凛子第一个会想到是久木。而久木一找不到凛子便失了心般疯狂。他们常常找借口出去旅游,去遥远的地方,去海边。在陌生的城市里手牵手看戏、散步,一遍又一遍疯狂做爱。人生突然变得不同。他们开始找地方同居,一起购置物品,一起做饭,做他们最喜欢吃的水芹香鸭。门外的台阶上落满白色花瓣,他们从那里相拥着进进出出,快乐也象花瓣,洒了一地。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一切,早在凛子丈夫的掌控之中。他拿出搜集的证据,却坚决不肯离婚。凛子的妈妈打了她一记耳光,骂她放荡。她与妈妈断绝了关系并毅然离开了丈夫。她临走时对丈夫说,我没有被迫,也没有受诱惑,我是清醒的。
久木的妻子和女儿也有了察觉,妻子很冷静地写了离婚书。凛子的丈夫写匿名信到他的单位,很快久木被降职,就要调到他完全无用武之地的分公司去。此时原来接替久木职位的同事水口身患癌症,不久就离了人世。
水口尚在病床上时,曾与久木说起西松的诗。他说死亡临近,变成了对晚餐的等待。他根本寸步难行/只好看身边的人来打发日子/晚餐仍没送来/闪一闪,一道日光斜照草席/晚餐来了。他说反正人都是老死,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久木似乎有所了悟。他辞掉了工作。
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后,被上帝惩罚逐出了伊甸园,还在园子的东边安设基路呐(传说中带翅膀的动物)和四面转动发火焰的剑,来把守通往生命之树的道路。
世界疏离了久木和凛子,把他们逐出了乐园。“起风了,好好活下去。”他们安慰自己。
他们想回到乐园,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在最绚烂的时候死去,一起死去——失去,更是拥有;离开,却是相守。生命戛然而止的时候,爱情,或许可以得到永恒。
他们抛下一切,来到白雪覆盖的城市,换上洁白素净的衣服,做了水芹香鸭,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毒药放进火焰般通红的酒里,久木喝下,喂到凛子口中。二人融为一体……
人生的路走得太疲惫,幸运的是他们发现了彼此,能够倾诉,能够懂得,相互安慰。这是他们自杀前最后一次散步。大地一片洁白,只有纯净,雪花在飞,紧扣的手仍有温度。
凛子:我七岁时候,在莲花池迷路,太阳下山,我孤单一人。
久木:九岁时,爸爸给我一双垒球手套,我高兴极了,穿着它睡觉。
凛子:十四岁时,首次穿丝袜,双脚在鞋子里滑动。
久木:十七岁时,肯尼迪遇刺,我整天不离电视。
凛子:二十五岁时,给家人安排结婚,婚礼当日刮起台风。
久木:我二十七岁时,生下女儿,工作太忙,没空到医院探望。
凛子:三十八岁的夏天,我与你相遇,坠入爱河。
久木:五十岁时,我首次为一个女人倾心。
凛子:三十八岁的冬天,我与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久木:永远。
两个一见倾心的人在灵魂的对岸相望,唯美凄绝,任由生命开到荼蘼。这种恋情,隐蕴在清冷的音乐,和灰暗的色调中。绝望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而来。浪漫纯洁,伴着忧伤的阴云,笼罩了整个大地……
久木祥一郎(50岁)与松原凛子(38岁)的验尸报告:两人赤裸,紧紧拥抱,全身僵直,无法分开二人,非常罕见。死因:红酒参入毒物导致窒息死亡。
影片的最后一幅画面,仍是那面巨大的,飞流而下的瀑布。
春尽花老,生命中美好或重要的时刻都被浓缩和定格了。都没有关系,最后的最后,我和你永远在一起。(2008/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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